日本人可能开始对中国代表的强硬态度准备不足,有些手忙脚乱,但很快压住了阵脚,开始反击,
即因中国对德宣战结果,1915年之中日条约可告消灭。但在宣战后订立之1918年9月24日协定之效力,则无论如何不生稍微影响。认定1915年的条约同1918年的续补协定,不但同样完全合法,且具永久之意。对于中国代表提出的情势变迁原则,日本代表宣称,国际关系常在转变,如允缔约国一方,任便修改其所不悦之约章,则可使一切条约变成废纸,而条约之解说与适用,将陷于永远不稳定之境。
日本这套说辞,比之前的流氓言论显然高明了很多,确实使中方有些百口莫辩,日本人说了,你们要是不尊重条约的合法性,我现在就退出和会,不和您们谈了,你中国不是给我找事吗?来来来,咱们回去单独过招,你少在这当怨妇哼哼唧唧。1918年这次续签,据说段祺瑞因此而争得了日本的2000万贷款,而这却使中国代表陷入被动。
中国方面开始提出将山东直接归还,但在日本的强势下,退而接受先由五大国共管,日本一概拒绝,山东就得先给我,给了我之后,我一定归还中国,美国代表兰辛就说了,那你给人家写个保证啊,日本人说这不是不信任我吗?有辱我们国家尊严,我不签。最后,与会各国决定,就按日本人说的做吧,山东先由德国交给日本,日本继承德国在中国山东的所有权益,然后再由日本还给中国,这已经是1919年4月29日了,中国在山东问题上一无所获。
《凡尔赛条约》就这么着出炉了,内容一大堆呢,山东问题只是整个条约的一部分,诸位大哥的意思是,小兄弟你就认了吧,我们事那么多,哪有闲工夫和你在个小问题上扯个没完啊,你看看人家德国,当初不比你强不比你横啊,现在混的还不如你呢,现在你欠德、奥的庚子赔款不用给了,也算没让你白忙和,这事就这么定了吧。这庚子赔款是当年八国联军打入北京之后,咱大清朝答应陪给人家的钱,分39年还清,年息4厘,本息合计白银9亿八千万两,意思是他们来咱家打砸抢,人吃马喂的损失不小,所有费用得咱家给人出。过去的事不多说了,说现在,人家这《凡尔赛条约》真不是针对你中国的,你看把德国给整的,不仅使德国海外殖民地丧失殆尽,而且对欧洲的德国疆界也做了很大变动。德国丧失了原有国土的 1/8,全部人口的1/10。条约禁止德国实行普通义务兵役制,限定陆军不能超过10万人,不能拥有空军,不能使用坦克和重炮,海军只能拥有36艘军舰,禁止使用潜艇。至于莱茵河以西的北部、中部和南部地区,分别由国联占领5年、10年和15年,确定德国的赔款总额为1320亿金马克。要说咱这境遇确实比德国好多了,咱该知足哈,可转念一想,不对啊,我是战胜国啊,怎么沦落到和战败国比高低争上下了,不过德国人可不像中国人这么好脾气,被人这么狠狠的涮了一道,心里埋着火呢,20年后,出了个叫希特勒的人,这才要引起一场空前惨烈的浩劫,此乃后话,按下不表。
此时的中国代表团在巴黎和会上四面楚歌,大家都吃着碗里看着锅里,把中国的利益给了日本,日本不就可以少要点其它利益吗,所以便宜日本就是便宜大家,既然是便宜大家的事就是正义的,强盗自有强盗的逻辑。应该提到,在和会上中国并非完全孤立,在顾维钧的斡旋下,美国总统威尔逊极其代表团还是在一定程度上帮助了中国,只不过那时的美国说话远不如现在气势。
巴黎和会对中国不公正待遇的消息于5月1日传回了国内,第二天,北大校长蔡元培将此情况通报给了学生。北大人向来有“论政”的传统,加上学生向来是最有正义感也最容易冲动的一个群体,所以爱国热情一下就被调动了起来,马上开始了紧张的串联。
5月4日星期日,上午十时,以北大学生为主的3000余学生聚集到了天安门,然后高呼“誓死力争,还我青岛”、“废除二十一条”、“拒绝在巴黎和约上签字”、“誓死力争,保我主权”、 “外争国权,内惩国贼”等口号,开始游行,这就是后来我们所说的“五四运动”。
这学生运动啊,召集容易规范难,大家年轻气盛想法多,又没有强有力的统一领导,所以散乱是必然的。大家游行到东交民巷的使馆区,军警开始阻拦大家了,游行示威可以,但也需要守一个规则,使馆相当于人家国家的领土,外人是不能随便进入的,你们这么乱哄哄的就往使馆区闯,万一哪位一激动砸人一块玻璃,或者干脆冲进人家使馆,这都是侵犯人家国家主权的事,所以,警察出来阻拦合情合理合法,可学生们不干啊,中国的领土我们中国人倒不能进了,我们就是要让老外们看到,你们欺负我们,我们决不答应,当时的总指挥是傅斯年,就是前文咱们提到过的让毛泽东很不爽的那位,他现在是学生领袖,他和军警们进行了交涉,内容无非是保证遵守规则之类,希望能让我们进入东交民巷,我们要向列强表达我们的心声,可军警不干,你说你保证,你拿什么保证,我们凭什么相信你,出了事,谁兜着。就在僵持的时候,有人喊了一嗓子,咱们去赵家楼,把那几个国贼揪出来。赵家楼是什么地方啊?是交通总长曹汝霖的公馆所在地,头天晚上大家串联商议的时候,就有两派不同的看法,一派认为这个游行应该是普通的和平示威,而有的人却认为应该采取暴力行动,对这帮军阀不给他们弄点事,他们也不会有所触动。他们准备弄的就是交通总长曹汝霖、货币局总裁陆宗舆、驻日公使章宗祥,为什么该着这几位倒霉呢?首先这几位都参与了二十一条的谈判和签约,再次这次巴黎维权陷中国代表团于被动局面的,是1918年和日本签署的那个续约,日本也就是抓住了这点,说服了与会其它国家,让大家相信和中国政府关于山东问题是有协议的,而且这个协议不是在武力威胁下签署的,是合法有效的。而负责谈判和签署这个协议的人就是这哥仨,我们说了,其实续了这么个约,其目的就是向日本借款,不过日本人的钱是好拿的吗?两派学生争的面红耳赤,最后准备弄出点动静的学生就自己去设法搞到了曹汝霖家的地址。
今天好了,使馆区不让咱们进,和平方式不好使吧,走,咱们弄点暴力的去。大家群情激昂,喊着口号冲向赵家楼,军警们一看,小傅同学,别跟我们交涉了,你那帮兵没人听你的,我们也不陪你磨牙了,得赶快向上边汇报了。傅斯年极力劝阻同学们,可哪有人听啊,直接就把傅总指挥给晾二股道上了。
等到了曹宅,人家已经是深沟高垒大门紧闭了,学生们喊了通口号见没人搭理,已经有一个身手敏捷的同学砸碎了大门旁的一个窗户,率先跳进了院子,这个人叫匡互生,是北京高等师范学校的学生,也就是现在的北师大,据说他还会些武功,又有几个学生和他一起跳了进去,打开大门,众学生呼号着一拥而入。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人,匡互生把曹宅内窗帘啊、字画啊之类的易燃物集中起来,就要点火,北大学生段锡朋一见急忙阻拦,这段锡朋也是五四运动的学生领袖之一,可匡互生根本不听,你算干什么地,我好汉做事好汉当,用不着你负责,熊熊大火就燃起来了。
大火一起,人们四散奔逃,有学生发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竟然是章宗祥,原来头天晚上这帮学生就拿到了曹汝霖和章宗祥的照片,没想到在曹宅竟然撞见了章宗祥,原来这章宗祥与曹汝霖相交甚密,本来是驻日公使,这使正好回国,就寄宿在了曹宅,学生进来的时候,他和曹汝霖分头躲藏,发现起火后,急忙往外跑,被学生们一通叮当五六,直接打进了日华同仁医院,看来熟悉地形太重要了,你看人家曹汝霖就全身而退。
这件事上,傅斯年,段锡朋等学生领袖还是理智的,用合法的手段去敦促政府,声援政府,以抗击不平等待遇,是一个不错的选项,毕竟任何人当权也不想受人欺负。你一帮学生打砸一通,放一把火,确实容易引起大家的注意,会有利于宣传,可这是违法行为,如果我们还不想@@推¥翻&政府,如果我们还想在政府框架内解决问题的话,就应该对法律存有敬畏之心。当我们用违法行为取得小胜的同时,丢掉的却是我们赖以生存的法律基石,以破坏法律的行为去促成进步永远是舍本求末。任何时候,能从违法中获取最大利益的永远是权贵阶级,而尊重法律,维护法律尊严才是维护百姓利益的根本。
这会儿的北洋政府总统是徐世昌,巴黎和会那边的谈判一直让他忐忑不安,代表团受到的压力很大,而这些压力肯定都会转嫁到他大总统身上来,正郁闷着呢,学生们开始闹事了,竟然还敢光天化日殴打国家要员,烧了部长的府第,大总统自然也无二话,依法行事——抓。
5月5日,大规模罢课开始了,抗议政府,要求政府释放爱国学生。这时候5月4日学生们散发的《北京学生界宣言》【注17】开始在市井传播,这个宣言有两个版本,白话部分是罗家伦写的,文言文部分是许德珩写的,写的是铿锵有力,极具煽动性,使越来越多的市民了解到了巴黎和会的真相。同一个宣言要白话文言各写一个,也颇具五四特色,因为五四前后正是白话文运动时期,之前基本都是文言,之后大多采用白话,而五四时期则二者并行。第一天行动后,罗家伦、傅斯年、段锡朋、许德珩、闻一多、张国焘等以他们积极和沉稳的表现,赢得了学生们的信赖,成为了学生领袖,这些二十啷当岁的青年才俊,日后要不成了高官要不成了大学者。
从五四运动之后的发展来看,这几位在当时的表现还是非常理智的。之后,北京的学生运动不再进行暴力破坏活动,而是在法律范畴内据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