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骠骑- 第86部分

　　　　清冷的月光从一轮皎月上洒了下来，不远处的长城像一头在黑暗中蛰伏的凶兽，择机而起，萧索的秋夜下显现着无边的冷肃。

　　　　细碎的脚步声在背后响起，凌星走到霍去病身旁，扬起一张俏脸，沐浴在银白的月光中。

　　　　“霍大哥，你有什么烦心事吗？”虽然年纪比眼前的霍去病还要“大”上几岁，但在他身边终有一种奇怪的安全感，让凌星无由的想要去依靠，仿佛自己才是年幼的一方，这称呼也从来没有改变过。

　　　　霍去病苦笑了下，这次出塞表面上看上去大获全胜，但连番的战斗也留下了不少苍狼军优秀的战士，鲜卑、乌桓可不是弱者，除了匈奴，就他们在东北的草原上称雄了，代价是不可避免的，足有百来苍狼军战士无法返还渔阳，埋骨在那陌生的异地。

　　　　“你呢，不觉得太冒失了吗？”霍去病轻声责道，事情的缘由赵则可不敢瞒他，稍后不久就一五一十的全部招供了。

　　　　他出塞后十天后，凌星就风尘仆仆的赶到了渔阳，找到了赵破奴，也不知道她和赵破奴说了什么，赵破奴就派赵则带领五百军士出塞，随行的还有凌星。

　　　　从赵则的话语中满是侥幸的意思，因为赵破奴只是派了五百军士，这么点士卒深入草原，在他看来，无异于找死，他们可不是能征善战的苍狼军，对大多数的人来说，根本没有远离渔阳三十里的经验。可是一路行来，却没有遇到任何险阻，让他大叫侥幸。直到遇到了那个扶余孩童，才出现了上面的情况。

　　　　“是谁指的路？是你？不对，你出塞次数不多，还不如破奴？不可能安然到达那里，那时候鲜卑和乌桓大战还没开始……难道真是上天护佑？”当时，霍去病好奇的问道。

　　　　赵则迟疑的回答：“是凌姑娘，不过她看还是上天护佑居多。”

　　　　往事一幕幕的掠过心头，想起过往重重，霍去病心中更是生疑，从种种迹象来看，凌星对塞外的了解并不亚于有乌桓族暗助的他，甚至所知更是详细。

　　　　至少，他不会讲塞外各种族的语言，不会知道乌桓族的魂归歌……

　　　　草原诸族都有自己的文化，自己的语言，很多大族都不屑去学习其它种族的语言，除了匈奴语，能精通大部分草原诸族语言的人他从来没有听说过，伊鲁达就不懂扶余人的语言。

　　　　“我是有信心能不被草原部落发现才外出找你的，你不知道，当时我听到你远征扎仑时，我……”感受到了霍去病语气中的怀疑，凌星俏脸挣得通红，急声为自己辩解，说道后来，少女心事展露无疑，声音又蚊呐般起来。

　　　　“傻丫头。”霍去病爱怜的摸了摸凌星的小脑袋，时光仿佛一下子回到了七年前，在那积雪覆盖的破败村落里，自己也问了类似的问题，也许是她有不得已的苦衷吧。难道这几年的相处，自己还看不透她是怎样的一个人吗？

　　　　“这次要不是我们及时出现，你们就被那些扶余人杀死了。”霍去病望向了远方，淡淡的月光映照下，仍然能够看到远方密集的小黑点。

　　　　凌星报以甜甜一笑，顺着霍去病的目光望去，宭道：“这，这只是一场意外，当时依雪那么可怜，我就救下了她，哪知道会有这些扶余人追杀呢？”

　　　　“依雪，就是那个小孩吗？”霍去病轻声念了几遍：“这名字很像女孩的名字啊？”

　　　　“依雪就是小女孩啊。”凌星吃吃笑了起来，那神情娇美到了极点，看得霍去病一阵失神。

　　　　“那小……依雪是怎么来的，你们是在路上遇到的吗？”

　　　　凌星乖巧的点点头：“嗯，在路上的时候遇到了慌不择路的依雪，当时的她就像个小乞儿似的，见到我们就昏了过去，我不忍心就救了下来，哪知道却遇上了麻烦，不过如果不是他们一阻拦的话，可能我们会和你们错开，那个乌桓人的确不错，对地理很熟悉，看来我是多担心了。”

　　　　“为什么那些扶余人会追杀依雪，她是一个人逃生的吗？你们后来说了什么？”这些话霍去病早就想问了，不过那些日子忧心匈奴可能的偷袭，一直放倒了现在。

　　　　“依雪是个可怜人。”凌星叹了口气：“叔谷只是受了小人蒙蔽罢了，他也是性情中人，追杀了依雪和她的父母以及一些追随者足足数月，从扶余辗转追杀到了乌桓境内，犹然不肯放手，依雪的父母和随从都死在他的手中，最后只剩下依雪一人逃了出来，唉。”叔谷自然就是那个扶余人首领的名字了。

　　　　“最后从他们后来的争辩中我也推知了大概，再加上我对扶余人也有所了解，叔谷才不说话了。”

　　　　“他信了？”

　　　　“没有，不过他已经怀疑了，相不相信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鹰击长空　第一百四十章　升迁（下）
　　　　次日，亲卫来报，扶余人求见。

　　　　默默的跟在汉军后面走了数日，这伙侥幸活下来的扶余人就一直没有上前来交涉过，也没有远离，若即若离，让人捉摸不透。

　　　　不过入塞后，霍去病却知道这种情况不会再延续下去，他们毕竟是外族，且意向不明，除非是向大汉投诚，不然无任是他们还是自己这方，都不可能允许他们继续跟下去。

　　　　求见自己？霍去病冷哼了一声，自己和他们只有血仇，想见自己不过是一个幌子罢了，他们真正的目的还是那个小女孩依雪。

　　　　“去，让她们去会会那个叔谷吧，还有，叫上赵则，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拿他试问。”霍去病吩咐道，这事还是交给凌星去处理的好，自己对扶余人是一无所知，脑中突然掠过叔谷充满仇恨、通红的眼睛，霍去病脸色一沉，又召回了亲卫，仔细吩咐了一番。

　　　　半晌后，亲卫从门外快步走了进来，低声禀报了起来。

　　　　霍去病轻松道：“不愿随他离去，我明白了，取消原计划，派人跟踪一阵即可。”

　　　　不出霍去病所料，叔谷就是前来询问依雪愿不愿意和他一同返还扶余。从这数月不余余力的追杀到被擒惊悉真相，对叔谷来说，整个天地仿佛都一下子倒转了过来。情况变换的太快，他一下子由英雄变成了卖主求荣的小人。凌星是汉人，他对她的话并不尽信，但冷静下来的他仔细寻思，立即发现了此中的种种疑点。

　　　　和四分五裂的鲜卑、乌桓等紧邻匈奴的种族不同，相隔较远的扶余、高句丽等有一个中央政权，虽然不免将势力由各部落分散了开去，但却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扶余王。

　　　　依雪的遭遇正是一场典型的王权之争的失败者的下场，当今的扶余王垂垂老矣，而继位者年轻德望不足，依雪的祖父德高望重，在扶余有很高的声望，手下的势力更是隐隐和中央抗衡。继位者寡恩薄情，更加担心上位后形成尾大不掉的局面，遂对依雪祖父下手，栽赃陷害、手段阴狠，硬生生的把他逼死，依雪则随父母出逃。

　　　　更可恨的就是继位者还花言巧语蛊惑了不知详情的依雪祖父麾下悍将叔谷，蒙蔽了事实，叔谷当真以为依雪祖父想要谋反，冲动下追杀依雪等人，把昔日的主人逼得走投无路，想起这些，叔谷就恨自己入骨。

　　　　这几日他也想通了，一定要回扶余弄个明白，但又不放心依雪。不过依雪一口回绝了，这女孩虽然年龄尚稚，但却牢记着父母临死前的遗训：万万不得返回扶余。

　　　　叔谷虽然满脸失望，但也没有再多说，只是跪下来重重的磕了几个响头，恳求凌星好好照顾依雪，保留他主人的最后一点骨血。

　　　　也正是依雪不肯随行，不然霍去病哪里容得他们安然离去。

　　　　等霍去病走到她们下榻之处，凌星正在自己屋中安慰着痛哭的扶余小女孩依雪，最后叔谷的举动引得这小女孩泪流不止，在心底，她已经原谅了这个曾经追杀她的人，眼看着自己的亲人都离自己而去，身边连熟悉点的人都没有，哪里还止的住那长流的泪水。

　　　　将依雪交给一旁的侍女，凌星起身来到霍去病身旁。

　　　　依雪突然猛地抬起了泪痕满面的小脸，双目睁的通红，用不熟悉的汉语嘶声喊道：“报……报仇，我要报仇。”

　　　　两人勉强才听懂了她的话，凌星神情一黯。

　　　　霍去病眼中目光一闪，轻声道：“我会帮你报仇的，让你手刃逼死你祖父和父母的凶手，不过这之前，你要长大起来。”

　　　　依雪睁大一双泪眼，茫然望着霍去病。

　　　　霍去病干笑一声，竟然忘了这茬……

　　　　凌星轻叹一声，柔声翻译了一遍，小女孩听得双目放光，虽然在她这个年龄，还不能完全明白仇恨的意义。

　　　　“你对乌桓了解多少？鲜卑呢？”待依雪哭累了，下去休息之后，霍去病问道。

　　　　见凌星一头雾水，霍去病补充道：“我想知道鲜卑和乌桓的战争能进行多久？会到怎样的程度？这也是伊鲁达最关心的。”

　　　　“最后的结果肯定是不了了之。”凌星肯定道：“有高高再上的匈奴，草原上除非能全灭对方部族，不然最后的结果都是如此，双方都知道，持续的战斗只会导致双方同时灭亡。乌桓和鲜卑都不是蠢人，他们肯定也知道这点，更不用说他们之间的战斗持续了上百年了。”

　　　　“我有一种预感。”沉默了片刻，霍去病突然道。

　　　　“什么预感？”

　　　　“乌代绝对不是无的放矢，至少他不是为了我而发起了这场战争。发动战争必然有他的目的，希望我是多心了。”

　　　　“有呼衍顿在我们手中，谅他也不敢生出异心。”

　　　　“希望如此。”……

　　　　第二日，苍狼军留在了驱狼塞，霍去病带领着数百亲卫和凌星等人返回了渔阳，这次，没有了扶余人跟在后面。

　　　　张谨、赵破奴以及渔阳大大小小的官吏早就迎在了城外。

　　　　“大人，你可总算是回来了。”亲眼见到了霍去病安然归来，张谨才真正的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