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回来了。而且他打仗勇敢参加革命早,带的队伍一定比我更多,对人民的贡献也更大。可是如今他却在迎春山下躺了六年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的一阵惆怅和忧伤。他痛恨日本鬼子!痛恨国民党反动派,痛恨黑无常,痛恨阎金堂那一伙坏蛋。
他辗转反侧,愈想愈兴奋越想愈激动。
是啊,家乡,亲人,烈士,这也是五年来鼓励他在华北战场上出生入死枪林弹雨战斗时的动力啊!这些年来每当他在战斗中遇到顽敌时,他就想到,就是这些国民党反动派在家乡残害他的亲人,残害他的弟弟和后埠桥的四十几位的烈士。他们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我一定要和同志们一起消灭他们!每当他遇到艰难险阻,几次被敌人包围袭击,身受重伤濒临死亡的时候,他总是顽强地打出来,坚强地站起来。如那次济南战役,他在指挥战斗时,一颗子弹打穿了他的肚皮,倒了下去,一时痛得动不了。战友们来打扫战场已经把他当作烈士遗体要掩埋时,他硬是从死神手里挣扎出来,死而复生。想到家乡想到他的妻子和孩子,想到家乡正在受苦受难的乡亲们,想到祥甫和那些牺牲的烈士们,他觉得他不能死!他不能被敌人打倒,不能做敌人的俘虏。他一定要活着回去!和战友们一道打回家乡去,去解放家乡,解放他的亲人们,澈底打垮国民党反动派!使家乡人民重见天日。
第十七章 故乡我终于又回来了:二
二
“呵,故乡啊!我回来了!乡亲们啊!亲人啊!我终于又回来了!但是你们是不是都还在呢?你们如今怎样了?五年来没有听到你们的音讯,我是多么的挂念你们呵!”
接着他又害怕地想到种种可能发生的事情,在当时的白色恐怖下,或许彩凤他们已经给黑无常残害了。或许孩子们还活着,已流浪躲避到外地去了。或许那个小的孩子,家里养不起卖给了人家。那是他离别时对采凤说过的。只要他和永芳在就够了。而或许母子三人一个也不在人间了…还有阿木叔和阿秀,这苦难的父女俩,他们们如今也还在嘛?可能也被黑无常陷害过,想到这里他简直不敢再想下去。如果那样的话,黑无常如果还在,他决饶不了他!人民也决不会饶恕他们但愿亲人们都还活着…
当时他的心情就如彩凤听说解放军打过来时那样,是既兴奋又害怕,忐忑不安,兴奋的马上就要打到家乡了,可以和亲人们相见了;害怕的是到了家乡如果见不到日夜思念的彩凤和孩子们,自己到时候怎么受得了!
就这样,他和战友们晚上宿在余姚街上,他浮想联翩,思前想后,想这想那,直到岗哨换过五岗他还没有睡着。直到值勤的战士最后一班换岗时天快亮了他才迷迷糊糊地合一会眼。
吃过早饭,部队立即拔塞起行,跟随团部向鄞西进军,虽然夜里不曾好好的睡过,和连日来的作战疲劳,但见队伍向四明山冲去,马上就要和战友们一起去解放自己的家乡。他带领连队精神奋发,斗志昂扬。战士们也因为快打到了浙东重镇,蒋介石老家——宁波和奉化而精神振奋欢欣鼓舞。
由于浙东游击纵队和鄞慈县中队已经打扫了外围,有些地方如鄞西的漳水区杏林区等已经解放,国民党部队迫于解放大军打过长江后势如破竹,所向披靡,他们起义的起义,从海上逃跑的逃跑,从余姚到四明山,只有少数敌军还守在那里。大军没有碰到多少阻力,长驱直入。到下午他们便穿过四明山奔到了西郊。
当下午三点钟光景他带领他的连队随团部跑一般来到九龙乡街边村镇,岐阳,石塘,高桥时,他的心再也按捺不住了。激动得边行军边侧头往那非常熟的街道仔细地观看。那时道路两旁已经站满了人,看到一长排中学生和小学生举着小旗站在高桥附近的河边大路上在迎接他们,他一面向他们挥手一面喊着欢迎的口号。哦,他还看到了仍穿着短打剃着光头的满脸兴奋的金村开明伸士金士昌先生,他和一些学校的先生站在学生们前面,还挥舞着一面小红旗,他真想上去和他握一下手,五年没见,金先生老了不少。头发已经有点花,但看得出今天他是那么的高兴。没有想到家乡的人民如此热情的迎接他们,他心里一阵激动,大声叫了一声“士昌先生!”可他似乎没有听见,只是挥着小红旗向他们不断欢呼。他一面向金先生和这些热情的学生们致意,一面更仔细地看那站在路边的行人,看有没有他当年打游击和做长工的熟人站在道旁。但遗憾的是除了金士昌先生再没有一个人认得了。
过了马浦村,有一个戴眼睛的教书先生似的人,手拿一卷图纸和一个穿便衣的人,拦着他们团的团参谋长,在讲着什么,他突然见哪个穿便衣的好像是罗顺和,他感到奇怪,怎么罗顺和会在这里与他们的团长相见?早上他们过迎春山时,听说前头部队与鄞慈县中队相会了,哪么鄞慈县中队可能是来给部队做向导的。说不定就是罗顺和他们,但是他现在带着自己的连队,不能随便到前面去和他们相见。只得继续带着部队嗵嗵嗵地往前冲。
当他大踏步地跟大部队奔到半里镇时,他想这里离芦苇漕,罗家桥那么近了,一定能看到附近村里的人。果然,当他穿过半里镇凉亭时,看到好几个站在小店门口的熟人的面孔,有方家沿的;有金村的,还看到站在关了门的店门口的杂货店老板。但就是不见一个芦苇漕人。他当时真想过去向他们问声好,打听一下他的家属情况。但部队像潮水般向前涌,那容他立下脚步来?再说他又是个连长,带着一百多个战士要跟队伍一道打到城里去,那容他走出来!他只得激动地被大部队涌着一起前进。当时他是多么希望乡亲们能有人看出他来叫他呀,可是他能认出他们,而乡亲们大概看着他们千般一律的装束和千般一律的模样又认不出他们来。
当部队奔出半里镇一里路,由芦苇漕和保国寺通过来的小桥边丁字路口时,看见一群人在桥堍头站着看他们时,他觉得有好几个人十分面熟。其中有几个是他当年在罗震山家做长年时的伙伴。他激动得想叫他们,但一时竟记不起他们的名字来。当时有个三十几岁左右的的年轻妇女领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在焦急地一个一个地观望从她身边走过的战士们,祥荣乍见那妇女的身形和面容,突然惊悸了一下,那姿态身形多像他的妻子彩凤啊!还有牵着她的手的那小男孩,也十分像永芳小时候的模样。当时他想冲过去叫她们,拉她们,她是不是就是彩凤?是他的妻子?但是理智终究克制他没敢这样做。只紧紧地盯了她们一眼。因为他想到自己带着队伍在急行军中,这么多的战士在他后面众目睽睽地看着他,他怎么能走出来去与一个妇女打招呼呢?事实上,那个妇女正巧是就是彩凤。如果当时她认出了他,知道他已经开到城里去了,也不会有后来的这场虚惊了。
到傍晚,前面炮兵向西门口航船埠头打了几炮迫击炮后,国军纷纷逃窜,大军顺利的打到西门口。祥荣所在部队,驻扎在航船埠头的一所小学里。第二天是早上他们和从江北打过来的65师195团的兄弟部队在市中心会师了,大家高兴地一片欢呼,他们顺利的解放了宁波城。
第十七章 故乡我终于又回来了:三
三
随后他的连队和兄弟连队又转到南郊,部队刚进城,要站岗放哨防匪防特,维持社会治安等工作,忙得不可开交,自然无法请假。当然那一夜他又激动得睡不着了。脑子里老是在想白天路过老家时,在三叉路口见到的酷似他妻子模样的哪个妇女会不会就是他的彩凤?
“很可能是的,她是来看我的,“他躺在地铺上想:“恰巧会在那三叉路口,芦苇漕人出来的地方,不是她又会是谁呢?假如真的是她,这么说她还活着?她终于坚持过来了。看来她还是那么年轻,几乎和五年前没有什么两样,只是瘦削了些,脸色不大好。
可过一会他又摇头否定了,“没那么巧的,这是另外一下妇女,身形像她的另一个人。要是她,永芳怎么还那么小呢?——他没有看见过后来生下来的小芳的形象,他是建立不起来的。不可能是她,不可能是她!我那有那么幸运啊!又会碰得那么巧?看我乱想些什么呀!”
想着明天进城以后一定有许多工作要做,他勉强叫自己睡过去。
第二天,指导员劝他向团部请个假回家去看看。指导员是个山东藉的老同志,他知道连长是这里人,一打到杭州的时候,他就听连长讲起过,他的家乡在宁波西乡,离城有多少路。
“老张,你请个假回家看看吧,”指导员关切地说:“离家这么些年了,应该去看看的。去看看你的大嫂和孩子们。”指导员对他家的情况很熟悉,因为他们已同事好几年了。
指导员如此体谅他使他十分感动,他想回去看看心情自然比指导员更急切,但是他还是克制了自己,说:“部队刚进城事情那么多,以后再说吧。”
“这里不会有什么的,”指导员说:“我们也不是第一次进城了。你尽管去好了。连里有我呢。去了五年,好容易打到老家来了,不回家去看看,以后不叫你大嫂骂?快去吧。”
祥荣觉得难得指导员这么理解自己真是难得,自己也确实很想先去看一看,那怕只要见她们一下,和她们说几句话马上就回来也好。为不负指导员的好意,他准备在明天上午到团部去请个假,回家看看。
通讯员小王得知连长要请假回家去。也高兴得跟他说要和他一起去看看:“连长我跟你一道去,看看你的儿子永芳,顺便也到你家去玩玩。我到了江南还没到老乡家去玩过呢。”
指导员白了他一眼说:
“小鬼,这不需要你去!连长五年没见大嫂了,乍相见要说的话多啦,叫你去,不三不四的夹在里面算什么?你去当电灯泡呀?”说得祥荣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小通讯员被指导员说得面红耳赤地怪难为情的,嘟嚷着说:“指导员,看你说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