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在四明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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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斗在四明大地-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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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感到父亲一生太要强,自古道:穷不与富斗,官不与民斗,可父亲为族里的事情老是和黑无常斗,比如大樟树的事情,行高桥会的事情 ,父亲都要与黑无常较量较量。结果弄得一败涂地,还陪了祥青的性命。他又感到父亲既为自己谋福,又毁了自己的幸福。这次父亲为自己的婚事,可以说是操碎了心,奔断了脚筋,自家没有钱东借西调,是多么的不易!虽知道张芝青和黑无常是故意和咱们过不去,但若当时忍一忍痛,给他们一些,应付过去,或者昨天自己结婚请吃酒时也把张芝青请得来,结婚那天也不至于他们会来寻衅闹事的。当时他埋怨父亲:“阿爸呵阿爸!你和黑无常斗了一辈子,你斗得过黑无常吗?结果害你自己吃苦也害了我们子女!可谁想到昨晚他埋怨父亲的时候,父亲却已经为他而牺牲了。听阿木叔讲,临终时他还口口声声惦念着自己,为没见到他死了眼睛都不闭。
“阿爸呵!我是多么的不该!多么的对不起你呵!阿爸呵!你为了我的幸福,耗尽了心血,最后连命都陪在我身上了。可昨天此时我却还在埋怨你,我这个儿子是多么的没有良心!多么的不近情理!多么的不孝呵!
结婚时本想你为我们劳苦了一辈子,又为我的婚事费了这么大的劲,想我有了家了,在家要叫媳妇好好侍候侍候你。好好孝敬孝敬你。让你吃口现成饭,吃口热茶热饭,享几天清福。将后有了小孩,让你抱抱孙子。可没有想到儿媳妇刚过门,你仅受一拜之礼就和我们永别了,而且是死的这么惨,走的这么匆促,从此再没有孝敬你老人家的机会了!再没有机会侍候你了,这叫我们做儿女的是多么的悲痛啊!多么的悔恼啊!
阿木叔和贵法等还在天南地北地谈着,祥荣更无法入睡,眼一斜看到父亲的棺材,他就感到心被挖去似的极度的难受。他看见它就要哭,看见它就想哭。二十多年的恩情啊!二十多年抚养他教导他成人,和他生活在一起,前天晚上还好好的和自己有说有笑的,这一忽功夫就变成这样了。躺在这白皮棺材里,再也见不到了。明天早上就要把父亲抬到祠堂后面的大坟滩里去,抬到母亲和祥青的棺材旁边去。从此他再不会回来和自己讲话,再不会回家来睡觉。永生永世的离开了他们!
父亲就这样的去了,家里的唯一的一个大人,也是最后一个大人,也离开他们了。往后再无依无靠,要全靠自己撑门庭了。而门庭已经彻底破产,不仅那三亩二分田随着父亲的性命被一起给夺了去。而且为他结婚父亲生前借的那么多债,都要靠自己一个人来偿还。而自己明年一年的劳力都已卖给了黑无常,他一时里连妻子都无法养活,还那来的钱还债呵!祥甫又杳无音信,他连父亲逝世都不知道。就是在家里,祥甫也是帮不了他多少忙的。
“唉!阿爸呵!如今你留下我一个人这日子怎么过呵!”想到这里他望着上横头黑越越的灵柩悄悄地伤心地痛哭。“唉!黑无常呵!你弄得我太惨了啊…”
这一夜他几乎没有合眼,他哭哭想想,想想哭哭,迷迷糊糊不知什么样时候天已经亮了。
第八章:五
    五
阴惨惨的天空布满愁云,尖利的西北风,呜呜地吹着,吹过灰色的田野和村庄,吹得人浑身打抖。老成章的灵柩上面覆盖着一块破旧的红毡毯,用两根长木与棺材垂直绑着,再用两根扛棍横着绑在前后两边的长木上,由贵法、咬脐、阿二和根宝四个人抬着灵柩出丧了。两个十几岁的小孩子,各执一根用长竹梢系着白纸剪出来的引魂幡,在寒风中随风飘荡。老阿木手提一把锡酒壶,跟在灵柩旁边。每当抬一段路停下来歇肩,灵柩搁在由专人搬移的长凳上时,咬脐等抬棺材的人从阿木叔手上接过一杯酒,便浇到铺着红毡毯的灵柩上,祥荣等亲属们围棺大哭,然后听老阿来念醮杠词:浇杠浇到头下代儿孙坐皇位,醮杠浇到腰,下代儿孙带相吊,醮杠浇到脚,寅时葬来卯时发祥荣听了醮杠词心里感慨地想:“我们从来没想坐皇位和立时发,只求有口苦饭吃都不能呀彩玲的儿子祥海咣咣地敲了七响沉闷忧伤的破铜锣,棺材又抬起来,亲属们又拄着孝仗棒扶棺而行。老成章的堂侄孙小根,捧着放在一个红漆盘里的老成章神位牌,走在灵柩的前面。灵柩后面跟着一群穿白衣戴白帽的亲戚朋友们,他们一面走一南低头伤心地哭号着。每当灵柩停下来醮杠时,紧跟着灵柩后面的亲人们都跪下来,用孝仗棒拄着放声大哭。祥荣、彩凤、秀娥等老成章的亲儿亲女们都戴着用竹丝和麻布做成的三梁冠,头颈上挂着白麻绳,身穿麻衣,脚穿着鞋后跟缝着一块红布,脚尖头缝着一块白麻布布鞋的重孝,手拄着缠着白纸条的孝仗棒,跟在老父亲的灵柩后面躬身跪在地上痛哭。特别是祥荣和秀娥和彩凤更是“阿爸呵!阿爸呵!”哭得涕泪长流。跟在后面也都戴着白帽子的侄子、侄孙、亲朋好友们,也伤心地哭泣流泪。全村的人都走出家门走到村口来为老成章送行。人们望着那凄惨悲伤、哭声震天的出丧行列,望着老成章那寒伧的薄皮棺材,都为之摇头叹息和流泪。
灵柩抬一段路放一下醮一回杠,抬一段路放一下醮一回杠,绕村一周来到了祠堂后面的大坟滩上。把老成章的棺材并排摆在了二十年前做产时受惊吓而死的他老伴的草披棺材、和上半年才被黑无常打死的祥青的草披棺材之间。在棺材上面和四周盖好稻草,用草绳绑紧,把引魂幡插在棺材两旁,把孝仗棒靠在棺材横头,亲人们又在棺材横头大哭了一顿。接着所有送丧的人手拉手,围着棺材顺转三周倒转三周。秀娥边哭边唤叫着:“阿爸呵!你进新屋罗!阿爸呵!你进新屋罗!阿爸呵!你和阿妈团圆罗”这唤叫声叫人听了心碎!嘿!这新屋是什么样的新屋呀?活着时住着的是众家房里的一间朝北的小屋,死后更降一级,住到了草屋——草披棺材里。连一穴简单的砖头小坟都砌不起,真是在世为人苦,死后做鬼还是苦啊!“和阿妈团圆罗”,假如真有阴间,这夫妻又是怎么团圆的呢?一个是二十年前生祥甫时,因黑无常父亲来逼租弄得倾家荡产受惊吓带着满身的血污而死去。而一个是被黑无常小阎王活活折磨死的。如果他们地下真有灵,此时在阴间团圆相会,也只能使他们为自己的悲惨命运而哀叹,为还在人间受苦受难的儿女们而忧愁。
众人陆续走了之后,祥荣和秀娥还在父母的棺材横头默默地哭了很久。兄妹俩以各人的哀思痛悼着父亲母亲。又以各人的想头想着自己的心事。他们怎么也想不通,只大半年时间,他们家里竟这样倒霉,祥青和父亲会这样先后死去,而且都死得不明不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等老阿木和阿秀等再转来拉他们时,兄妹俩才抹了抹眼泪鼻涕,留恋难舍地不时回头望着飘荡引魂幡的父亲的新草披棺材,和母亲的已发了黑的旧草披棺材慢慢地走回家来。
银灰色的阴云越积越厚,把大地遮得阴沉沉的。越来越猛的西北风吹得老成章棺材两旁的引魂幡上竹梢丝呜呜地悲鸣,吹得太公坟上的老樟树悉悉苏苏地哀诉,吹得小河里的水波格波格地呜咽,仿佛它们也在为老成章的不幸逝世而伤心哭泣。向茫茫的苍天和沉闷的大地控诉人间的不平,控诉这残酷的人吃人的旧社会。
第九章 调戏新妇:一
    第九章调戏新妇

经过一场巨大的震惊和扰乱之后,虽然屋充满了忧伤和凄凉,心里充满了悲痛和仇恨,但暂时总算安定下来了。经过接连两场红白大事后,屋里是弄得精打光了,亲戚还没走光,米缸里的米已经刮底了,只剩下了几条年糕。
“这咋办呢?”祥荣忧愁起来,那正是昨夜躺在父亲灵柩边第一个想到的问题。父亲在时粮食原打算办喜事以后能吃到正月初头的,那时候他就可以到做五个月的主人家去拿预支工钱了。如今这一年的劳力已经都抵给了黑无常,再没法给别人家做五个月了,——在这之前,去年年底祥荣本已经定好给王家弄阿福老板家做五个月的,而且已经拿过两百斤预支谷,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还怎么去给王家做长工?两百斤预支谷都还不出给人家了。而按规定正月初六他就要去给黑无常家做长年了。自己生活不用愁,饭吃老板家的,可是彩凤以后的口粮呢?还有其他生活用途,叫她以后怎么过日子呢?亏得阿木婶见这情形,忙悄悄的从自家屋里量一斗米来,还嘱咐他:“不要告诉新娘子,先吃着吧,以后慢慢再想法子。唉!真没忖到啊!好好的一户人家,一下子就给弄得这样子!”祥荣无限感激阿木婶和阿木叔,这趟事体,要没有阿木叔俩老相帮,不知弄得怎样了?
晚上,亲戚们都已走散,屋里骤然冷静下来,祥荣见彩凤眼睛红肿,神情忧伤地坐在床边望着灯光出神,就拉着她的手嫌疚地说:
“唉!真对不起你呵!一过来就叫你受这么大的惊吓,屋里又弄得倾家荡产的,要晓得会这样,我是万万不会叫你到我家来的!以后叫你跟我受苦受难。”可彩凤却说:
“苦难我倒不怕,要享福我就不到你家来了。我是痛心爹这么好的人,叫坏人这样的活活弄死,实在是太罪过了!这些人怎么样会这么凶?”
祥荣叹一口气咬着牙望望摇晃的灯光,摇摇头半天没作声。过一会他对彩凤说:“我过两天就要到罗家桥去做长年了,没工钱拿进来,以后你的日子怎么过呢?”
“这你倒不用担愁,”彩凤反而安慰他说:“眼下我还有阿妈给我的一些洋钱,就是半年一年你没有工钱拿进来,我编编金丝草帽,自己一个人吃吃也够了。”
“唉!”祥荣长叹一声说:“你跟了我真是倒霉透了!”
“这有啥 ,只要你身体健健棒棒的就好,一年很快就会过去的。”彩凤说。
经过两天两夜的惊吓悲伤和劳累,他们都很疲乏了,彩凤深情地对丈夫说:
“你两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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