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郭嘉轻轻一笑,眼神空灵,不知又看向了哪里。
正文 第四十一章 恶来归心
原本出使晋阳的路程应该从洛阳过孟津,沿河东,经上党,才能进入晋阳,但这样一来,路途太过遥远,耽误时日,郭嘉最终选取了从濮阳取道,经过东郡魏郡,取捷径直入并州。但这样一来,就面临着要从袁绍的辖地而过的问题。
郭嘉倒不以为然,装扮成寻常儒生的模样,就带了几个贴身的侍卫,也都是布衣打扮,骑快马,只选人烟稀少的地方潜行而过,连行几日,倒也安然无事。
天气已经炎热起来,可这一路上土地荒芜,树木枯干,几乎连个乘凉的地方也没有,好容易找到一处小山林,郭嘉抹去头上汗珠,打马直奔向山林,翻身下了马,在树荫下呼呼喘气。
“这天当真是热了,若再无阴凉之处,我都快晕厥了。都歇会,都歇会。”郭嘉笑着,对跟着自己的侍卫说道。
那当头的侍卫也翻身下马,从马鞍后取出水袋递到郭嘉面前,关心地道:“公子自小就是气血虚,身体可不大好。”
郭嘉接过水袋,咕咚咕咚连灌几口,苍白的脸上竟也难得的现出了红润,微笑道:“我不比你,这般好的身子骨。”
另外几个侍卫很自觉的将马儿牵走一边喂草打理,这片树荫下只剩郭嘉和这带头的侍卫二人,显见这当头侍卫身份也不一般。
那侍卫也坐到郭嘉身边,从郭嘉手里取回水袋,自己也咕咚咚的灌了几口,然后把喝空的水袋向远处那几个侍卫处一扔:“喂,找河流打些干净的水来,这一路过来,可真渴得紧了!”
“你为什么非要跟我一起去晋阳?派你那几位新寻来的剑士跟着我不就行了?”郭嘉靠着树干,对那侍卫道。
那侍卫眯起眼抬头看了看空中的烈日,口中道:“不是说了吗?久未走动,跟公子一起出来看看,况且这一路也不太平,我跟着,心里放心。”
郭嘉会意一笑,却没有应声。
那侍卫略一停顿,又道:“公子在晋阳多待些时日,我要往雁门一行,等我回来,我们一起再回兖州。”
“然也,就知道你这次出来是有事的,是去雁门再寻高手么?”郭嘉很平静地追问。
那侍卫看了看郭嘉,也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我以前有个朋友,剑术很高强,当时在那处时,他的排位仅次于我,他就是雁门人。”
“哦?此去你是找他回来?”
那侍卫摇了摇头,长叹道:“不是,他已经死啦,是被人杀的。他有个亲弟弟,也在雁门,他们两兄弟一起拜师学的剑,他弟弟那时候的剑术便可与他相伯仲了,这么多年下来,想来他弟弟的剑术应该更有精进,我此去,便是去找他那弟弟的。”
郭嘉神情一怔:“你那个朋友,剑术如此高强,却又是被什么人所杀?”
“一山还有一山高,强中自有强中手,习武之人,谁又敢说天下无敌?便是我,不也一败涂地了么?”那侍卫似乎意兴萧索。
“你?你却不同……”郭嘉还没说完,那侍卫突然立起身来,神情警觉,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侧耳仔细聆听。
“有厮杀之声,就在一里开外。”那侍卫听了片刻,沉声道。
郭嘉却依旧神色平静:“厮杀?多少人?是军旅之战还是民间私斗?”
“人不是很多,不好说。”那侍卫道。
“哈哈,去看看,没准能找到你中意的人。”郭嘉也站起身来。
那侍卫点点头,向另几个在林边休息的侍卫示意,让他们就在此间照看,自己则带着郭嘉循着声音而去。
行不多时,便见到一个小山谷,满地黄土飞扬,极为荒凉,一群身着褐黄色衣甲的士兵正围住一人,看这服色,却是袁绍军的模样。而那被围住之人则身形高大,魁伟雄壮,郭嘉远远望去,见这人身上铠甲已是零落破残,满是血迹,头上也没有着盔,满脸血污,几络乱发垂散下来,两手各提着一枝硕大铁戟,面对众多袁军,竟是面无惧色,昂立当地,郭嘉不禁心中一赞:“好一个壮士!”
这群袁军军士足有两百余人,可面对这一人时兀自咋咋呼呼,不敢上前。那人突然大喝一声,双戟舞动如风,又冲入了一众军士之中,看他戟法,竟也高强之极,一戟挥出,便是几人被震飞,真是神力惊人,再斗了一会,那大汉便格杀了数十人。
这等武艺实是郭嘉生平仅见,不由转头对那侍卫欢喜言道:“果然是个高手,虽不是用剑的,可这般了得,着实罕见,不如也收纳了来?”
那侍卫的表情却极为奇怪,看着那使大戟的壮汉,脸上似乎带着一点愤恨,又带着一点欣赏。
“啊呀呀”,一众袁军士卒带着惨呼,又被那大汉斫倒了十几人,一个将官模样的大声呼喊,纠集着百人以长枪之阵又缠斗而上,两下里厮杀甚烈,对方毕竟人多,那大汉也冲突不开。
“快快出手救他!救下了他,他感我等恩德,必来相投。”郭嘉完全被那使戟大汉的神勇吸引了。
那侍卫自腰间“唰”的一声,拔出长剑,剑锋在烈日照射下放出耀眼光芒。
“好!”郭嘉见那侍卫拔剑,神情更是欢畅。
“如果我说,我此去不是救他,而是去杀他,公子会怪我么?”那侍卫横剑在手,冷声道。
郭嘉一愕:“这是为何?”
那侍卫扯开衣襟,露出右胸上一块创痕,虽是早已痊愈多时,但胸前疤痕错结,极为可怖。
“我和爱妻之伤,便是拜此人所赐,天幸今日此人竟自己撞上门来,被我遇见,公子你看,我是不是该报此仇怨呢?”
郭嘉很快就变的很平静:“哦?竟有这等巧事?原来王兄和嫂夫人当日这般重伤,却是此人所为,这真正是冤家路窄了。既然王兄得遇仇家,我又何能阻拦?你便杀了他就是。”
那侍卫默然半晌,突然笑了起来:“公子知道我根本就不恨他,那时两厢厮杀,各为其主,本就没什么深仇大恨,所以我根本就不会去杀他,是也不是?”
郭嘉淡然一笑:“我不知道这许多,我只知道神剑王越绝不会趁人之危,王兄又何必出言相戏?”
那侍卫大笑:“知王越者,公子也。”
这郭嘉身边的侍卫正是昔年天戮第一剑客,辽东王越,自十五虎士除天戮之后,他和妻子许月身受重伤,正是被颍川阳翟郭嘉所救,王越感郭嘉相救之恩,伤愈之后,便跟随郭嘉左右。郭嘉也知王越神剑无敌,事之如兄如友,只是外人都不知道,郭嘉身边这个不起眼的侍卫竟然便是昔年名震西羌的王越。
王越又看向厮杀场,笑道:“我知道公子喜爱此人勇武,这便去救了他来!”
说着,便飞身向前跃出,双足如不点地般疾奔那一众袁军军士。
那大汉已经一路血战至此,虽是勇力绝伦,但毕竟厮杀太久,对方又人数太多,在格杀了数百人之后,体力已经渐渐不支,再斗下去,一旦气力消竭,便断无幸理。
不料眼前忽然出现一人,身法直如鬼魅,迅疾如风,那大汉心中一凛:“此人是谁?若是此人也是来杀我的,单是以一敌一,我纵是体力充盈之时,却也难言胜他。”
正思量间,那人剑影憧憧,却是刺向了那些袁军士兵,那些士兵只觉得眼前一花,便是胸前中剑,颓然倒地。不过片刻,竟被他连杀数十人。
“什么人?胆敢阻冀州袁将军部行事?格杀勿论!”那领头将官见王越来势凶猛,兀自嘴硬。
“你是领头的?就是找你!”王越斜睨一眼,突地飞身而起,长剑直取那将官。
那将官大惊失色,退身急避,左右士卒各执军刃,上前封阻,半空中王越身形匪夷所思的一扭,早避开了封上前来的兵刃,长剑之势不做稍停,直入那将官后心。
王越轻轻巧巧落在地上,一脸傲然:“还有谁来?”
“扑通”,此时那将官的尸首才踉跄倒地。
剩下的百余士卒吓的面如土色,领头的将官已然身死,单是那大汉已是难敌,现在又多了个这般剑术绝伦的敌手,众人哪里还敢再战?发一声喊,溃逃而去。
那使戟大汉上前一步,抱拳拜倒:“多谢英雄出手相救,请受典韦一拜。”
这使戟大汉便是典韦,一直在张邈麾下,此次袁绍突袭魏郡,典韦当时正率部于边界剿贼,待赶回主城相救张邈时,张邈已然身死,典韦愤恨袁绍毫无信义,拒不归降,一路血战而来,所部军兵尽数阵亡,到后来便是以一人之力对抗数百追兵,连身后背着的小戟也早已尽数掷尽,若非王越出手相救,自己定然无幸。
王越将身子偏了开去,并不受他这一拜,冷冷道:“欲救你者另有他人,我不过代行其事罢了,要谢谢他,不必谢我。”
典韦只道王越生性古怪,却也不以为意,其实他二人早在七年前十五虎士剿天戮之役见过一面,典韦还以飞戟之术重伤了王越并许月夫妇,可当时毕竟天色昏暗,二来又时隔日久,哪里还记得起来?典韦所记得的不过是昔年王越那一袭红衣罢了,所以今天看到王越如此身手,典韦只是依稀觉得这身法似曾相识,却对王越没有任何印象了。
此时郭嘉方才信步走来。
典韦上前一步,再次拜倒:“典韦多谢公子搭救。”
“典韦?”郭嘉动容道:“莫非便是魏郡张孟卓麾下破贼校尉乎?”
典韦神色一喜:“公子也知我名?”
郭嘉扶起典韦:“典将军快快请起,小可久仰典将军之名矣,今日得见,幸何如之。”
当下便询问典韦与袁绍军卒厮杀的缘由,典韦感郭嘉恩义,自然全无隐瞒,一五一十的全部说了出来,郭嘉一边听着,一边思量,看这情势,让典韦去当王越手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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