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向枫突然冷喝出来。
只见从院子的暗处走出一个人来。“朴殇拜见公主殿下。”那人弯腰行礼。
“既然知道我是公主,就该知道夜闯雪宫这可是死罪。”自从向枫搬回来之后,端木风情已下令,雪宫是王宫保护重地,擅闯者死。
“朴殇只听命于梵三皇子。”
灯下,向枫看清楚了那人的脸,棱角分明,长发束在脑后飞扬。“你是说未梵?你究竟是谁?”向枫并没有想像中的激动,只是试探性的问道。
“三皇子说,只要公主殿下看到这个就明白了。”那个人从腰间拿出一方绣帕递给向枫。
向枫的指尖碰到那绣帕,颤抖了一下,脸上才显出真感情来。“娘……。”不用看,这熟悉的质感就知道这来自何处。
她展开绣怕,那帕子上绣的却不以往娘亲最爱绣的飞雪梅花,而是市井图案。这市井更是向枫熟悉的市井,正是梨花巷。
将绣帕放进怀中。“娘亲和未梵过的好吗?”说着两行清冷从眼里滑下,顺着脸庞,落到石板上,渗进这土地里。
“梅妃娘娘从去年冬天以来,病下了好些日子了,如今已是蒲柳之质,恐难望秋,三皇子他想让公主殿下回藏雪国。”
“什么。”听了这话向枫两颊都失了血色。“娘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三皇子希望公主殿下即日动身。”
朴殇深黑色的眼瞳冷冷冰冰没有任何涟漪的陈述。
“如今我身为藏雪国的人质,怎么能轻易离开,这一走只怕干戈大动,受苦的只是藏雪国子民,未梵他想过没有?”
“三皇子已想下一计,只要公主殿下照做就行了。”
朴殇走到向枫面前,耳语了几句。
“行了,我知道了。”向枫背过脸说道。“到时候你在南城门口接应我就行了。”
“朴殇告退。”说完,衣融进黑暗中,消失在无边夜色……
听到朴殇衣角飘动的声音消失,向枫转过脸,目光扫着那日她跟小青种下的那棵枫树……三年了,已长的那般高了……
就这样站在空旷的院子,月色照的人寒冷。
直到木屐上的冷冰冰痛意传来,向枫蹲下身,脚链温润如故。心却痛了,往日的记忆如狂潮般的涌来,让人难以喘过气来。
闭上眼睛……她落寂的身影,琚傲的眼神,高贵的脸庞……
心都在流泪呵……
带着痛意的麻木在宫灯下扭曲,埋首在双膝间,一种无边黑暗的颓废感让人陷入无助的深渊……想呐喊却都不能再叫出来,为什么要我们来承受这么多。明明可以相爱,却又那么遥远,用手抓不住……
翌日清晨,音韵一大早就到了战殿。
“音韵给皇姐请安。”
音韵虽然依旧笑嘻嘻的表情,但神色已跟以往不同,带着一些害怕和忸怩。如端木风情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端木风情浅笑着招手,“音韵过来,让皇姐看看你长高了没有。”
“不了,人家又不是小孩子了。”音韵的眼神带点着异样的惊恐,脑海中闪过端木风情和向枫拥吻的场面。
“是吗?长大了吗?可是长大了不也还是皇姐的音韵吗?”音韵她到底在害怕什么呢?
听到这句话,音韵抬起头,惊讶的看着自家皇姐。皇姐她从没有说过这样的话。音韵走到端木风情边上,将头埋进她的怀里。“皇姐……。”
端木风情抚摸着音韵的头。“音韵,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母后留给皇姐最后的礼物,都是皇姐的宝贝。”说完叹了一口气。
音韵已经长大了吗,要离开自己的身边了吗?一种不好的预感,从上次出宫回来就有了。
“人家知道。人家已经懂事了。”为什么要害怕皇姐,从小到大那么宠自己的人,从小到大自己心中最崇拜的人……
“皇姐正好要到你师父那里去,她近来精神不好,音韵陪皇姐去看看她,陪她说说话好了。”端木风情原想音韵一定很高兴,却没想到在音韵的脸上闪过一丝恐惧。
音韵已从端木风情怀中挣扎出来,神态木纳。
“音韵,怎么了。还是音韵不想去呢?”音韵的害怕到底是从何而来,为什么她会对向枫……
回过神来,“不是啊!我在想事情啊。怎么会不想去看师父呢。走拉,我们去拉。”说完就拉着端木风情要走。
“对了,皇姐还没问你,你一早来找皇姐有什么事吗?”端木风情走在路上问道。
音韵摇着端木风情的袖子撒娇道。“难道人家就不能来请安吗?”
“呵呵,当然行了,音韵真懂事了。”说着发出一点感慨,心里却知道必有其它原因,这丫头是她带她的,她一转眼睛她都知道她心里在打什么注意。
“对了,皇姐,槐央到那里去了啊。”果然。
“皇姐让她出宫办事去了。”
“那皇姐登基那天,会回来吗?”
“是啊。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
“恩,没什么拉。就是突然好奇。”
“音韵好奇什么,说来让皇姐听听。”
“槐央不是父王的御妹吗?可是她为什么要听皇姐的差遣呢?她从那里来?”
音韵突然间提到槐央,必然是有事,一定要派人查查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孩子最近越来越不对劲了。“恩,音韵,怎么会突然想起问这个呢?”
“因为这两年经常看到槐央出现啊,以前她很少出现。”
“不要想那么多了。”
“皇姐又不告诉人家。”不能再问下去了。
“生气了?”
音韵和端木风情到了雪宫门口的时候,才发现这里什么时候雪宫门外多了好些侍卫。
进了雪宫,站在院子里,音韵万没有想到看到的是这翻景象。
躺在榻上,一只腿拱起来,晶莹透剔的脚裸处,红色的脚链醒目的妖娆。白色衣衫衬的肌肤如脂凝般光华。衣带随意的系在纤腰间,松松垮垮,优美的线条从颈项下来,直到胸前凸起的锁骨处。隐约的再往下看到雪白的乳沟……耷拉着的清秀的指头如同竹结,紧紧的扣着酒坛,看到手背上青色的血管。长长的青丝,三两的悬落在榻下……
那人突然转过脸来,酒色映出桃花一样的面容,眼中尽是风华……
苍然一笑,艳丽的明媚,更比春光……
恍惚间音韵突然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叫女色。
“音韵,你先回去吧。”端木风情压低了声音道。
“恩。”音韵看了看端木风情便退了出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对着边上的守卫吩咐。“不许任何人进入雪宫,否则格杀务论。”
音韵走在这诺大皇宫,抬头发现触目都是高大的建筑。蓦然间,想哭。这么多年都是皇姐把她保护的太好了。
端木风情走到向枫面前,坐在她身侧,拿掉她手上的酒坛。冷冷的叹了口气,“不要再喝了。”
向枫听了哭出来。
端木风情将她抱起她的头。“不要哭,不要哭……。”
那种温柔,向枫只觉得心涨的发痛。趴起身子,蜷缩进端木风情的怀里。眼帘上泪未干,她象只小猫一样躲进主人的心窝,不管外面风吹雨打。
坐在榻上,端木风情抱着睡在自己腿上的向枫,摸着她的长长的发丝,只想静静的安抚她。
端木风情整天都再也没离开过雪宫。所有的事都是阿澈在处理,若不是想留宿在雪宫太惹人注意,只怕……
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也能这样的留恋一个人,留连于一个地方。
抱着不想伤害她,只想为她遮去风雨,看她的笑靥就好。
第二日,端木风情陪着向枫在雪宫奕棋。
音韵两天没出门,躲在家里听莫游云将江湖上好玩的事情。
今天是最后一天了,墨诸国的百姓在一片期待中,等待明天的登基大典。帝都周边驻扎着大批的军队,此时的帝都固若金汤。
这两天,端木风情见向枫心情好些,心里也是高兴。适才槐央又传来消息,有戎的余孽大部分已抓获,是以心情也好了很多。
早上起来就叫着向枫去御花园赏花、看戏……直到用过晚膳后才送向枫回雪宫。
摇晃的宫灯下,端木风情正准备离开。向枫抓住她的衣袖,“别走……。”
端木风情转过身来,抱着她,细细的吻着向枫的唇,好半天才放开。“已经很晚了,你该休息了。”
向枫依偎在端木风情怀里喘着气,“今天晚上不要走好吗?”
“现在已经不早了,大典从凌晨就要开始举行,我现在要回去沐浴焚香了,很多人在等着。”端木风情轻声细语。
“恩,好。”向枫松了端木风情的袖子。
端木风情轻柔的亲了亲向枫的额头,转身就出了雪宫。
向枫只觉得心一下空了,全再无感觉。翻过手来,掌心还留着她衣袖间的温暖,这衣衫下的身体还有着她摩挲的烙印。
逃得了所有,究竟要怎么才能逃开自己的心?
凌晨,天色昏暗,端木风情已随巫官至东郊举行祭天仪式。
直到正午时分,百官已聚集在朝天殿前,一片黑鸦鸦的人群。挤满了平时空荡的场地。阵阵松烟中,弥漫着烟雾缭绕的仙境,端木风情身披王服坐上王位。
从朝天殿中传来,“愿我女王统领墨诸千秋万世福泽安康,盛世太平,万岁万岁万万岁……。”那声音透过大殿传到殿外,传到帝都城中,传到城外,传到乡夜间……传的很远很远……所到之处,皆是欢呼……
史官记载:
端木两百三十二年三月三十一日。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照洒在墨诸国富饶的土地上,墨诸国第九代女王继位——端木风情。
宫中礼乐飘扬,举国欢腾,普天同庆,大赦天下。
向枫坐在雪宫,笑着听那声音传过耳际。
触目过这雪宫中的一草一木,心里生出许多的舍不得来。只怕由不得她不狠下心来。
过了片刻,一道红色的身影趁着众人都在膜拜的时候跃出皇宫。
南城门。
一个黑衣男子坐在城门口的茶馆里,眼神却不住的朝外看着。突然一个身穿红衣的绝色女子出现在他视线里。
他走过去跟那个女子说了几句话之后,两个人就出了城门。偶尔还能看到那个女子频频回顾的留恋眼神。
快马疾驰而去,尘土飞扬,帝都在身后越来越远……
夜色渐渐的降临,端木风情疲惫的坐上战殿的主位,轻轻的揉着额头。一切终于都安定了。这些日子以来,觉得额上都愁的长了皱纹的错觉来。
刚歇下,阿澈风尘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