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双眼里,向枫看到了睿智和威严。
“驾……。”端木风情勒马奔出宫墙。徒留向枫在宫墙上追着她,直到背影都已经不再可见。
大军就这样上了西北的官道,浩浩荡荡的一片。老远的看那军旗上挂着风字旗号。
向枫站在宫墙上任风吹着自己淡薄的身子,眼神还留在远方看不到尽头的官道上。芳草都已经开始发芽的一片嫩绿之意。
拂手于风里,有一种不能承受的痛楚感袭来。
深刻的刺骨。
这一去,谁能保证生死?
等向枫恍惚的走回雪宫的时候,见一人端坐于院内。面前放着那把凤尾琴,那人凝视着凤尾琴,似有千言万语就再也说不出来了。所有的感情只在这眸光间都放进了那琴中。
似乎知道向枫回来,那人扭头朝向枫笑了一笑。就着抬手开始奏琴。
琴声入耳,向枫觉得自己再也不是在雪宫里,而是置身于琴中。索性坐在雪宫的门槛上,闭着眼睛放任自己的思绪。好一种沧桑。
一曲《凤泊桑》,弹尽沧桑与繁华,珠溅玉玑,落尽纤尘。
槐央停了手,见向枫还闭着眼睛坐靠在门边,也不叫她。宛然一笑,当真就笑的烟云繁华已过。动手收起琴来,就雪宫的厅堂里走去。
向枫睁开眼的时候,院子里空荡无物,还一片光裸斑驳的石条。就着真疑心自己做了一场梦而已。
没想到抬步进雪宫的时候,那女子端然已坐在厅堂的榻上。
桌子上自己设的棋局已解。
奇女子
“你是谁?”向枫一边已端了茶来递上。
槐央也不答她,低头看着杯中茶逐渐被泡开,一片绿意怡然。这才抬起头,面露微笑,“教授你的人。”
“这首曲子,我娘亲也经常弹奏,你弹的快与她一般好了。”
向枫径自坐到榻上,收起棋子。
“是吗?这首曲子是墨诸已逝世的王后传授与我的。”槐央的笑意带着点恍惚似温暖而又非是的东西。
心里想着,怕这一生也弹不到梅容那样吧。
“我听过很多关于她的传闻,很多人都很爱戴尊敬她。”向枫已落了一字于棋盘中。
槐央亦执白子落到局中。
“她值得被人爱戴和尊敬,不然王也不会就此空悬后位。”
“我输了。”虽还有几步可走,但已局已败。
槐央从向枫那里拿起一粒黑子落下,“继续下。”
向枫再低头看棋局,果然绝妙。
起死回生之手。
“我还是输了。”
自从母亲那里来,第一次输给了别人。
向枫起身跪在槐央面前,“向枫见过师父。”
她是爱棋之人。
槐央拣着棋子,“你起来吧。”
向枫站了起来,立站于槐央边上。
“你想拜我为师父,琴、棋、书、画就需无一不通,而且你必须跟我习武,这是很辛苦的过程。你想好了没有。另外不要叫我师父,叫我槐央就好。”被梅容的孩子叫师父,她会觉得奇怪的。
对于向枫来说这未尝不是件好事,连考虑都不用考虑,便答道。“向枫愿遵从。”
当天,向枫便跟着小青收拾出一间房子来给槐央住。
“你们就吃这个?”
槐央看着桌子上的三个素菜和一小叠花生米,皱的眉心都打结了。抓着筷子的手也放了下来。
“槐央,这里条件简陋,望师父能够……。”向枫话没说完,便就叫槐央挥手打断了。就见着槐央人已如飞燕一般飞出雪宫。
等着槐央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坛酒和一个食盒。
小青喜的接过。
打开食盒,里面放着几样精致的小菜。
槐央只打开酒坛,一股飘香的酒味熏的醉人。
“青竹酒……。”向枫脱口而出。
槐央拿着酒坛,转眸望着向枫,笑的也醉人,“你知道这酒?”
“恩……这酒香绵可口后劲十足。就是醉死了也值得了。”向枫笑的不似平时的压抑,灿然若花。
“接着……。”槐央将酒就扔给向枫,人又一阵风似的不见了。
向枫闻得手中酒香,已忍不住轻呷了一小口。
等槐央回来的时候,向枫已抱着酒坛子坐在厅门口半醉亦清醒了。
槐央笑着也坐上厅门口。
小青也只好将小桌子的酒菜搬到门口,那碟花生米一下就见个底朝天。
向枫远见着槐央回来,“这酒真好,不知你从那里弄来的呢?”
“宫里酒窖拿的。”
“嘻嘻……以前我在藏雪国的时候也喜欢与未梵到酒窖里偷上等好酒来解馋呢?”说着又高举起酒坛就往口中倒。
“好……。”槐央看了不免一阵欣赏。
向枫素来嗜酒爱棋。
这会也是更加喜欢槐央这个师父了。
当晚槐央来来回回跑了几趟,两个人喝了个痛快。
对酒唱明月,举杯歌今朝。
到底是两个心里都装着事的人,醉也醉的不够快乐!
以后的日子里,向枫就跟着槐央学习。
雪宫的伙食自从槐央来了之后,也是大大的不同,酒也未是断。
向枫也是聪明,槐央看了心里欢喜的得意。也就许她喝酒。向枫是以更加努力。
自从槐央住下之后,音韵就来的少了。
一方便的因为向枫时间不多。另一方面,封肆的亲妹彩衣从鸾容到墨诸来做客,两个小丫头年龄相当,都玩疯了。
从端木风情走之后,向枫除了每日认真学习,每天早上必然在宫墙上张望西北方。春去秋来,从没有间断过。
这边,封肆虽掌着帝都的禁卫军,但是独自面对莲贵妃那边,也是极其吃力。
西北边疆,端木风情虽未一举得胜,但从目前形势上来看,胜利只是时间的问题。
而王的病也一直都这样持续着。不见得好,也不见得恶化,偶尔还能出来走动走动。
虽然信町没上战场,但是给王贬到南边诸侯国去学习去了。是以到底两边势力还是均衡,都求着王要活下去。
王到底是王。
端木两百三十一年冬
持巫国内政摇荡,新任女王登基。撤回所有在有戎的士兵。
墨诸国一举歼灭有戎。
长公主端木即日将凯旋归朝。
时间已是两年后。
前方喜报传来,王大喜。容光焕发,显的精神格外的好,还召了外放了两年的信町回来。
莲贵妃心定了,只不过想到端木风情这一回来,将来势必更难对付。就想起住在雪宫里的向枫。想赌着梅容的女儿能不能制住端木风情。
便就传了人去召向枫来见。
没想向枫来了,还来着另外一个她想不到的人。
“向枫见过莲贵妃……。”两年的时间,已将向枫童稚的容颜蜕成一张美的精致脱俗的面容。
“莲心……。”槐央见了莲贵妃也不行礼,反而直呼其名。
莲贵妃见着向枫身后的槐央,赶紧从榻上下来,“莲心见过姐姐……。”
看的向枫一阵不明白。
槐央冷瞥了一眼莲贵妃,便端自坐到榻上,“向枫正陪我下棋。我听说你找她,便亲自跟来看看有什么事呢?”
“没什么事,就是枫公主来宫里这么久了,也没好好照顾着,今传话来絮絮。要是早知道姐姐正跟枫公主下棋,莲心那里敢打扰。”
“那就是没事了,既然没什么大事。向枫我们就先走吧。”
“恩。”
说完,槐央便领着向枫出了霞云殿。
第三章
雪宫内院,月寒星稀。
向枫面带桃红,抱了凤尾琴放在院中的石桌上。手中的酒未断。槐央站在大厅门口看着皱眉起来,公主明日回朝,若看到向枫被她调教成酒鬼了,不知道……。
将手中酒喝了个空,向枫素手撩琴,清韵华贵的声音便从琴中传来,袅袅不觉的回响。
昏黄的宫灯也在这寒风中摇拽。
槐央是不折不扣的酒徒,更有美妙的音乐,此时不醉还待何时?
坐在门槛上,宫灯照得她的脸沧桑、漂泊。
一时兴起,抽中腰中剑来飞到院中,秀出一套套华丽的剑法。
一手执酒未放。
寒风吹着向枫发丝,露出她的脸,秀气的华贵中带着丝屡冷清以及绝情。自顾抚琴,心中无物,所有的一切就都成了背景。
等她弹完了这一曲《华章》,手抚着这凤尾琴,“你的主人终于要回来了。”说完了这话,便抱起琴来往屋里走去。
这凤尾琴乃是当时端木风情走之时,托槐央转送向枫的。
“好,好……好曲……。”槐央持剑于庭中赞好。
眼见向枫已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又开口了,“你就想以此曲来迎公主么?”
“恩……。”向枫停了下来回答道。唇角泛起一点点不可见的旖旎笑意来,那点暖意直透到心里去。
槐央收起间,饮了口酒,笑着,“公主如今大胜归来,今夜师父授你一曲,明日弹奏与公主听吧……。”
向枫站在那灯火阑珊处,回头时风惊起衣抉翩翩,发丝轻绕。一袭红衣衬的脸上炽烈的表情更是妖娆。
迎了风,向枫抱琴而来。
槐央笑的醉人,接了琴,就盘腿坐在地上,挥手拨琴。《凤啸九天》荡气回肠,千回百转,照浩浩江心映明月。
果然是比《华章》更是适合庆祝她的凯旋而归。
槐央弹奏完,便回里屋休息。留向枫一个人独自在院中。
饶是向枫素来绝顶聪明,对此曲也是悟的难入十分,一夜未眠,只在院中研习参悟。师父教她,琴是死的,曲是死的,情却是活的。
第二天,一清早槐央便回了战殿。
向枫一如往昔去了西宫墙。不过并没有象往常那样离开,而是一直张望着西北方,北风吹的一片荒芜。到了半上午,远远的官道上看到风中张扬着风字旗号。
纵然过往有千般牵挂,此时也已化成向枫脸上一朵妍丽多泽的花。
端木风情越走了近,越无法忽视宫墙头那一抹白色的影子。离别已久,相思成凝重的烈酒一发不可收拾的后劲袭来般凶猛潮涌。
越来越近的是对方的脸。
端木风情一身戎装,英武不凡,在寒风坚毅如刀刻的脸更是多了份成熟与稳重。如同北方黑色广阔的土地般也染了风霜的沧桑。
当初那份让向枫美艳惊为天人的美色依旧,更是多了一份王者风气,雄心勃勃。
端木风情勒马于宫墙前,对峙上是阔别了两年的眸子。
两年未见,她却还是那样的清澄如水。
远处一阵礼乐声打断了一切。王御驾亲自来迎。也顺着拉开了往后的宫廷斗争。
端木风情只再多看一眼,便驾马入帝都。
心里头映下的是宫墙上白色和风飘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