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大厅上已没人愿意听他说话,因为白月雪一连串的问题下来,已让白奇与观众归结出一个结论,那就是—;—;未来的女婿(姑爷),不想娶他家女儿(小姐),而且还真的有断袖之癖。
白月雪掩面低叹一声,退回白奇身边。「爹,您都听见了,难道您忍心让女儿嫁给他吗?」
这下子,倒换成白奇为难起来了。
毕竟这桩亲事是两桩利益互换,他不想放弃龙家绝学,但也不愿女儿年纪轻轻便守活寡;嫁给个有龙阳之好的男人,这……该如何善了、如何抉择啊?
看见白奇为难的模样,一直默不作声的殷非墨往前一站。「哪,想必白堡主不想让女儿受委屈吧?」
「没错。」白奇恨恨横他一眼。「我倒忘了问,究竟是你纠缠望潮,还是望潮纠缠你?」
若能把这家伙与龙望潮强硬分开,事情似乎还会有转机……
瞧出白奇心头在打什么如意算盘,殷非墨扬起唇。「先说好了,我是不可能退让的。」
由于远在关外,白奇并末听闻修罗狐狸之名,见殷非墨长相斯文,竟说出自大狂傲的话,立时拧皱起眉。
「喔?你这小子胆子倒挺大的嘛!」
他手握住几上茶杯,也不用力,瓷杯顿时化为碎屑,可见掌力惊人。
殷非墨怎么可能被这雕虫小技给吓唬住,见状,他只是嗤笑一声。「空有蛮力。」
他走上前几步,拿起另一个瓷杯,手掌拂过,杯身却完好如初,不见丝毫震动。
白奇冷笑数声,正要讥刺对方文弱无用,却见殷非墨做了个手势要他伸手摸摸杯身。
白奇扬起黑眉,试探性地伸出粗厚的手掌,指尖一碰,竟将杯子摸穿一个窟隆。
原来那杯子外观看来虽然完好,却早已被殷非墨震碎。这收放自如的掌劲,绝非江湖中泛泛之辈所能使得。
眼前这男人,显然并非池中物!
白奇惊讶的看向他。「你究竟是谁?」
「若有机会,你大可问问中原人士,修罗狐狸是怎么样的角色。」殷非墨唇畔噙笑,顾盼自雄、不可一世。「总之,白堡主你大可不用理会与龙家的约定,更不用担心对方报仇,只要等着龙帮道歉便可以了。」
「为什么?」
「对啊!」一直被晾在一旁的龙望潮忿忿不平地质问:「我大哥、二哥那么疼我,见我受了委屈,怎么可能不管!」
「因为该担心龙帮追杀报复的……」殷非墨拉长话尾,脸上的笑容瞬间变得更为狡猾诡诈,看得龙望潮不禁退了一步,却被抓住手臂,挣脱不开。「是另外一个人。」
「那人究竟是谁?」
白奇挑高眉,不敢相信连这等事也能有替死鬼!
究竟是谁这么倒霉?
不妙,真的不妙!
龙望潮骇然地看着殷非墨,只觉心底发毛、背脊发凉。
他拼命要挣开,但对方的手却像铁钳似地把他箝制住,让他觉得自己像只落入兽夹的猎物。
挣扎间,他瞥见站在前头的白月雪,那张本该愁苦不已的脸上竟泛起一抹满意的浅笑。
阴谋!原来这是阴谋!
殷非墨是何时与白月雪互通声息演出这场戏的?
完蛋了,按这家伙变态又爱欺侮人的个性来看,那个会被大哥、二哥追杀的人不会就是……
就见殷非墨手一指,指向自己的方向。
龙望潮赶忙将头一扭,却扭不开接下来悲惨至极的命运。
「会被追杀报复的,是他。」
死死瞪着殷非墨那根修长漂亮的食指,龙望潮脸庞已扭曲变形。
*
爻楼—;—;
当龙观澜手持一信,自金陵赶了三天三夜的路来到爻楼门外。
守门者似乎早已知道龙帮帮主将会大驾光临,对着鬓发微乱、风尘仆仆的他恭敬一揖,用像是早已背了不下百遍、滚瓜烂熟的台词说:「龙帮主大驾,楼主原想备上酒席款待,可惜前些日子外出回来适逢天气骤变,不慎感染风寒,今日身体微恙实不宜见客,还望您海涵。」
龙观澜原本不甚好的脸色,在听了守门者的话后,立刻转为担忧。
「他病了?严重吗?」
「只是小病,谢龙帮主关心。」
「在下与楼主素来交好,能否让在下入内探病?」
像是知道龙观澜必会有此要求,守门者不再阻扰,只是拱手回答:「那就请龙帮主随小的入内。」
龙观澜随着守门者来到熟悉的房间,轻叩了门。
内室里传来贺靖有气无力的声音:「进来吧。」
听他声音如此虚弱,龙观澜神色更是忧心不已。
走进内室,雅洁的房间内燃着熟悉的香味,床前帐幔拂落,他走上前径自将之撩起并且收拢好。
「怎么病了也不说一声?」
龙观澜坐在床沿,对着脸朝内、只余柔细黑发散在被外的贺靖,柔声问道。
「早写信让人寄过去,谁知你半点音讯也不回,本来就难受的身子因此更加不舒服;不过,原来是跑来我这了。」话到最后,隐隐含着笑意。
龙观澜舒展了眉头。「可不是?幸好我来了。」
贺靖转过脸,狭长的眼底因室内温暖而蕴着晶莹水光,清雅的脸上则是两酡动人的红晕,看得龙观澜有一刹那的怔仲。
「这么急来这里有什么事情?」贺靖眨眨眼、「瞧你刚进门面色不善,该不是来找我兴师问罪的吧?」问罢,还咳了几声。
再怎么气、怎么恼,龙观澜见状也不敢发作,只能长叹—;声,放缓口气道:「靖,你那位师弟究竟是何来历?」
「不就是师弟吗?」贺靖唇畔绽笑,表情极其无辜。「难不成他没做好分内事,害你四弟受伤了?」
「……倒不是这样,只是……」
唉!想来就头痛,但又不敢对眼前人儿大声喝斥。龙观澜满腹烦恼都堆叠在眉间。贺靖又咳了几声,模样甚是乖巧柔顺。
「观澜,是什么事你就直说吧,你知道我脾气怪,个性也差,常常一不小心便做出令你厌恶心烦的事……」
「我从没这么想过!」龙观澜大惊,连忙握住贺靖的手。「靖,我从未对你厌烦过,只是、只是……」
「只是头疼罢了,对不?」
贺靖眸底闪现一抹狡黠,对于令对方露出烦恼又不知所措的模样来,似乎很是得意,看得龙观澜又头疼地蹙起眉。
与贺靖的相识是在十七岁,年少时共同历经过许许多多事,那交情早非一般好友所能比拟,更何况两人的关系是更进一步的亲密。
只是情人似乎以替他制造烦恼为乐,然而这回丢出的问题,简直让他……措手不及。
「靖,我相信你早知道我头疼的问题是什么了。」他叹口气,俯身吻吻贺靖软薄的唇,讨饶道:「你就告诉我实情,好不?」
贺靖又笑,只是这回笑里渗出一丝甜蜜,那精神奕奕的模样哪有半丁点生病的迹象。对于殷非墨干出的事他早就明白,因为对方早就来信告知。
只是会发生这种事他也该负上一半责任,因此他才故意装病。为的就是让龙观澜消下火气,对自己的苛责也不敢太重。
「那么,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贺靖坐起身,整整衣裳,才慢悠悠说道:
「你见过修罗狐狸殷非墨吗?」
「不,我只听过他的名字与事迹,」龙观澜疑问:「他不是让你杀了?」
「……你说,我怎么会杀了自己师弟呢?」
龙观澜呆了半晌,才惊诧地瞪大眼。「你的意思是……」这么大的事,贺靖竟瞒了他将近十年?
「莫非堙便是殷非墨。」贺靖冷静地说出这桩秘密。「九年前,他被诸多门派追杀,又身中剧毒,我为了救他才会刺出那一剑。」
「你……」
「你要问我为何包庇这罪大恶极的人吗?」贺靖神色严肃的说:「观澜,你和他相处过、见过他吗?很多事不能只看表面,我认识非墨十多年,他虽然行事古怪正邪不分,但许多关于他的传言,不过是夸大其辞,更何况丢出消息的人根本不是他,怎么可能没有偏颇?」
龙观澜沉默半晌,才重重地叹了口气。「我相信你,更相信你不会害我身旁的人,可是……」
「感情的事可不是我能阻挡得了的?」贺靖扬起眉,变回刚才古灵精怪的模样。「你和我不就是这么一回事?」
提起这些事,龙观澜神色一柔,但眉头随即又打起结。
「但是飞沙堡那里要怎么交代?唉,望潮那家伙给我捅出这么大的漏子来,真是……」
贺靖笑道:「你去道个歉就好了嘛!我相信白奇要的只是秘笈,是不是龙望潮当他女婿,根本不是多重要的事。」
「……不成,望潮肯定要给他点苦头吃才行。」龙观澜倏地沉下脸。「我那四弟,就是仗着平日得宠,才会行事任性不顾大局,就连发生这种事也不知反省,还写了这样的信回家,真是太无法无天!」
要知当他与龙破浪看到这封信时,龙破浪气得嚷嚷着要将他抓回来抽筋剥皮;而他更想用「浪卷云天」在他身上打洞十来下:而胞姊龙思源听了,更开始收拾行李,打算即可动身找人!
「喔?」见龙望澜提起那封信,脸色便变得如此难看,贺靖也好奇起来了。
「是什么样的信?」
「你看看吧……」
龙观澜将袖中信札掏出,递给贺靖。
贺靖摊开一看—;—;大哥、二哥:
当你们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我人并不在回金陵的路上,但请勿挂怀,因为在这段路程中,我终于找列一辈子的真爱。
我爱那个人,即使粉身碎骨亦奋不顾身,即使受尽众人唾骂亦义无反顾,即使违背约定亦在所不惜!
所以,就算你们撒下天罗地网追杀我到天涯海角,我都要说一句—;—;我爱那个人,揍我、骂我、槌我、砍我,我都会爱他至死不渝!
所以,很抱歉我无法娶白月雪,更抱歉的是,我也不回金陵了,我要和那个人私奔,去找寻可以容下我俩的一方天地。
即使你们要派人追杀我,我也无怨无尤!
对了,我似乎一直忘了说明一件事。那个人是名男子,就是爻楼贺靖派来的护卫。
我知道当你们看到这里时肯定会火冒三丈,恨不得把我抓回龙帮严刑拷问,没关系,我说过,再如何多的阻挠都无法断绝我对他的爱,就算是抽筋剥皮、上刀山下油锅、被浪卷云天打个千百万遍,我都要再说一句—;—;
我不俊悔!
杀了我,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