示意龙望潮坐到床上来,他撩起他的裤管,小心解下上头的布巾,再拿出先前买的金创药为他小心抹上,浑然不知头顶上龙四少早已涨红了脸。
他的非堙……真的好温柔、好体贴啊!龙望潮陶醉地想着。
那如蝶触般的轻抚令他战栗、身上若有似无的香气令他发昏,虽然早上发生了那些事,但此时此刻他仍忍不住想要大喊—;—;我好幸福喔!
替龙望潮换好药再重新包扎完,莫非堙—;抬头,便见龙望潮脸上一片晕红,他不禁一愣。
「是发烧吗?」他问,伸手探了上龙望潮的额头。
龙望潮闻言,赶紧点了点头。「对啊,我从刚才就觉得头好痛,身子也有些沉……」说着,他马上虚弱地晃了下。
所以,快点好好地来安慰我呗,用你那双温柔的手与迷人的嗓音对我说:宝贝,乖乖,不过是受点风寒闹头疼罢了,我帮你揉揉就没事了—;—;察觉自己似乎快要因脑中的绮丽幻想而笑出来,龙望潮赶紧拉直唇角,咳了几声。
「……那么,四少你坐好。」莫非堙示意龙望潮坐好,倒没依他所想的按摩,反而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从里头取出数根金针。
日光从窗外透入,金针在莫非堙手中熠熠发亮,然后温和说道:「我略懂针灸之术,只要在头上几个穴道插入金针,一刻钟后便能减缓疼痛。」
言罢,他拈起一根,才正要插下,原本虚弱不已的龙四少立刻精神奕奕的大叫:「我头不痛不晕了,不用了!」吓得他一溜烟下床,再不敢装病。
见状,莫非堙为难地蹙起眉。「我们必须赶路,若四少身体有恙却不快点医治的话,怕会酿成大病,还是我……」
「不用、不必、不需要!」龙望潮登登连退好几步,「我没事了,真的!」
「……唉,好吧!」莫非堙叹口气,收回金针不再坚持。
龙望潮这才按着胸口坐到椅子上,喝杯茶喘口气。
……奇怪,为什么他总觉得刚才莫非堙是想吓他,而不是真的想医治他?可是那张脸明明写着「诚恳」二字啊!
他又呷了口茶,只听坐在床沿的莫非堙谈起早上那件事:「依我来看,下毒手杀害陈则正一行人的是黑煞门,目的就是为了龙家绝学『浪卷云天』而来,现在只怕秘笈已落到黑煞门门主—;—;叶承天手中了。」
叶承天原是南方山区某强盗首领底下一员,因强盗窝被修罗狐狸一夜铲平,他侥幸躲过一劫,事后拿走强盗头儿的武学秘笈,在这几年内自成「黑煞门」一派;武艺算不上佼佼者,想必是因此才觊觎龙家绝学。
「为了浪卷云天?」龙望潮挑起眉,讶然道:「可是『浪卷云天』在我身上啊!」
「咦?」
「大哥说那东西很重要,要我随身带着,所以那只箱子里只有一些金银珠宝与一本造假的秘笈而已。」龙望潮放下杯子,自怀里的暗袋中掏出一本泛黄的书册。
「你看,真的在这里。」
「……」没想到秘笈竟是放在龙望潮身上,莫非堙沉吟了下。「既然如此,只怕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必须在叶承天发觉前尽快起程,赶往飞沙堡。」
「咦?可是我还没休息够。」龙望潮闻言垮下脸,不满地嘟哝:「就为了一本秘笈,他们有必要一路从绿杨镇追杀到这里吗?不但杀了陈则正他们,甚至想杀我,大不了把秘笈给他们嘛!」他还想活着回金陵呢!
莫非堙摇摇头。「不,绿杨镇的刺客与杀害龙帮护卫的人,不是同一群。」
若说绿杨镇的刺客是黑煞门派来的,没道理阿虎不趁乱下手;依他看来,截至目前为止共有两个以上的组织出手,有的是为了龙望潮的命、有的是为了秘笈。
龙望潮登时悚然色变。「啥?那你的意思是……」
「把秘笈交出来,也不会阻绝其他人对你的追杀。」
「哇啊,那我不娶了!臭大哥、二哥、大姊,你们故意派我来送死的是不是?」龙望潮哇哇大叫,只觉得浑身发毛,吓得他跑回莫非堙身边,连半步都不敢离开。「我、我又没和人结怨,就算有仇也不是什么滔天大罪,大不了我以后修身养性,不再沾惹有夫之妇嘛!」他只要非堙就好。
「……只怕现在说这些已经来不及了。」
感情上的纠纷看似无关生死,但由此而生的仇恨往往比之要大得多啊!
「那怎么办,非堙?」龙望潮急问。
「放心。我既已答应师兄,就会保护你的安全,直至迎娶白月雪回金陵。」
听莫非堙这么说,龙望潮咬住下唇,嗫嚅地道:「可是我……」我不想娶白月雪了,我……我想要的人是你啊!
很想把心头萌生的爱意说出口,却又怕莫非堙不接受,龙望潮神色一黯,心头好生失落。
难过间,就听外头传来一阵敲门声。
「里头的客倌,送茶水来了。」
被声响拉回思绪,龙望潮捏捏脸颊,努力使音调轻松些:「我去开门。」
说着,他转身便向房门跑去,坐在床沿的莫非堙心中突然闪过不好的念头,忙唤:「别……」
「开门」二字尚未出口,一股熟悉的剧痛突然从心窝处迸裂开来,饶是他忍耐力过人,也不禁闷哼一声,像被瞬间抽干力气,软软往床上一倒,全身都因痛楚而不断抽搐。
那是一种像被万蛇咬啮、万蚁钻心,而全身骨骼像被车轮不断来回碾压的剧痛。
可恶……莫非堙倒在床上,吃力地伸出手,艰难地从怀中掏出瓷瓶,同一时间,门口传来一声惊呼—;—;
「你们做什么?非堙救……」
话音至此而歇。
「该死……」不用想也知道龙望潮遭遇什么事了。
莫非堙奋起剩余的力气,将瓷瓶的瓶塞打开,吞下一颗药丸: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疼痛才逐渐被压下,再没痛感,只是浑身疲软,一时半刻仍动不了身。
许久,恢复气力的莫非堙吃力地坐起身,下床走到门口查看。
门口半点血迹也没有,只有一股淡淡的香气,看来龙望潮是被掳走了。
莫非堙叹口气,回房拿起长剑,立刻追上去。
师兄啊,这件还你人情的任务,未免太艰辛了吧?
第五章
莫非堙追出客栈,可惜早看不见人影,返回客栈问店小二,却说没看见可疑人物。
他心念一动,转而绕到刚才房间的正下方,那里残留的香味特别浓厚,而且地上还留下几个足印。
循着足印与香味追了一段距离,却在金桂花丛旁失去线索,更被其余香味混淆,再也追不上。
香是牡丹花香,而鞋驻印不大,可见掳走龙望潮的—;—;是女人。
牡丹、女人……这是何门何派?或是龙望潮哪里惹来的风流帐?
莫非堙皱起眉,在脑海里翻阅相关的记忆,还未想起是谁下的手,就见客栈外闪过一抹鬼祟的人影;他立时放轻脚步靠近,手中长剑一送,横上那人脖子。
「不准嚷嚷!」他沉声道。
「啊!」阿虎赶忙回头陪笑。「莫、莫少侠,你做什么?」
莫非堙扬起眉。「所有事情我都知道了,你说我想做什么?」
闻言,阿虎吓得身子一僵。「别、别杀我,莫少侠……」
莫非堙收回长剑,出手点了阿虎几个要穴。「叶承天人在何处?带我去见他。」
阿虎岂敢拒绝,忙点头应是。
阿虎带着莫非堙往官亭镇外走去,来到一处树林。
「就在里面。」阿虎说着率先踏入,将莫非堙引至一间不起眼的木屋前。「门主就在屋内。」
「带我进去。」莫非堙示意。
阿虎点头,对守门者说出门令后,将莫非堙带至内堂,并推开一扇木门,颤声的唤:「门……门主。」
莫非堙立刻站王阿虎身后。
只见虎背熊腰的叶承天站在小厅里,背对着他俩,口气极差地说:「查到龙家那小子的下落没有?」
「没、没有。」
「饭桶!」一脸凶相的叶承天霍地转身,怒道:「连秘笈是真是假郡不知道,留你做什么?」倏地,虎目一眯,他用力一拍桌。「你身后是谁?」
「他、他……」阿虎吓得腿软。
莫非堙自阿虎背后闪身而出,朝叶承天一拱手。「叶门主。」
叶承天看清莫非堙的脸后,悚然色变。
「你、你……」叶承天指着莫非堙,刚才的盛气凌人皆在瞬间消逝,那张凶恶的脸竟爬上一抹堪称为恐惧的神色。
倒是只身入虎穴的莫非堙,怡然不惧地又拱手道:「叶门主,在下莫非堙,想借个地方与你谈谈,可好?」
叶承天听他这么说,嘴角抽搐几上,竟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点了下头。
阿虎看见叶承天如临大敌的模样,简直惊呆了。
只见两人走入内室,不知过了多久,叶承天满脸堆笑地随着莫非堙走出来。
「放心,那件事,叶某必在三日内查出。」
「那就有劳了。」
莫非堙手上拿着龙望潮那条心爱的被子,冷淡地点点头,随即将视线转向僵立在一旁的阿虎,眼底温度遽降,看得阿虎几乎要腿软站不住脚。
「怎么了?」叶承天忙问。
莫非堙缓缓开口:「在下还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你尽管说。」
「……把他解决了。」
言罢,莫非堙收回视线,立时纵身跃出窗外;未几,一声惨叫自他身后的屋里传来,旋即又没了声响。
*
滴露小筑内,笙乐绮靡。雅致的小园中金风细细,不合时宜的牡丹花香四溢薰人欲醉。
三名身着绿纱的女子坐在凉亭外,一人抚琴、一人吹笛、一人拨琵琶。
坐在凉亭中央的是一名香肩半露、发髻半松、一脸媚色的貌美女子。
她白玉般的右手握着一条粉色绸带,绣门半启,娇声唱道:
「我将这钮扣儿松,把缕带儿解;兰麝散幽斋。不良会把人害,哈,怎不肯回过脸儿来?我这里软玉温香抱满怀。呀,阮笔到天台,春至人间花弄色。将柳腰款摆,花心轻拆,露滴牡丹开……」(注:元王实甫西厢记)
「……哈啾!」
一声极杀风景的喷嚏声将园内旖旎气氛瞬间打散,女子柳眉轻蹙,不满地将绸带一扯,又听「哎哟」一声,一团东西被她从地上扯起,落到她躺卧的绣床上,摔了个四脚朝天。
上官素素娇声道:「奴家唱得不好吗?四少?」话音虽柔,但媚人眼底全是凌厉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