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必须努力去观察习惯表现之外的习惯,透过陈述与跃动的真实含义,发觉习惯用语背后隐藏的不同感情压力……而最后,我们的意识才会选择接纳或抵制。
我们最终总会发现:在安歌的诗歌里,意识形态的语言时刻隐藏在诗性的边缘。它或蹲踞着,或有趣地东张西望,但正是由于它的这种“隐伏”的状态,使读者感到扑面而来的幻觉——
“你知道那些惊慌的叶子如何包围着风
拥护只在树的中央。当你攀缘而上
最后的荷花——
托住那枚命运的硬币:爱情
是一阵午后的虚脱。你扶住,你
把我拉出用黝暗命名的酒店
指给我看,扑面而来的镜子
镜子里迎面走来的俩个人
他们是谁?慢慢嵌入我们的身体,你
嵌进我的身体,命名我为孩子
我不认识另外的湖水,你在游泳
朝向黑暗划动自己,我不会水
我是否看到了你?是否知道哪些雨是
你的汗水?如果你根本不哭。你不哭”——
《缓慢》
“旧秩序的记忆必然是促成新秩序的主要催化剂。”(威廉斯语)
现在我们面临的不是历史回忆,而是一个文化神话。
因为补救欲望的复苏,所以我们选择了诗歌;因为选择了诗歌,所以我们会持续地接受阳光和阴影的冲突。因而诗人的召唤往往是一种无法预见的痛的后果。
然而,虽然找不到自然村落了,但仍有可能找到它的价值和标准。诗歌是一个宝库,展示了人类历程中所有有价值的东西。不幸的是,诗歌是文化桂冠上的一颗宝石。像文化一样也没有了权威。
“起趁寒鸟啼入城,回头世外一杯水。”(陈散原诗句)
基于良好的愿望与关注,我不希望“瞬间变凉的繁华”(安歌句)造成安歌体内更多的创伤和文字的本能叫嚣——它不属安歌。
安歌,一位七十年代的诗群的代言人,必将在新世纪的面孔上留下胎记——殷红色的胎记。
2003。3。22夜于深圳
卷九 存在之光
第八篇:新世纪红色胎记的制作者
新世纪红色胎记的制作者——
论安歌诗歌的话语结构与冲突意识
文/烽烟
一个动荡的时代文学变化的突破口往往是诗歌。时代的特征和生活艺术的再现首先在诗歌中得到反映。
但在反映的过程中,诗歌需要遵循一个基本的前提:认知。
认知的行为不同于去听一个早已形成的话语,一首我们必须要阐释的虚构作品。它是对一个新的话语的全面论述,是对一种缄默的阐明。认知不是去发现或重构一个被遗忘或隐藏起来的潜在含义,它是被重新唤起的某种东西,是对现实的一种补充。而现实正是它的出发点。
“作品中没有说出来的东西,才是重要的东西。”(弗洛伊德语)
我常常习惯性地把诗歌的创作指征分为三个过程:一是承诺某种意识形态的过程(提出问题);二是揭示实现承诺的过程(解决问题);三是承诺回归的过程(提升问题)。而在这些过程中,个人的经验取舍、技术运用将决定是否能擦洗掉“失真、失控、失望”的痕迹。正是基于这样的心理呼唤,我在新世纪的猎猎风中,在一堆看似杂乱无章不成体系的话语中,发现了诗人安歌。以及诗人安歌向我们提供的一种新的创作可能和企图建立新的心理阅读挑战的样板。
“只用一种方式忘却
用火的热忘却热,用冰的冷忘却冷
你可以说日期已经被调整,从2001到2002
是九天,说我已如水蔓,已穿过了你身体的河流
已缠绕,在缠绕中已成缠绕
你完全可以不理会火焰的尖叫,你在树木的柴中
我将走尽所有枝丫的歧路,而燃烧的是你
火焰是你,灰烬是你
落上马背的尘土是你,将被尘土吹去的是你
是你的脸——”——
《怀念》
纠缠在一种尖叫中的情感,势必激起回肠荡气的应答。作为一个“灵魂动作“的深入策划者,安歌把彻底粉碎一切的姿态显露出来。但不是简单的狂嚣或喧哗,而是建立在远期的呼唤之上的有节制的理性漏泄。
在安歌的诗歌处于游移状态下的暗示或指证里,在她创作过程中所提出的问题和所开的处方之间,总是缺乏一定(或是必然的)连贯性,相反,它们之间存在着一种破裂的关系。我似乎听到了这种破裂的声音——在秋天的旷野,在行进的火车与躁动的城市,在她体内弥漫不休的撕扯的声音。
“你相信我,还相信他们,这些黑暗中的孩子
需要被相信。正如闪亮的牙齿需要
咬小龙虾,民巷需要着火的大排挡
那人,不一定是你,但叫你,就是你
是你,在黑暗的转弯,拉住了我的手臂
车灯突然亮了,我迷路,我怕这些拐弯,一向如此
所以你是如此亲切,你——我如何收拾这骗局?
你把纹身的鹰贴上我的手臂,我没告诉你
我多么喜欢这个,牠在始终缺少的人那里才会
双目发光。你知道的,你知道
我喜欢你的动作,这是部分真象:
一个过路的妇人在说
我曾经以为我的一切都和你有关
我们的笑声恰好在这句话后响起……
决定螺钉永远独自在你们那里
决定螺钉就是我们各自栖居的陆地”——
《独自》
她遵循事物的常态,把它们可能存在的象征意义任意搬移。安歌似乎在这一刻才体验到在自己房间搭建情绪或者在花园种植的妙趣。然后她总会理智地推开情绪,象刚刚醒悟的剪刀,在她构筑的情节的最后,轻轻一挥舞,剔除多余的花枝。
阅读安歌的作品,我更多的时候是陷入了一种冲突——明确的话语、含蓄的话语、缄默的话语和潜隐的话语之间的相互撕咬与冲突。因此,当我试图单一地去解读她的作品,并对她的作品的连贯性、总体和谐性、美学统一性进行衡量和评价时,这种冲突忽然互不兼容地奔到我面前。在一个激烈的和不断翻新的过程中,这种互不兼容性把生活艺术与现实场景有力地连接在一起。形成跨寓意的链接存在。
“我相信夜风推窗的真诚
相信还未降下的雨
相信还有一些话,在叶子上
还未说出;还有一些路
在风中,还没有撤走
我相信你一直站在那里
是为了等我到来,相信因为思想
你比瘫痪的树更漆黑
我相信那些消失了的杯子,就在你手上
相信你的手溶化进的空气依然站稳
整个动摇的大海
我相信是河流与大山的话语使野花盛开
相信季节,相信它翻开的书页不是唯一的
并相信除此书并无其它沙漏
即使,叶子已扫荡了归路
可我不相信我站在这里,不相信
碎进身体的字是你的吻
不相信宽衣解带我就可以成为动摇的女人
我不相信我不动摇,正如相信
水一进入身体就变成撤退的河流
再注入一杯酒就可以把自己彻底冲走
而雨落上道路就有脆弱的泥泞轰响
酒瓶密封着的是体内锋利的刀刃
我相信它们替我走出的道路也是道路
我准备相信这一切,相信黑夜转身
对准我的脊背就是
背井离乡。相信我将完全拥有
孤独以及对时间的恐惧,相信其中
不断盛开的花朵”——
《相信》
我相信这种冲突不是一种完美的标志,它很任性,但亦人性;我也相信安歌的作品中带有别人的影响的印迹,从这个意义上说,它不是独立的,但有同源性;我也相信安歌和她的诗歌,或许正为那些无法说出的压抑、以及蹿动不止的词大伤脑筋。但这些都无法掩盖:作为一个岂图把诗歌向某一方向延伸的勇气的制造者,安歌无疑是七十年代诗人群中优秀的代表性人物之一。
费迪南德。德。索绪尔把语言分为“语言”和“言语”。“语言”是指:组织语言的规则和习惯。“它本质上是一种集体公约,你如果希望交流,就必须全部接受它。”而“言语”是指:个人的说话,是个人对语言的使用。这里揭示了一个重要思想:结构的单一性使行为的多样性成为可能。
我一直坚持诗歌的本质:不是作简单的理论的循环陈列,而应该作诗性诗情的持续奔突。诗歌所追求的目标,简而言之,就是对整个文化的语言及其体系的潜在追寻。
“你可以月华四溢,当你
在一块冰中。你冻住自己,雪就
开始流浪。那些试图救援风雪的人
就是被冰雪冻住的人。你眼中的温暖是
冻在梨树上两颗梨子的梦
传说中,那棵火焰一样的树
已从你体内窜出,传说中它将远隔重洋
在克兰河上,使你拥有目光的逆流
拥有干枯河床的鸟巢”——
《告别克兰河的夜晚》
一首诗歌的完整性,取决于诗人与读者的沟通能力和共同参预值的多寡。读者的文化补充与认知补充,不是对作品的替代,是一种合理的共融或修复过程。也是一种理解的再现和对作品的保护或包装。
安歌的诗歌,通过不断地变换场景来达到不停地转移思想的存在与显现……她把语言的自然命运作了远期的自我“欺诈”——而其实她的本意并不想补充什么,添加什么。她的诗歌属于一种企图把伊甸园式的自然与写的堕落的文化相濡以沫。但很明显,我们会在她苦心经营的重复性空间里发现诗歌语言自我分裂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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