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子衡微微一愣,点头道:“父王说,处子才干净。”
许菱心中更是百种滋味:“那她们还在府上吗?”
萧子衡摇头:“我没说留着,父王就送她们出了府。”
许菱看着他。再过十年,萧子衡是不是又是另一个萧宸轩呢?
许菱深吸气,勉强平复了心绪,这才开口道:“你有没有想过,她们离开后,会有怎样的生活?”
萧子衡自然没有想过。他学得是帝王之策,习得权谋之术,练得是杀伐决断,修得是沉心静气。那些女孩在他的生命中一闪而过,并未带起任何波澜。
许菱平静道:“你父王只喜欢处子,其他很多男人也是一样。那些被你破了身子的女孩,不出意外,往后便再也嫁不了人。就算有幸嫁了人,新婚之夜没有落红,也要受尽婆家的欺负鄙视。她们本来可以有家庭有孩子,努力生活,平凡却安乐。可是,她们的人生之花还没有完全展开,就意外凋零了。”
萧子衡越听脸色越沉:“你是说,我毁了她们的幸福?”
许菱定定望着他,低低道:“我不知道。或许,她们已经成为了青楼的妓…女、梨园的戏子、勾栏的伶人。日日承欢卖笑,却命若蜉蝣,朝不保夕。很多很多年后,若她们有幸还活着,看着与她们一般年纪的妇人拉着孩子走过,心中定会诅咒你和你爹……”
说到这里,许菱停顿一下,居然扯出了一抹讽刺的笑容:“……说不准,那诅咒便是,相爱永相离。”
萧子衡大怒,挥手就扇了许菱一个耳光!声音都气得变调了:“好!好!你好!”
许菱捂住自己的脸,垂眼道:“小殿下不喜欢,许菱不说便是。”
萧子衡挥袖走开,坐去了书桌后,粗重喘气。
许菱乖乖低头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她觉得自己最后那话说得有些重了。毕竟作孽的是萧宸轩,不是萧子衡,更不是他那传说中良善的娘亲。自己却说什么夫妻母子永相离……
反思一下,她今晚太感情用事。还好面对的是萧子衡,若对方是萧宸轩……真是不知道要死几次。
可是止不住,她会对萧子衡付以真心。这只是个孩子,她就是不愿看着小孩跟着大人,越长越歪。
这么一想,心中就有些警醒,自己命悬一线,却去操心人家?!遂收敛了情绪,抬头去看萧子衡。立时一呆。
萧子衡侧着身子坐在桌边,手撑着额头,手掌遮住了大半个脸,可那下巴上……竟然有泪珠。
这小孩居然哭了?!
14皇庄
许菱呆了半响,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看样子,她光荣踩中萧子衡的雷区了。
许菱叹口气,走去萧子衡身边,蹲下…身,仰着头柔柔道:“小殿下,对不起,我不该那样说。”她伸出手,想帮萧子衡擦泪。但又放了下来。这个年纪的孩子自尊心尤强,萧子衡更甚。许菱想了想,道:“小殿下,要不,我再给你跪跪?”
萧子衡只是遮着脸,没给反应。许菱便真跪坐在他的面前。
萧子衡许久才平静下来,微微抬手,就见许菱跪坐在地上,仰着头安静望着自己,白皙的脸上还有五个红指印。
萧子衡擦了泪,低低唤道:“萧凌。”
萧凌推门进屋。
萧子衡指指许菱道:“你带她去找梅婆。”
许菱以为他说“媒婆”,大惊,扑上去抱住萧子衡的腿:“小殿下!你,你要把我嫁给谁啊?”
萧子衡眼角一抽,一脚踹开她,挥挥手道:“快点弄她走!”
萧凌立时上前,拎小鸡一样拎走了许菱。
许菱的脑子还在高速运转思考自保之道,却见萧凌将她拎到了殿阁的偏房,对一位老妇人道:“梅婆,这人近些天要呆在小殿下这,你给她找个地休息。”
许菱这才明白自己误会了。她拍拍胸口快要跳出的心,嘘出一口气:虚惊一场,虚惊一场。这些日子突发状况太多,她实在有些草木皆兵。
许菱在萧子衡身边呆了近十日,日子过得意外地舒坦。她惊讶地发现,经那一晚,萧子衡不仅不恼她,反而与她更亲密了些,心中不由有些臭屁的得瑟:就算是小孩,也是明白人心善恶的。自己对他好,倒是无心插柳了。
这日下午,许菱收拾完了小孩房间,无所事事,便找了张椅子,去院子里悠闲地晒太阳。阳光温暖,她舒服得差点睡着,却感觉眼前一暗,阳光被遮住了。
许菱睁眼看去,就见萧子衡站在她身边,一脸无语:“这就叫活干得好。”
许菱坐起身,嘻嘻笑道:“都是托小殿下的福。”
萧子衡难得没和她贫嘴。他负手而立,万般正经道:“今日进宫,皇爷爷心血来潮,考问一位弟弟的才学,结果大失所望。于是决定举办一个皇孙辈的比试。明日我就得去京城郊外的皇庄。”
许菱一愣,仔细打量他的表情,琢磨着自己该答什么。想了想,试探着道:“那,我能和你一起去吗?”
萧子衡恩赐般点头道:“看你在这也挺闷的,我若走了,难保那春兰又要动你。便允你跟我一同去吧。”
猜对了……许菱黑线,这小孩想要自己一起去,就直接说呗。一天到晚就爱和她绕弯子,若自己没长一颗七窍玲珑心,那他不是对牛弹琴啊!
第二日一早,萧子衡带着许菱、萧管家萧景、萧凌和另外四名侍卫、两名婢女出发。
近午时才到皇庄。众人下车。许菱不敢多话,微微抬头偷偷望一眼,却瞧见了一位风度翩翩的如玉君子,站在皇庄门边不远处。
竟是三皇子萧浩瑞!!
许菱的心很没出息地狂跳起来,赶忙低头。
萧子衡却朝萧浩瑞走了过去,朝着他施了礼道:“见过三皇叔。”
许菱终于镇定了,假装不经意看了萧浩瑞一眼。
就见萧浩瑞温润一笑:“子衡,怎么只你一个人来?”
萧子衡也笑:“父王公事繁忙,无法抽身。”
两人又闲话了几句,便互相告辞。
许菱却久久不能平静:这不是皇孙的比赛么?为何萧浩瑞会问萧子衡“怎么只你一个人来”?
入庄路上,她又见到了许多气度不凡的男女,心中很纳闷:这些成年人,似乎都是皇子皇女?
大人陪同小孩前来比试,这说明什么?
——他们重视这场比赛。
为何会重视?
——皇上拿出了足以动摇众人的筹码,以作奖励!
会是什么呢?许菱心中揣测。这事她本来没放在心上,现下看来,等会还得套套萧子衡的话。
萧子衡几人在一间别院住下了。许菱去给萧子衡铺床打扫,顺便问:“小殿下,这次比试考些什么啊?”
萧子衡坐下,拿了桌上的茶壶想倒茶喝,却发现根本没有水。只得放下那茶壶,答话道:“比试文武。文比策论,武比骑射。”
许菱放下手上的活,接了茶壶道:“有什么奖励吗?”
萧子衡点头:“有。我们一辈皇孙,10岁以上者共有16人,皇祖父又召了京城二品以上大员,让他们也派孙辈参赛。此次比试胜者,皇族封王,官员世袭。”
许菱张大了嘴:哈?!皇帝是被他不成器的孙子刺激了吧!胜者封王,这也太舍本了!
他的六位皇子,都只有四人封了王。现在竟然要封孙辈为王。要知道,古往今来,子嗣也是皇位竞争中的重要筹码。一句“好圣孙”,明仁宗终获太子位;乾隆的脱颖而出,也助了雍正一臂之力。
此等诱惑,无怪乎家长要来陪考!
许菱惊讶了半天,方才接口道:“那,你父王竟不来陪你?”
萧子衡沉默片刻,终是答道:“父王说,此等小事,要自己完成。”
喝!萧宸轩倒是大气度!
但看他这次派出了萧管家萧景,应当也是颇为重视。此番他不前来,可能只是想放手锻炼孩子。
再想想,对了。
萧浩瑞待女子冷情,至今只有两个侍妾,膝下并无子女。萧宸轩最大的竞争对手便是萧浩瑞,既然萧浩瑞没有可能得胜,他也不怕其他皇孙得胜。
许菱拿着茶壶半响不语,萧子衡见了,以为她担心自己,淡淡一笑:“你不必担心。无需父王前来,此次比试,我胜券在握。”倒是泰然自若。
许菱暗自一声赞叹:这么小小年纪,就有这般风范!遂严肃状拍拍萧子衡的肩膀,缓缓点头沉声道:“此子绝非池中物!”
萧子衡眼角一抽,打掉她的手:“还不去泡茶!”
许菱这才嘻嘻笑着出门,却听院外一个声音道:“子衡!叔叔来看你啦!”
就见孟昭坤哈哈笑着,几步走进院来。
许菱扭头,笑盈盈唤道:“孟大哥。”
孟昭坤刹住脚步,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瞧着有几分傻:“小、小、小菱?!怎么是你?!”
许菱有些奇怪,却还是微笑道:“为什么不是我?”
孟昭坤几步上前,激动道:“好啊!好啊!”他拽起许菱的衣袖,将她拖去了萧子衡房间,瞪着萧子衡道:“你!你居然连同你那爹爹一起骗我!”就想去揪萧子衡的耳朵。
萧子衡一闪身躲开了,面色不变:“谁让你自己不长点脑子。”
许菱不知所以,看着一脸愤慨的孟昭坤问:“怎么回事?”
孟昭坤又狠狠瞪了萧子衡一眼,这才转向许菱:“小菱!上元节那日,殿下派人把我押回了家,还和大哥说,我在外面认识了不三不四的女人……”这话说出口,孟昭坤心中就是一凛:他怎么能把这种话都说了出来!看看许菱,却见她面色平静,这才安心继续道:“……让我大哥看紧我。大哥关了我七日,才放我出府。出府后,我去酒楼找你,没见着你,又去了你家。你家居然也没人。”
许菱闻言大惊!上前几步,问萧子衡:“我家怎么会没人?我爹爹和小滔呢?”
萧子衡老老实实摇头:“这我真不知道。”
许菱一时有些慌乱,孟昭坤忙安慰道:“我问了周围邻居,他说你们投奔亲戚去了,还见着了你们的马车离开,应该没事。”
许菱这才稍稍安心。孟昭坤继续道:“殿下那边,我又问不出话,实在无法,只得着手打听沿路城池官驿,却一直没有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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