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不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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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处不堪行-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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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缚网之蝶(上)
    风回小院庭芜绿,柳眼春相续。
转眼已是三月。
柳苑之中,千枝万条,满目新绿。
我的身子却如同暮秋枝头的残菊般消瘦伶仃。
每日所食的珍馐百味,好似皆不能化作我的血与肉。
身子日渐瀛弱下去,连下床走动都越发困难了。
太医们隔三差五便来请脉,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被赵光义斥责了一番后,推搪说我是南人,不服北方水土,饮食亦不合脾胃,故而有此不足之症。
赵光义听了,将为我准备饮食的厨子,连换了好几拨,却依然不见起色。
其实他也明白,我这是心病,心结不解,这身子如何能好起来?
他便时常问我,究竟想要什么?
我想要的,便是迎父皇的遗骨回归金陵。可这如何能对他说得?
于是他反反复复听到的依旧是那三个字“别碰我!”他每每听到这三字,总是会发怒,继而眼眸之中却是耀着一种晦涩不明的抑郁与苦涩。
及待灌下几杯闷酒,却又借着酒兴对我一番凌辱,酒醒后再极尽温存地求我原谅。
周而复始,无穷无尽。
我只觉得身与心俱疲累不堪。这日晓云又摆了一桌饭菜对我道:
“姑娘,今日又来了新厨子,您尝尝手艺吧!”
我回头扫了眼桌上的饭菜,却是半点食欲也无,只是不忍他们都挨饿,见有碗火腿鲜笋汤,色面到与旧时奶娘常常私下煮给我吃的有几分相似,便对晓云道:
“就勺一碗汤,拣几块笋子给我吧!”
晓云应了,净手执勺,盛了一碗端过来。
我喝了一小口汤,心下立时诧异非常!
这味道居然和奶娘煮得如出一辙,心尖莫名地感触,将一碗汤喝了个干净。
这可把晓云乐坏了,连连夸赞这新来的厨子手艺精湛。用完膳食,我斜靠着,心头却越来越烦乱,终于忍不住唤晓云来道:
“你出去,找人去膳房里问问,这新来的厨子是男是女?若是女的,带来我见见!”
晓云领命而去。
不多久,就听帘栊微响,晓云领了一仆妇,跪拜行礼。
在轻纱薄帘的微微摇曳中,在紫檀香烟的烟霭中,我几乎不相信我自己的眼睛。
那身形…
那模样…
不是奶娘又是何人?
虽然我入宫不过短短数月,可历经的纷扰却犹如一世般漫长,今日一朝得见故人,心间一阵酸涩,连眼角都濡湿了。
勉强压制住发颤的声音,借故将晓云打发了出去。
我颤巍巍地扶着床架走下堂,有点惶然却又急于求证,唤道:
“奶娘…”
奶娘缓缓抬起头来,历经风霜的面上早已泪痕斑驳。
我再也抑制不住,满心满怀的悲切之情,一头扎入奶娘的怀中失声痛哭起来。
奶娘搂紧我,轻轻抚着我的背,低声哄道:
“不哭了!霜儿乖,不哭了!”
我一闻这声音越发悲从中来,抽噎不止。
好似要将这些时日来,受的委屈与屈辱一下哭个干净。
好半晌,才勉强收了泪,我抬起头来问:
“奶娘,你怎么进来的?”
奶娘抹了抹泪,道:
“自打公主您进宫后,吴统令他们千方百计地想要混进来,但是最后却只能在外城丹凤门上做个守卫。
前几日听说宫里有个主子,爱吃南方膳食,所以狗皇帝他在汴梁城上下到处招募会烧南方菜式的厨子。
吴统令他们猜测那便是公主您,便让老身来试试。没想到…没想到真的是公主您啊!”
我凄然道:
“奶娘,这太危险了,你不该来的!”
“不!不!能再见到公主,我即便立时死了,也是甘愿。”
奶娘的话让我更觉酸楚非常,眼泪又止不住地漫溢而开。
奶娘伸手替我抹泪,手指抚过我的面颊心疼地道:
“公主殿下,您瘦多了!是不是那狗皇帝欺侮你了?”
我心间猛然一涩,一口气岔了,不自觉地咳将起来。
奶娘慌了神色,一边替我捶背顺气,一边焦急道:
“公主,公主,你怎么了?”
我连忙捂住她的口:
“奶娘,切莫再唤我公主!被人听见了,只怕是一场大大地祸事!”
奶娘一边垂泪,一边点头。
正在这时,忽听门外内侍报:
“皇…上…驾…到…”
第二十二章 缚网之蝶(下)
    我大惊,连忙收了泪,才至榻上坐下,赵光义便已掀帷而入。
我沉声对奶娘道:
“你退下吧!”
奶娘躬身行礼,退了出去。
赵光义视着奶娘的身形,狐疑道:
“这是什么人?面生得很!”
左右答说,是新来的厨子,姑娘赞她手艺好,特召来见见。
赵光义听了,神色微转,向我而来。
我恐他瞧见我哭红的眸,连忙撇开头去。
他立时沉了脸容,愤然道:
“你见了下人也可和颜悦色,为何独独见了朕便是这冷若冰霜的模样?”
我寂然不答。
他一把扳正我的头,直视着我的面,目光灼灼。
我知他是个极眼明的人,我这红肿的眸必然难逃他的眼光,心下不禁惶惶,果听他问道:
“你哭过?”
我阖眸不答。
他眉目一敛,吩咐左右:
“去把那厨子带来,朕到要问问她!”
我心间一乱,深恐他为难奶娘,急忙拦道:
“不干她什么事,只不过她几个菜式烧得地道,使我忆及江南故乡,有些伤感罢了!”
赵光义怕是已有许久不曾听我说过,除了“别碰我”这三字以外的语句了!一时到有些发怔。
他缓缓视着我的面,我只见那目光中闪耀着一些与以往不同的温柔光芒。
他忽而问道:
“你的家乡可是在金陵?”
我那魂牵梦萦的故国金陵……
“是!”我诚然答到。
他神色有些迷离,喃喃地仿佛自语又仿佛在我问:
“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那南国芳春,燕语雕梁的金陵;那柳丝微雨,香雾重幕的金陵……
一时间在眼前浮现开来。
我似也恍惚了,仿佛此身并非在这阴冷的江北之地,并非在这肮脏的宋庭宫闱,而是乘风归去,重回江南故地,我幽幽道:
“烟柳画桥,风帘翠幕,
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
另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
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嘻嘻钓叟莲娃。
可高楼独上,吟赏烟霞……”
他安静地听着,面上满是欣然笑意,一片无限神往,轻声吟道:
“闲梦远;南国正芳春,
船上管弦江面渌;满城飞絮滚轻尘;
忙杀看花人!闲梦远;南国正清秋,
千里江山寒色远;芦花深处泊孤舟;
笛在月明楼。”
惚然间,他一把拥紧我,喟然道:
“朕知你是想家了,朕应承你,待朕平定了北汉,便带你回金陵去瞧瞧可好?”
我心间一悚,他吟的是父皇的两首《望江南》啊!
江南春色,犹如破碎的铜镜般,片片碎裂而开,满目流光碎影。
我别开脸,低声重复了那已重复了千百次的三个字。
“别碰我……”他的怀抱乍然冰冷,眉目之间一时满布阴云,愤然将我按于榻上,扯开我的衣袍,便翻身覆了上来……
我不曾挣扎,这些天来,在无数累累伤痕下,我终于明白,
我愈是反抗,他便愈是想让我臣服;我愈是挣扎,他便愈是激烈地惩罚。
他似乎疯狂地迷醉于征服我这单弱身体时的快感,这种快感就好似他登高临远,指点江山,睥睨天下时的那种快感般,让他沉醉其中,不能自拔。
所以无论他如何折腾,我只是咬牙而受,不抗拒亦不迎合。
如此这般冷淡到底,他纵是发怒,狠狠凌虐一番,却也终将败兴,我的苦楚也可少受一些。但今日却不同,他似乎极不满意我的冷漠,一番死命地折腾,我周身痛楚非常,却依旧咬紧了牙关,直将下唇嗑出血来,亦是不作声响。
他怒,一把捏开我的牙关,另一只手却在我肌肤敏感之处来回撩拨,带着媚惑地音调对我道:
“叫啊!叫出来啊!”
我只觉身子一阵一阵地颤栗,神志愈发昏乱,却竭尽全力,嘶声道:
“别碰我!”
语声甫落,只见他的双目中迸出怒极的光芒来。
他大力地拗过我的双腿,我只觉腿痛如折,冷冷抽气,他却猛一挺身,直贯而入……
“呜……”我虽则咬紧了牙关,却也不能遏止那痛苦的呻吟从牙缝间挤出。
他皱紧了眉,俯下身来,冷声道:
“每次你见到朕都是这么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朕忍你已经忍得够久的了!朕告诉你,朕的耐心是有限度的!
明日朕带兵北伐,你最好趁这段时间给朕想清楚,你是愿意将来好生伺候于朕,荣华富贵一生享用,还是愿意朕把你囚在内殿,做个供朕玩弄的玩物?你最好考量明白!”
说毕,他抽开身子,套上袍服,愤然而去。虽然已是三月初春的天气,我却觉得那周遭的空气冰冷地直入骨髓深处。
我拥紧了那层层衾被,依然不能化解那种透心的凉意,我不自觉地簌簌发颤,彻夜不能入眠!
第二十三章 再遇(上)
    翌日,黎明时分,便听见从外城明德楼的方向传来阵阵号角之声,礼炮直鸣了二十八下,声声响彻云霄,我知道是赵光义的大军开拔了。
赵光义走了……
虽然前程依旧一片茫然,但想到能有数月不会见到他,我的心头还是不觉有点宽适。
我着人将奶娘接来近身伺候,这些个下人一个个只道赵光义对我宠幸有嘉,哪敢说个不字?
和奶娘见了面,难免又是一阵伤感,好半天才相互劝慰开。
自从奶娘来到身边,或是有个知心之人在侧,忧愁苦闷、思国怀乡之时有人可以开解;亦或是饮食起居奶娘皆是悉心料理;再或是因赵光义的北去,心怀得以暂开。
我的身子到是有了些起色,调养了半月,已可在奶娘还有晓云的扶持下,在园内走走,散散心怀了。
但有一件事情却如喉中之鲠,心中之刺一般,夜夜使我不得入眠。
奶娘见我总是在榻间辗转反侧,便反复追问,我却不能作答。
我又怎么能将父皇在这宋庭之间不堪的遭遇告诉奶娘?
这成了我心中对谁都不能言语的锥心痛楚,我只能将它藏在心地深处……
深些……
再深些……转眼已是三月暮了,四下一片春浓之色,满蹊千朵万朵压满枝条,引得无数彩蝶在丛中翩跹而舞。
流经苑内的一径清溪,亦与浅草一般颜色,满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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