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才没有在担心什么呢!”
她瞪大双眼,明明一张脸红得像喝了好几瓶烈酒,眼神也开始心虚游移,但还是嘴硬地反驳。
正巧电梯门在此时滑开,她匆匆走了出去,急着要逃离傅季钧讪笑的视线,却不小心撞上等在电梯门外的人。
“哇啊—”她一个没踩稳,眼看就要摔倒在地,幸好那个被撞的人及时伸手拉住她。“呃……谢谢,还有,对不起。”
她抬眼一瞧,才发现那人是一个将近三十岁的儒雅男子。而且不知为何,她总觉得男子那张写满疲惫的苍白面孔,有些似曾相识。
“没关系。”男子温文地笑了笑,嗓音十分悦耳。
“你来干嘛?”傅季钧睨了那个人一眼,随即别开脸,用冰冷得让人颤抖的嗓音说道:“来求我放过你?”
“季钧……”男子的表情暗了暗,语气苦涩。“你一定要用这种方式不可吗?我们……虽然不是亲生兄弟,但是我可以——”
“你叫我季钧?”傅季钧转过身来,笑容阴郁得惊人。“现在才想跟我装得这么亲密,你不觉得太晚了一点吗?”
“你跟我本来就是兄弟,这是不可磨灭的事实。”面对他的恶意嘲讽,男子依旧坚定地道:“你比我还有能力这一点,家族中每个人心里也都很清楚,只是不愿意承认。如果你要拿回原本就属于你的一切,我会帮你的!你没有必要暗地里用一些不干不净的手段。”
“所以,这就是你今天光临寒舍的原因?要给我一点甜头,好收买我,不要来阻碍你继承家业?”他笑得更加阴冷,瞪着男子的眼神更是充满愤恨。
汪敏不安地观察着这两人的一来一往,或者该说,是傅季钧单方面对男子的不友善,让她终于明白他们的关系。
这名男子是傅季钧的哥哥?难怪她方才觉得有点眼熟,现在看起来,男子的轮廓确实跟傅季钧有七分神似。
察觉她探索的视线,傅季钧皱起眉头,不悦地攫住她的手臂。
“我跟你没什么话好说,你滚吧!”他淡漠地撇过脸,不理会男子的叫唤,迳自拖着汪敏走向家门。
“季钧、季钧。”眼看他们俩就要开门进屋,男子冲动之下脱口而出。“你这样做,知道小姑姑会有多伤心吗?”
傅季钧的身子蓦地一僵,止住了转动钥匙的动作,他缓缓地、缓缓地回头。
汪敏紧张地瞅着他那张面无表情的冰脸,下意识地扯住他的袖子,担心他会跟那名男子大打出手。
他低下眸,视线从她那只因用力过度而泛白的手,慢慢上移到她担忧的小脸,薄唇微乎其微地勾了勾。
“关你屁事。”
冷冷地丢下这句话,他便头也不回地打开门,推着汪敏进去,再狠狠摔上门。
一进到屋里,他直接走向玻璃柜拿出一瓶威士忌和酒杯,在单人沙发坐下后,就这么喝了起来。
“空腹喝酒,对身体很不好喔!”她蹙起眉,知道他心烦,但还是没办法眼睁睁看他糟蹋自己的健康。
瞥了她一眼,傅季钧自嘲地笑道:“你不想知道,刚才那个人是谁,我们到底在谈些什么吗?”
她诚挚的双眸直直望入他眼底,视线交会片刻后,傅季钧主动移开了目光。
“我是很想知道,不过如果你不想说,那也不要紧。”她淡淡地叹了一口气。即使很想知道他们争执的原因,却不愿以逼问的方式获得解答。
他出身于怎样的家庭、家中成员又是哪些人?这些交往中的情侣应该要了解的基本背景资料,他却只字未提。
也许他对自己的喜欢,只是因为她很特别,就像小孩子总是会被新奇的玩具吸引一样,跟她对他的喜欢,是不一样的。
“说得这么好听,其实你心里不是这样想吧?”傅季钧放下酒杯,脸上漾着充满恶意的笑,缓缓逼向她。“老实承认的话,我可以全部告诉你喔?”
“你明明就不想告诉我,为什么要故意这么说?”她的目光依旧坦然,丝毫不因为他的恫吓而有任何退却。“不要再喝酒了,我马上去做点东西给你吃,很快就好。”
她说着,拿着购物袋就要去料理食材,手腕却被傅季钧用力抓紧。
“不要再装了,我都说了要告诉你不是吗?”他虽然是笑着,眼底却满是冰冷的讥讽。“还是,你害怕听见不该听的事实?害怕我向你寻求安慰?”
她没有挣扎,只是笔直地回望着他,缓缓说出藏在心底已久的话。
“我……很想知道有关你的一切。”她说着,像是想起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突然红了脸颊,但视线依旧没有从他的双眸移开。“而且,也希望你和我一样,开始对我的事情产生探究的兴趣。”
“为什么?”他挑起眉,不解地问:“为什么你希望我探究你的隐私?”
“咦?你问我为什么……”这突如其来的疑问霎时让她愣住。“也不是说要你像狗仔那样,拼命挖掘我的秘密……而是对我的好恶、生活习惯、生长环境和家庭成员,有想要了解的欲望——”
说到一半,傅季钧脸上那三分困惑、七分不屑的神情,便让她讷讷地合上嘴,良久,她才欲言又止地问道:,难道你从来没有这样的想法吗?”
“我为什么要有?”他扯扯嘴角,那模样虽然非常高傲,却也俊美至极。“别人家里有几个人、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关我什么事?”
汪敏瞪着傅季钧那一张一合的薄唇,蓦地感到一股恶寒从心底窜出,简直无法置信他刚刚说了什么。
别人?原来她只能算是“别人”,而且还是死活都不关他事的别人?!
“是吗?”她垂下眼睫,掩住心绪,故作轻快地道:“那就算了,可以放开我了吗?我要去准备晚餐。”
她想要收回自己的手、弯腰去提放在地上的购物袋,却发现傅季钧仍牢牢扣住她的手腕,不肯松开。
知道他还有话要说,她盯着他那只霸道的大掌,静静等着。
“你知道……为什么我的名字要叫做季钧吗?”半晌,傅季钧终于开口了,说的却是毫不相干的话题。
“为什么?”她放柔了目光,轻声问道。
“因为我是外面的女人生的。”他冷笑着放开她,回到沙发上坐下。“啊,顺带一提,刚才我们在门口遇见的那个药罐子,他的名字,就叫做冠钧。”
重新在空酒杯里注满酒液,傅季钧露出残酷的笑容。
“冠军和季军……那女人以为用名字就能确保她宝贝儿子的地位?真不是普通的蠢!我倒想看看,要是她发现我这低下卑贱的『季军”,把她的宝贝儿子踩在脚下,她的脸会扭曲成什么样子。”
察觉他的家庭背景出乎自己意料外的复杂,一时之间,汪敏有些后悔自己将他逼到坦承这一切的地步。
“那么……那个常常打电话关心你的小姑姑呢?她是你生父的亲姊妹?”
她不知道该用什么话语来安慰他,也许他最不需要的,就是她这个“别人”的同情与抚慰,只好提起那唯一能令他展露欢颜的女人。
“小姑姑……是那老头最小的妹妹,也是那个家族里唯一会关心我的人。”谈起“她”,傅季钧的脸上果然出现一丝曙光。
但那和煦的表情仿佛昙花一现般短暂,下一秒,他立刻恢复一贯的嘲讽戏谑。
“怎么样,这就是你想知道的?还需要我再说说其他的吗?”他一口饮尽杯中的烈酒,讪笑地望着她。
“不用了。”摇摇头,她忍住一声无奈的叹息,提起购物袋转身走进厨房。
瞅着她有些心灰意冷的背影,傅季钧眯起眼,层间跟着隆起皱褶。
自己终于堵得她不再追问下去,可是他不但不感到高兴,还莫名其妙地不痛快起来。
“你难道不想知道,那位‘冠军’大人究竟为了什么事情主动跑来找我?”他迈开长腿,跟着进了厨房,冲着她忙碌的背影质问。
没料到他会突然变得这样孩子气,只因她没有继续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就开始闹起别扭,汪敏愣了愣。
“对,我不想知道,也不会再追问你,除非你自愿告诉我。”当机数秒后,她的脑子便飞快地动了起来,绽出从容的微笑。“你愿意告诉我了吗?”
想不到自己竟会被反将一军,傅季钧霎时错愕地怔住!那表情无辜得让人差点破功笑了出来。
要是这么全盘托出,就是中了她的计,教他的男性自尊要往哪里摆?可要是什么都不说,就这么走开,他又觉得不甘心。
“你这小妮子,倒是越来越厉害了。”他冷冷地道,眸底的笑意却泄露了他的真实情绪。
“再怎么厉害,也比不过你啊!”她暗暗嘀咕着,不敢让他听见,顺手将几颗已经剖半的青椒塞进他手里。“帮我把里头的籽和膜去掉,然后洗一洗。”
火速将它们扔进流理台,傅季钧用力皱起眉头。
“我最讨厌吃青椒了。”他不悦地抗议。
“噢,是吗?”
她一边淡淡回答,一边在高级霜降牛排上洒些调味料和香草,并翻出一瓶昂贵的红酒豪迈地淋上去,按摩几下。
“你又没有告诉我,你讨厌吃什么,我怎么会知道?”将牛排冰入冰箱等待入味,她歪着头想了想,然后说道:“不过话说回来,你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又关我什么事?”
她竟然把傅季钧刚才的冷嘲热讽丢回他脸上引这、这女人真是……真是越来越讨他喜爱了。
“你快点洗啊!我要准备下锅炒了。”在看清傅季钧的表情之后,她所有挑衅的话全都悉数吞回肚里。
原本以为他会臭着一张脸反击,不意他却露出恶狼想扑羊的邪佞笑颜,汪敏心里的警铃震天价响,不由得很没种地收回前言,明哲保身。
“你干嘛?不吃就算了,那我带回去给妹妹加菜。”她想伸手从流理台拿出那些不受青睐的青椒,却发现傅季钧硬是杵在那儿,让她无法如愿。
看傅季钧动也不动地,净用古古怪怪的眼神瞅着她,她不禁莫名地紧张起来。
这人是喝醉了吗?刚刚他什么都没吃,就咕噜噜干完好几杯烈酒,万一他酒癖不好,摇身一变,成了饿狼的话那该怎么办?!
“借过啦!”别开眼睛不敢望向他,她粗鲁地推了傅季钧一把,藉此掩饰自己的心慌意乱。
和预想中的状况完全不同,傅季钧轻易被她推开。汪敏暗暗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