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纪末的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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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纪末的童话-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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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灯如果不是在有人想过马路时亮起来,是没有特殊意义的。

细想之下,香早儒不打算跟阮莉莉厮混下去;且他差不多可以推想得出,若他跟阮莉莉在此时此地喝那么一怀茶,市面上又有议论,说香公子旧情复炽。

阮莉莉今时不同往日,唯其是成熟了世故了,知道人世间的种种利害,她会一方面明白自己断不会有机会重入香早儒的怀抱。另一方面她则更加清楚,香早儒对她可以起的宣传作用——而这正是她所渴求的。

于是阮莉莉热情招呼,香早儒则不置可否。

还未论定如何下台之际,走来了一位蛔娜多姿的女郎.扬声说:

“莉莉,快过来,只等你一个人才吃宵夜去。”

女郎骤眼看到香早儒,立即认出庐山真面目来,忙点了点头,说:

“请香先生一同来嘛!”

“谢谢!”香早儒乘机说:“我在二十楼贵宾厅约了位朋友见面。”

这样交代过了,就跟阮莉莉握握手,走进电梯了。

才走转背,阮莉莉就说:

“这种一毛不拔的所谓贵介公子,跟他打个招呼也算是赏足面光了,才不要邀请他共进宵夜。怕是饱餐一顿,拍拍屁股就走。”

“经验之谈?”那女郎问,绝对没有想过这是阮莉莉为自己下台而堆砌的评浯。

香早儒应该没有听到他们在背后的对话。

不需要听,他心中早已有数。

这些年,从自己身边转过来转过去的人,差不多都是那副嘴脸。

能自他身上得着恩惠甜头的,把他捧上天空;否则,总为自己的不得要领,徒劳无功而遍找下台的借口。于是乎再难听的批评,跟事实相去何只千万里的谣言对香早儒毫不陌生,真是见怪不怪,其怪自败,

香早儒依然微微笑地从升降机走出二十楼。他的套房设在二十一楼,需要徒步自大理石的楼梯走上一层。二十楼的确只是供二十一楼贵宾住客休憩之用,有餐厅、咖啡室、阅览室、会客室、商务中心等。

香早儒忽然想起了他刚才说的那个谎活, 下意识地要走进跟阅览室相连的咖啡室去,找一两本杂志翻翻,直至眼困了再回房睡觉不迟。

才一脚踏进去,他就呆住丁。

太庆幸刚才撒的那个谎。

大有可能谎言变为事实,他的确可以在此约会一位朋友,如果对方愿意给他一个共叙机会的话。

孙凝,那个有气质、有气派,甚而可以说有点气焰的女子,正好端端地坐在这二十楼贵宾厅内。

她显然也被惊动了,而把视线从报章转到香早儒的脸上来。

他跟她微笑,点头。

她也回了礼。

并没有主动邀请香早儒坐下来畅谈或是喝杯咖啡之类。

可见孙凝是个傲岸的女子。

对于这种非常警觉、异常紧张自尊的女人,香早儒也是遇过的。如果不是孙凝,他决计不会跟她攀谈,因觉得对方会敏感地还以为他有什么企图。

但,孙凝是个例外。

香早儒愿意为她而冒险。于是,他爽朗地对孙凝说:“刚才送田副总理的行列里看不到你,他们都说今天的所有安排以你功劳最大。”

孙凝只是笑而不语。

这叫香早儒有点尴尬,如果他不再接腔,就更会酿成了被冷落的一个场面,于是他不得不补救,赶快说话。

“你是贸易发展局的职员吗?”

这么直截而简单的问题,就轮不到孙凝不答复了,果然,她放下了报纸说,

“不,我替自己打工。”

香早儒把眉毛一扬,很轻松地说:

“真是太好了。这个地位比我更胜一筹。就算老板是自己母亲,仍是食君之禄,而要担君之忧。礼下于人。”

他这么一说,孙凝倒真笑了起来,并且说;

“会不会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呢?”

香早儒耸耸肩,顺势坐在孙凝对面。

“你是香港人,这个肯定?”香早儒只没有说,久闻大名,如雷贯耳。对于孙凝的身分与履历,香早儒略知梗概,可是要如此说话,怕更惹对方认为自己夸张与孟浪。故此还是知之为不知,让对方重新介绍自己。

行走江湖,有一个规矩是应该遵守的:不论市场内有什么传言,孰真孰伪,当事人如果否认的话,旁的一总人最好全把它当谣言看待,事必要当事人亲口做的供,才算事实。

为什么如此?只为两个字:尊重。

谁没有苦衷?谁没有生活模式?谁没有意愿?

就算当事人分明是丑八怪,却硬把自己说成天仙化人,只要她不是强迫人们齐声赞美,也不是硬要你娶她为妻.既没有侵犯其余人等的自由,遗害人群,就由得她说得天花乱坠好了。

在某种情况下,对着某个人,说话的内容与表达方式、打算透露真相的程度都可以不同,予闻者最好是尊重对方的决定。

于是香早儒很愿意听孙凝怎样介绍她的身分。

果然,孙凝说:

“这次中港合作,我受雇于中方,代表西单商场跟贸易发展局的有关人员联系。”

这就是了,参加今晚时装表演的设计师和模特儿怕是香港来客,经贸易发展局引进中国,但总要跟这儿的协办单位配合。

只没想到祖国显得现代化起来了,晓得任用港人处理港事。

香早儒很诚恳地说:

“多好,这也算是在实行以港人治理港事的模式了。他们这个尝试是聪明的,最低限度你明白香港人的做事方式,联系起来容易得多。”

“现在的中国不同于以前,他们肯学习、揣摩、沟通,这一切都已经在进步。”孙凝答得很爽快,且下意识地挺一挺胸,表示一种理直气壮的模样。

无可否认,孙凝的这个动作是蛮诱人的。

香早儒发现孙凝有很好的胸脯,当她做着这个微细动作时,胸脯就在她那白纺恤衫下轻轻颤动着。

这使香早儒的喉咙刹那有点发干。

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怕都会有这种既甜蜜又难受的反应。

孙凝当然不会发觉什么。

香江城内的著名商业巨子,曾半开玩笑式说:

“雇请高级女职员有一个好处,会议开得顶闷时,可以帮助自己想入非非,精神得以松弛。”

这是事实。

一个会议室内,如果真有绮年玉貌的女职员在,男同事们个个面无表情,可是心上必然花花的,实行胡思乱想。

孙凝看着香早儒没有接腔,自己倒继续说下去了:

“目前,他们还不太习惯香港那种义无返顾、毫不保留、死无异志式的冲锋陷阵。我们呢,视为家常便饭了。”

“是需要与否的问题,香港的竞争多而且大。”

“中国也应尽早乐于接受挑战,让欧美多—个经济上的强敌,才是我们的福分。”

香早儒对孙凝这番话,肃然起敬。

对方是个有头脑、有知识、有民族感情的女子。

江湖上盛传孙凝是个没有感情的人,看来并不一定是真吧!

“中国十一亿人口,只要有一亿之数立下此宏志,我们的国家已是无敌。”

孙凝忽尔瞪着眼看香早儒,有同感,彼此的话合了睥胃。

香早儒问:

“这次北京的推广之后,又有什么业务新计划了?”

“先回香港去休息几天,再到华盛顿去筹划工商界人士赴美会晤议员一事。他们要商讨美国提出的香港法案,及中国继续获得优惠国条件的情况。”

香早儒差一点就冲口而出,说:

“啊,原来由你策划吗?”

下一个念头是,自己是否要改变主意,回去跟长兄香早晖争夺那个赴美游说的代表位置?

还未等香早儒答腔,孙凝就已经站起来,这表示要离开咖啡室了吧。

香早儒看看腕表,下意识地也跟着对方,采取同一行动。并且说:

“忙了一整天,累了?”

“可以睡上四十八小时。”孙凝笑着答。

两人一起步出咖啡室,电梯处就走出来一大班人,墟,而热闹,跟香早儒和孙凝碰个正着。

就是阮莉莉的那班人。

莉莉也是眼尖的,她当然认识孙凝。一眼瞥见香早儒跟孙凝在一起,心里忽尔有股酸溜溜的感觉涌上来。她对着香早儒说:

“啊,原来你刚才不跟我们一块儿宵夜去,你的朋友就是孙凝。老早如此,两个人加盟我们岂不更加热闹嘛,要有什么密斟密话,不妨吃罢了宵夜再算。”

孙凝一听莉莉这番话,立即板起了脸,连招呼也不劳打,就头也不回地走上二十一楼去。

她是很显明地不高兴了,甚而摆出一副不屑跟他们应酬的模样,以否定阮莉莉说话的真实性。

这不是不令在场人等尴尬的。

香早儒当然不便解释什么,难道他可以抢前跟孙凝讲,他也顶讨厌阮莉莉这种没有资格恃熟卖熟而偏要恃熟卖熟的人,他也不可以声明自己根本没有告诉阮莉莉,相约的人就是孙凝。一切都是巧合式的误会。

各人似被孙凝抛下了,干站着发了一秒钟的呆。

阮莉莉首先有点恼羞成怒,半开玩笑式说:

“你小心!孙大姐这有名的商界铁娘子并不是好惹的,动辄就给人家看脸色的女人,不一定跟你香公子合得来。”

说罢,跟香早儒摆摆手,就跟其他女伴走开了。

无可否识,香早儒是无端端地讨了一趟没趣,这不是他惯常应得的待遇。对阮莉莉这女子的嫌恶感顿生,自不待言。就是连孙凝,香早儒也觉得她稍为过态。

平心而论,并不能说孙凝的态度是友善,孙凝回到酒店房间去,狠狠地踢掉了一对鞋子。把自己抛在软绵绵的床上去,回想刚才的情景时,孙凝心头也掠过了一点难过。

她承认自己是太执著了一点。

尤其与香早儒是初相识,给他留下的这个印象,也不是太好。

随即,她翻了一个身。伸手拿了个枕头,压着自己的脸。像企图不要去想、去碰、去触及一个意念似的。

她孙凝从不刻意去讨好任何人,除了以一等一极品的工作去讨好让她赚钱的客户之外。

那个香早儒。并不应在一见之后就获得这种特惠。

况且,孙凝在市场上听过关于香早儒的种种传说。

他大概不是个好惹的人。江湖上凡是有头有面、有手腕、有方法的人。都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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