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舒(短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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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舒(短篇集)- 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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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
    云生在楼上消磨了半小时才走。
    管家送她们出门。
    安琪依依不舍,“阿姨,有蜂鸟来啜食花蜜。”
    云生笑,“象人间天堂是不是?”
    “老太太是你的什么人?”
    “是我的监护人。”
    安琪一怔,“什么,你也有监护人?”
    “是呀,这个故事,我慢慢地详细地与你说清楚。”
    安琪狐疑地问:“你为何需要监护人,你爸妈呢?”
    “我母早逝,我父不告而别,我沦落在亲戚家中,差点成为人家的童养媳,如果没
有沈女士见义勇为,我根本没有前途。”
    “哎呀,”安琪掩住嘴。
    “你明白了吧。”云生无限感慨。
    她认识谢柏容的时候,已为沈女士收养。
    那是云生生命中的转折点,自此她努力向上,终于成为独立事业女性。
    “来,先回家休息,明朝一早到学校报到。
    她用手搭着安琪肩膀。

    选自短篇小说集《蓝色都市》

 

交换
作者:亦舒
选自亦舒短篇小说集《偷窥》
    夜已深,布伟伦终于自花园回到屋中,随手关上所有窗户,今日佣人放假,一切需
要亲自动手,他到厨房斟了杯冰水,一边关灯一边走进书房,然后他坐在安乐椅中,低
头沉思。
    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有人咳嗽一声。
    他抬起头来,看到一个年轻陌生男子站在书房门边。
    布伟伦十分讶异,“你是什么人,你是怎么进来的?”人倒还镇静,坐在椅子上没
有动。
    那人苦笑,“布伟伦,你忘记我了。”
    “你是谁?”
    “我叫林景良,记得吗?”
    布伟伦看着来人那颇为高大英俊的身型,实在不得要领。
    那林景良吁出一口气,“八六年歌唱训练班同学,算是同门师兄弟,我们曾经一块
乘公路车、吃宵夜、追女孩子,你都不记得了吧。”
    布伟伦总算想起来了,“对,可是你到什么地方去了,好久不见。”
    那林景良嗤一声笑,“你红了,我没有,我在小酒廊唱歌糊口,大歌星自然不会知
道。”
    布伟伦沉默半晌,“你是如何进来的?”
    “今天下午我就躲在杂物房里等到现在,我趁你家佣人出门取信该刹那乘虚而入。”
    “你来干什么?”
    林景良忽然精神一振,“我来杀你。”
    布伟伦仍然坐在书桌之后一动不动,那不速之客也有点佩服他的镇定。
    “来杀我?”
    “是的,这是我此行目的,今日你家佣人放假,屋内只得你我两人,我等候这个机
会已有多年。”
    布伟伦大惑不解,“我同你无仇无怨,为何要杀我?”
    林景良把放在口袋里的手缓缓取出,他握着一把枪。
    布伟伦看着枪口,“我与你多年不见,甚至不可能在言语间冲撞你。”
    林景良踏进一步,用枪指住布伟伦胸膛,咬牙切齿地说:“布伟伦,我恨你,在训
练班,我俩无论外型声线台风都最为相似,可是幸运之神选中了你撇了我,你迅速走红,
水准最低劣唱片都狂销三百万张,每一个姿势叫歌迷疯狂,而我,却一日不如一日,终
于连小酒廊都嫌我是你的模仿者。”
    布伟伦讶异地看着他不语。
    林景良用另一只手掩着脸,过一会儿放下,痛恨地说:“有许多舞步,当年根本由
我构思,可是世人居然说我是抄袭者!”
    他的目光回到布伟伦身上。
    布伟伦自他眼神知道他受了极大刺激。
    “一切原本应该全是我的,因你挡路,我才一无所得,倘若除去了你,歌迷就会回
到我的身旁。”
    布伟伦到这时才轻笑一声,开口问:“这么说来,你是十分羡慕我?”
    林景良点点头,随即狐疑地问:“你为什么不害怕?”
    布伟伦又笑笑,“正如你说,同门师兄弟,有何可怕?”
    林景良一怔,握紧手枪。
    “真没想到在旁人眼中,我是一个那么值得羡慕的人。”布伟伦感喟道:“如果我
没听错,你渴望做我?”
    “我渴望有你的运气。”
    布伟伦的声音更加温和,“不错,我的确有过风光的日子,幸运之神追随我好一阵
子,唱歌走音,迟到早退,情绪飘忽,歌迷都不以为仵。”
    林景良愕然,这话是什么意思?
    “可是,你的消息不大灵光,我走下坡,已经不止一两年了。”
    “不,”林景良忽然奋然为他辩护,“你仍是最好的。”
    布伟伦哑然失笑,“谢谢你,你距离远,不知实际情况,让我把真相告诉你,我生
意失败,债台高筑,毒瘾无法解脱,这还不算,唱片公司经理上星期才告诉我:‘阿布,
公司特地雇了人守仓,因为仓库里堆满你那些卖不出去的唱片’。”
    林景良张大了嘴。
    布伟伦语气平淡,像事不关己,轻轻说下去:“相信你也听闻,我牵涉在一宗仇杀
命案中,赔偿已超过千万,可是彼方兄弟尚不肯罢休,苦苦追逼,警方至今随时召我问
话,精神倍受干扰……林景良,你不是真想做我吧。”
    林景良耸然动容,“你的朋友呢?”
    布伟伦苦笑,“自从走红之后,我已没有朋友,所谓最好朋友,只是最有利用价值
之人,昔日伴侣已离我而去,你明白吗,除出名气,我一无所有,而我的声誉正以最高
速度下堕,很快会归于乌有。”
    “我不相信!”
    布伟伦叹口气,“到了这种时候,我为什么还要骗你,你还愿意与我交换身分吗?”
    “你,你这是缓兵之计,你怕我杀你——”
    布伟伦抬头轻轻问:“林景良,你闻闻,屋内有什么味道?”
    情绪紧张的林景良这才发觉满室通是煤气特有的臭味。
    他惊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布伟伦悲哀地说:“快走,你还来得及逃命,今晚是我结束自己生命的时刻,佣人
全放了假,屋内只有我一人,可是你偏偏闯了进来。”他自抽屉中取出一只打火机,
“我要点燃煤气了。”
    林景良魂飞魄散,“不,不!”
    布伟伦笑一笑,“我一去,你就可以代替我,让我预祝你成功,快走,我给你十秒
钟时间。”
    林景良丢了手枪,汗流浃背。
    只见布伟伦疲态毕露,毫无生意,“连我都不要做我了,真没想到还有人想做我。”
    林景良猛地转身狂奔。
    他才跑出大门,就听见身后隆然巨响,玻璃震得粉碎,火团自窗户窜出。
    制作:月儿
 节目
作者:亦舒
选自亦舒短篇小说集《偷窥》
    林舜芳与吕一光坐在电台的录音间里主持一个叫《听你心事》的节目。
    这个节目以时下最流行的问答方式举行:听众把他们心中的疑难通过电话提出来,
主持人以心理医生自居,设法开解听众的烦恼。
    难题是否真的可获解决并不重要。
    这个都会四处都是寂寞的人,能在收音机里听到主持人温言安慰,已是一项收获,
对牢电话呢喃半晌,心灵平静下来,这些听众也已心满意足。
    林与吕主持的节目相当受欢迎。
    一般评语是,林舜芳有一把温柔的声线,意见温和,总是劝人忍耐,而吕一光则较
为刚毅,对听众的处境如同身受,有时候颇为激动。
    两个主持人配合得很好,一唱一和,电台每天晚上的电话线应接不暇。
    今晚他俩的工作已经开始了半个小时。
    林舜若发觉拍档精神欠佳,心不在焉。
    在广告时间她提醒他:“喂!阿吕,别嬉戏,请集中精神。”
    阿吕用手抹一把脸,“我有点累。”
    时间一到,舜芳连忙抖擞精神,对牢麦克风,用最亲切真诚的声音说:“通过空气,
与你们谈话的是林舜芳与吕一光,节目叫《听你心事》,现在我们继续接听听众电话。”
    电话接通,是一位哭泣的女士,开口便说:“他要离开我……”声音无比哀怨,如
怨如慕。
    林舜芳立刻说:“请你镇静下来,先告诉我们,你叫什么名字?”
    那位女士充耳不闻,自顾自倾诉:“已经在一起四年多了,生活费一概由我负责,
现在,他又找到另外一个女子,比我年轻,以及赚更多的钱……”
    林舜芳说:“以你看来,这段感情还有挽回的希望吗?”
    这时,吕一光掏出手帕来,频频抹额角上的汗,他的面孔有点涨红。
    林舜芳警惕,在拍字簿上写:“你身子不舒服吗”,递高给吕一光看。吕一光解开
衬衫颈喉钮扣,取过拍字簿,写一个大大的“闷”字。
    林舜芳一味敷衍那位女听众:“既然已经到这种地步,索性与他摊牌吧,叫他作出
取舍。”
    女士依然饮泣,“可是我爱他。”
    吕”光在这个时候,忽然拍了一下桌子,大声道:“你们两个人根本不晓得什么叫
爱,爱是尊重,爱是容忍,爱里怎么会发生这样丑陋的事!你们所知道不过是私欲─
─”。林舜芳慌忙按住拍档,“这位女士,我们先听一首歌,回来再继续谈论你的处
境。”
    待流行曲播出之后,舜芳厉声问吕一光:“你今晚是怎么了?想砸了饭碗吗?”
    吕一光瞪着舜芳,“你厌不厌,腻不腻?整个都市都是这种神经有毛病的人,拨电
话给电台,对牢陌生的主持,倾诉他们最黑暗最丑恶的私隐,又哭又笑,如疯如癫──”
    “一光,这只是一份工作。”
    “我不想再做下去!”
    “请你控制自己,至少做完今天,”舜芳警告他,“这是一个直播节目,请放点尊
重出来。”
    外边控制室的职员已发觉有点不妥,按钮问录音间的主持,“没有问题吧?”
    舜芳连忙说:“什么事都没有,继续做节目。”
    那位女士仍守候在电话的另一头,哭声已止,声音呢喃:“我不能离开他,他给我
的满足,不能在别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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