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吃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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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吃的女人-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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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他们的酒会,事后彼得沉着脸告诉我说整个晚上的气氛很有几分勉强,以往单身
汉特有的那分逍遥那分自在已经不见了。他和特里格就像两个落水的人一样拼命抓
住对方,都需要在对方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这样心里才踏实些。如今特里格也下
了水,他再也没了依靠。自然还有其他一些学法律的学生,但他们大多数人也都成
了家。此外,他们只是在彼得大学毕业之后的朋友,那同早年的同窗学友是不能相
提并论的。
    我有些同情他,但我明白我得加倍小心才是。按照前两个朋友结婚时的规律,
他在两三杯酒下肚之后,会将我看成是使特里格晕头转向的那个女人的化身。我不
敢问他那个女子是怎么做到这点的:他也许会认为我想从中得到一些启发。最好的
办法就是把这话题岔开。
    就在我思前想后的时候,露茜走到我桌子前面。“能不能请您替我写封信给这
位女士?”她问。“我头痛得要命,一个字都写不出来。”她一只线条优雅的手按
在额头上,另一只手递过一块卡纸片来,只见上面用铅笔写着:
    亲爱的先生:
    早餐燕麦玉米片是不错的,但我发现在葡萄干中夹着这个东西。
                            拉蒙纳·鲍德温(太太)
    信纸下端用透明胶带粘着一只压扁了的苍蝇。
    “这是加葡萄干的早餐燕麦玉米片调查,”露茜轻声细语地说。她是在博取我
的同情。
    “哦,好吧,”我说,“你有她的地址吗?”
    我起了几份草稿:
    亲爱的鲍德温太太:对您在燕麦玉米片中发现的东西我们极为抱歉,但这类小
小的错误是难免的。亲爱的鲍德温太太:很抱歉给您带来了麻烦,我们可以保证,
包装中的食物经过了严格的消毒。亲爱的鲍德温太大:谢谢您提醒我们注意这一事
件,我们一向欢迎顾客给我们指出任何错误。
    我知道,最重要的是,千万不能把苍蝇这两个字明白说出来。
    电话又响了,这次的声音出乎我的意料。
    “克拉拉!”我嚷道,猛然意识到自己把她给疏忽了。“你好吗?
    “谢谢你,很糟糕啊,”克拉拉说,“你能不能来吃晚饭,一天到晚见不到外
人,真把我给憋死了。”
    “好的,”我热情地说,这倒不完全是假客套,因为那总比吃盒装电视便餐强。
“什么时候来?”
    “嗅,这个嘛,”克拉拉说,“随便什么时候都成,时间的概念在我们这边是
不大讲究的。”她语气中带着几分苦恼。
    既然答应了她,我心中飞快地把这事的方方面面估量了一番:她请我去,是把
我当作一个消遣的对象,可以同我扯些知心话,这一来我就得准备洗耳恭听克拉拉
的种种问题,对这一角色我并不喜欢。“我把恩斯丽也带来,好吗?”我说。“我
是说,要是她有空的话。”我向自己解释说,这样可以让恩斯丽好好吃上一顿饭,
对她健康有好处,她只是休息时喝了杯咖啡,但我内心深处的想法是,有她同去可
以减轻我的一点压力,她可以跟克拉拉聊聊儿童心理的问题。
    “好啊,干吗不呢?”克拉拉说。“俗话不是说,多多益善嘛。”
    我给恩斯丽办公室挂了电话,小心翼翼地问她晚饭可有安排,她告诉我有两个
人请她吃饭,都被她拒绝了。一个就是准备在牙刷谋杀案件中作证的那个人,另一
个是昨天晚上遇到的一位牙科学生。对后者她很不客气,她说她是再也不会和他一
起出去了。她说就是他昨晚骗她说会有艺术家来参加晚会。
    “那么你晚上有空了?”我问,想把事情搞清楚。
    “对,有空,”恩斯丽说,“除非又冒出别的什么事来。”
    “那么和我一起去克拉拉那里吃饭,好不好?”我原担心她会一口回绝,想不
到她倒心平气和地同意了。我和她约好在地铁站会面。
    我在五点钟离开办公室,到那个凉快的粉红色洗手间去了一趟。我想动身去克
拉拉家之前找个清净的地方花几分钟时间略略化妆一下。但艾米、露茜和米丽三个
人都在里面补妆,六只眼睛对着镜子眨巴着。
    “晚上要出去吗,玛丽安?”露茜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她和我同用一条电话
线,自然知道彼得的事。
    “是的,”我回答,不想多作解释。她们显然巴望我能多告诉她们一些事儿,
那种好奇很使我不自在。
                                 4
    下班已经很晚,我在金黄色的夕阳余晖中沿人行道向地铁车站走去,天气热烘
烘的,空气中浮着厚厚的烟尘,使人感到像在水底下游泳一样。我老远就看见电话
柱旁闪着恩斯丽的身影,我走上前去,她转身同我一起加人到下班的公司职员的人
流之中,沿着窄窄的楼梯,下到十分阴凉的地下站台里。我们动作麻利,占到了座
位,不过是坐在车厢的两侧。我透过摇摇晃晃的人体,尽量去看外面的那些广告。
到站之后,我们下了车,穿过一道道画着彩粉画的走廊,觉得空气不像刚才那么潮
湿了。
    克拉拉的家还要往北再走几个街区。我们默不出声地走着;我琢磨着是不是把
养老金计划的事告诉她,但想想还是算了。恩斯丽是不会理解我怎么会为此感到烦
恼的:她一定认为我完全可以离开这个公司,重新找个工作,最好的办法就是如此。
接着我又想到了彼得遇到的麻烦;要是我把这事告诉恩斯丽的话,她一定会觉得好
笑。到末了我只是问她是不是感觉好一些了。
    “别这么婆婆妈妈的,玛丽安,”她说,“你把我当成病人了。”
    听了这话我有些不高兴,就没有回话。
    我们登上一个小小的斜坡,这个城市的地势从湖畔略略往上倾斜,形成了一系
列不大的起伏,不过要是你站定下来,又会觉得脚下是一片平地。正因地势稍高,
我们才会觉得空气清凉了一些。这地方也比较安静,我想,根据克拉拉目前的条件,
她能够住在这个地方,远离闷热而喧闹的市中心,也是够幸运的。不过她自己却认
为这有点像是从市中心给赶了出来:他们原先住在大学附近一套公寓里,后来因为
面积太小而不得不搬到北边来,这地方还算不上是旅行车随处可见的真正现代化平
房郊区。街道本身是古老的,但不如我们那条街漂亮:房子都是半独立式的,又长
又窄,带有木质门廊,后花园十分窄小。
    “天哪,真热,”恩斯丽说,我们转上了通往克拉拉房子的小道。屋前那块草
坪小得跟门前擦脚垫差不多,草显然有好些时候没修剪了。台阶上丢了个娃娃,脑
袋同身体几乎要脱离关系了,在婴儿车里有个大的玩具熊,里面填充的材料也翻了
出来。我敲了敲门,几分钟后,乔在网格门后面出现了,他一脸倦容,头都没梳,
一面还在扣衬衫扣子。
    “嗨,乔,”我说,“我们来了。克拉拉感觉怎样?”
    “晦,有进步,”他说,站到一边给我们让路进门。“克拉拉在后面院子里。”
    我们穿过整座房子;房子的结构就是常见的那种格式,前面是起居室,后面是
餐室,用滑动门隔开,再往后是厨房。屋里地上东一处西一处散落着各种物件,我
们只好在其中跨过或者绕过去。后门廊的台阶更不好走,上面放满了各种各样的瓶
子,有啤酒瓶、牛奶瓶、葡萄酒和威士忌酒瓶,还有婴儿奶瓶。我们好不容易走了
下去,只见克拉拉坐在后院里钢架圆藤椅上。她把脚搁在另一张椅子上,抱着最小
的孩子她有孕在身,没法将孩子搂紧在怀里。克拉拉身体很瘦,怀孕时肚子总
是特别显眼。如今她已经怀胎七个月,那模样就像是一条蟒蛇吞了一个大西瓜似的。
对比之下,她那长着一头淡黄色头发的脑袋显得很小,有些弱不禁风的样子。
    “嗨,”我们走下台阶时她有气无力地打了个招呼。“你好,恩斯丽,真高兴
又同你见面。天哪,这天气真热。”
    我们应了一声,由于没有椅子,便坐到她身边的草地上。恩斯丽和我都把鞋脱
了,克拉拉本来就光着脚。我们发觉很难进行交谈,因为那娃娃嘴里不住地哼哼着,
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到她的身上,有好一会儿只听到她一个人的声音。
    克拉拉在打电话给我的时候,似乎是向我求救,但现在看来我是无能为力的了。
我也觉得她本来就没有指望我能帮什么忙,她只是要我来亲眼看看这一切,或者说
她实在是大无聊了,我的在场可以稍微给她一点消遣。
    娃娃不闹了,又格格笑了起来。恩斯丽摘着地上的草叶子。
    “玛丽安,”克拉拉终于开了口,“能不能把艾兰抱一会儿?这孩子不肯下地,
我的臂膀都快累断了。”
    “我来抱,”想不到恩斯丽竟然自告奋勇。
    克拉拉用力把婴儿从身上抱起,递给了恩斯丽,口中一边说:“好了,你这个
小粘人虫,我有时觉得她就同章鱼一样,浑身上下都是吸盘。”她往后靠在椅背上,
闭起了双眼,那模样活像是棵怪模怪样的植物,在圆滚滚的躯干上长出四条白色的
细根,上面开着一朵淡黄色的小花。附近的树上有只知了在叫着,那一成不变的声
音传来,就像阳光那样热辣辣的刺耳。
    恩斯丽笨手笨脚地抱着那小娃娃,好奇地望着她的面孔。我觉得她们的两张脸
真是像极了。孩子盯着恩斯丽看,她蓝色的眼睛瞪得滚圆,同恩斯丽一模一样,那
粉红色的嘴唇里流了些口水出来。
    克拉拉抬起头睁开双眼。“要不要我去给你们拿点东西来喝?”她问,记起了
我们是客人。
    “哦,不必了,我们很好,”我忙说,一想到她吃力地站起身来的样子,我就
有些紧张。“要我去替你拿什么东西吗?”能多少帮点儿忙,我心里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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