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再留就有了,如果你喜欢的话。”难以理解那颗小脑袋里的思维,血螭只有作罢许下应诺,只要这人儿喜欢,他不介意再把麻烦留回来头上顶着,反正以后自有喜欢它的人会去打理。
“等我会儿,该去招呼客人了,那家伙不知道在客气什么,等了老半天还不动手,我可不想陪着浇雨水洗澡。”碎语喃喃,血螭打算主动请人出来聊聊,那些家伙八成被他不当一回事的态度给搅混了才迟未动手,否则谁这么好兴致淋这种大雨干等。
甫转身,衣角便被一只手扯住。
“答应我,别逞强。”
“……又要打勾勾?”睇视着那双晶莹黑瞳,血螭认命地递出手,下一刻却是整个人被扯着手腕拉下身。
“月……”还来不及相询,软软的触感就已堵上自己湿冷的唇,暖和的气息熨烫着心扉,令血螭忍不住沉溺地加深吮吻汲取这份温暖,总算他还记得自己一身湿,没忘情地把人搂满怀。
“你好冰喔。”半嗔半怨,更多却是从心底漫出的疼惜,戎月空出一只手贴上那同唇温冰凉的脸颊,更想做的是生簇火把人整个烤上一烤。
“月牙儿……”叹息似地一声低喃,血螭偏首摩挲着那温热的手掌,复又情浓地在柔嫩的掌心里落下一吻,“你会把我宠坏的。”
近二十个年头,一直都学着做个强者站在众人望尘莫及的顶端,学着壮大自己几近无所小能,而他的确也成功了,如今他的力量足以为心爱之人撑起一片天地,无风无雨。
他从不认为,强者需要旁人的怜惜之情,也从不认为,强者有需要让人照顾的脆弱之处,可现在这种被呵宠的新奇感觉……
一点也不坏,甚至叫他有些贪恋。
眼微眯,沉缅在柔情里的男人眼神霎时锐利了起来,一丝细微的啸声自豪雨中破空疾射而来。
果然还是见不得人的鼠辈之流哪……
不急不徐地伸手探向脑后,血螭转身面向一片仍是无声无息的静林,斜睨着两指间扣锁的铜钱神色甚为古怪,因为真的……就只是铜钱而已。
这什么意思?打招呼不成?好歹也用锭银子砸吧,难道他的身价只值这一个铜子儿……闷闷地一撇唇,挺拔的身影缓缓站起。
“月牙儿,刚刚的就当约定。”指抚着唇,隐隐还感觉得到上头残留的余温,俊脸上不由地拉出抹亮丽的弯弧,“你放心,比起打勾勾这个我喜欢多了,总不好第一次许诺就食言。”
逛花园似地,血螭在大雨中悠然漫步前行,远方又是阵雷声隆隆,喧腾的雨势丝毫不见减缓,就连片刻前还有丝光亮的天空也压沉沉地一片昏暗。
“怎么这么害羞,不是躲着等我让雷劈好捡现成吧?我还以为爷爷我已经够懒了。”自语般戏言着,藏青色的人影倏地直扑左首的树身后,一个转折再骤然掠上数尺外的树顶。
刺眼的电光瞬间划过天际,也陡然照亮了雨幕中l各踞一方势成对市的两抹人影。
抱臂伫立在雨中,血螭打量着眼前被他拖出来亮相的不速之客,很年轻,大概跟自己差不了多少,方头大耳长得很是正气,衣着装扮也显不俗,一点也没下流人物的猥琐,连一般武人的锐气也没有,端地极为内敛。
眼前虽然被雨淋得狼狈,却处之泰然没有一丝的不耐,哪个武林世家还是宗门大派出来的吗?7很奇怪的对手……
挑了挑眉,血螭有种感觉,这人并非单纯地冲着“残雪”而来,果然下一刻清朗的语音立即证实了他的臆测。
“阁下就是血螭?”
“……开口问人前自己是不是该先报个名?”眯了眯眼,血螭破例在意起面前人是哪座山头冒出来的,萦绕在心头的违和感越来越剧,而他很不喜欢这种毫无头绪的空茫感觉。
他敢肯定这个雨中逛大街的公子哥绝非来自那达,否则对着自己这张脸该很难还装着八风不动,问题是既非来自那达又怎会知道他的名?他可不认为自己的万儿在中原也响叮当,追着戎雪跑的那一群没道理知道他才对。
“无名小卒,说了你也不会知道。”
“既然大家素不相识,何必这么好兴致淋着雨陪我谈天说地?”
“沈青,或是说血蜻阁下可能比较清楚。”语气渐沉,男子和煦的神态终于有了一丝动摇,“阁下出手未免太过狠毒,一个花样年华的少女,却一腿少了半截一腿又碎了踝骨再不能行,阁下想过她下半生该怎么过吗?”
“喔,搞半天是替那只花花蜻蜓出头呀。”指点着颊,血螭玩味地挑了挑眉,是隐约记得那喜欢穿绿衣的妖娆女人不是土生土长的那达人,没想到中原倒还有她的相好在。
难怪古人总说斩草要除根,一时偷懒的结果就同眼前这般,自找麻烦……老天爷这利钱算得还真是重。
“那妮子还有下半生可想呀,我还以为血皇不会要瑕疵品的,没想到老小子转了性,破铜烂铁也还肯留着用。”活虽然说得不甚正经,血螭倒真没想过被他毁去两腿的血蜻还留有命在。
别人也许不清楚,他可是明明白白得很,那个把“皇”当冠顶在头上的家伙挑剔到简直有病,可容不得半点不完美,更遑论残缺。
“阁下请自重,青儿师兄不是那种人。”显然被血螭辱蔑的言词挑起了火气,清朗语声中有了丝怒意,“若非他遣人送青儿回来养伤,在下还不知道青儿被人如此欺凌,看阁下仪表堂堂,想不到竟是敢作不敢当的缩头鼠辈,阁下难道以为逃得过吗?”
“逃?呵……”敲点着面烦的长指缓缓停下改在下颚处摩挲着,湿漉的脸庞上徐徐漾开一抹淡微的笑意,衬着俊美无俦的脸容更是有股说不出的魔魅气息。
“老小子跟那只蜻蜓没和你们说清楚我是什么样的人吗?我人懒归懒,有人上门寻死的时候可从不手软,还有,拜托别阁下在下文诌诌地掉书袋,爷爷虽然粗人一个,却还没淋雨洗澡的嗜好,有屁快放!”
“你!”深吸口气入腹,男子缓缓吐息着平复心绪,“阁下别以为这样就能激怒在下占得便宜,孰轻孰重在下心底自有分寸。”
“激怒你?”仿如听见笑话般,血螭一脸戏谑地低哼了声,傲然昂首迎上漫天纷落的雨珠,“那也要爷爷我吃饱撑着无聊,才肯动那个脑找乐子,不过说到这个……
“你跟那只蜻蜓究竟什么关系?居然敢这么单枪匹马替她向我讨公道?是那妮子的意思?你不会是想做牡丹花下的风流鬼吧。”
“这与阁下无关,我只问,你打算怎么补偿青儿?”一字一顿,男子朴实的脸孔一派肃然。
“补偿?嗤,老兄你当爷爷我本事这么大,能活死人肉白骨早升天当神仙了还赔你在这儿淋雨洗澡。”
“江湖恩怨江湖了,阁下若肯自断一臂这梁子就此揭过,若不然,只有真章见过生死论断。”
“……”突然间,血螭恍然领悟到自家兄弟每次念那头笨猫搞不清楚状况时是怎样的一种心情,实在是很想把脑袋瓜子剖开瞧瞧里头装的究竟是什么鬼东西。
“‘阁下’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故意学着对方文儒的用词,血螭似笑非笑地瞅着这个捧着武林律典照本宣科的稀有古人。
这家伙未免也太不知世事天真过了头,到底是哪座山头教出来的蠢东西?如果自己是这蠢头的师父,撞墙前绝对先一掌毙了这丢人现眼的笨徒弟,省得下去连阎王都没脸见。
“你不肯?一只手换两条腿,这代价已经很轻了。”
“代价?呵……那妮子整身臭皮囊也不值得我一根发。”嗤笑声,俊脸上的神情骤然变得冷峻,唇棱斜挑尽是说不出的轻蔑,“既然江湖恩怨江湖了,那就各凭本事论生死,技不如人夫复何言?要报仇,行,就比谁的拳头硬,别谈什么换不换抵不抵的故事神话。
“要我的手……来拿啊。”屈伸着纤长十指,血螭细细审视着自己这双外型秀美浑然不像杀人者的屠手,墨瞳染笑却寒如冰冽。
“只是动手前最好想想你老兄要付的‘代价’又是什么,爷爷可不是开善堂的,光只胳臂腿膊的还不够我塞牙缝,你该问问那只蠢蜻蜓另只和她姐妹相称的臭蝴蝶被我撕成了几块还拼不拼得全!”
“你、你……”大概生平没和人斗过口,素衣男子“你”了大半天也还是回不了半句,又急又怒生生憋红了张脸,然而动怒之余男子也没忽略对手散发出的邪佞鬼气,暗自凛然于心。
“别你呀我的啰嗦,生死论断就生死论断,就看看谁该去见阎老儿那张脸。”搞清楚了前因后果血螭不再有耐心蘑菇,即使有油布衣挡着,时间久了仍难免会湿着衣衫,他可一点也不想让他的月牙儿染上风寒。
垂掌于侧,五指微掩的手心月华般莹白一片,渐渐蔓延上腕整只手宛如玉琢般白皙毫无血色,噙着笑,血螭慢步迎向前方人影。
和戎月所言并非只是安慰之词,他的确不是非得靠那条宝贝绳不可,使绳的这只手可不是光摆着好看而已,平常不过懒得追赶跑跳所以才随身圈着捆绳图方便。
望着踱步而来的青影,伫立的男子也摆出迎战的起手势,腰畔长剑已然出鞘,单手擎握指天,另手则捏着剑诀,一出手就显出宗门果是正派之流。
蜗行的人影骤然疾如箭矢,所经之处雨瀑纷卷,男子旋剑对迎而上,长剑朝暗影的左肩斜挑,然而剑尖尚离半寸之距眼前却是一花,一只不似活人般的莹白大掌已旋着剑身扣上。
兵刃被人扣住,男子想也不想便是使劲急抽,利锋疾削剑身上白玉般无瑕的五只指头,打着削落五指后回剑断臂的主意,即便是对方对不起青儿在先,他也不想刻意折磨对手。
一声若有似无的轻笑飘过耳畔,男子还不及细究,耀眼的莹白已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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