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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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月(下)-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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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声若有似无的轻笑飘过耳畔,男子还不及细究,耀眼的莹白已附骨般攀着剑身袭来,快得几乎看不清形影。

    然而就在男子面上蓦然变色沁出冷汗的刹那,异变骤起,不远处树桠成蓬处传出一声微弱的低呼,原本快触上男子面庞的莹白几乎在同时消失了影像,剑上的压力突然一轻让男子一时失衡趔趄了一步。

    红彩如蛟乘雨腾天,盘缠的枝叶纷纷被劲烈的气道绞得粉碎,单膝蹲跪于泥地里的青影全身散发出骇人的杀意,未执红绳的右臂紧紧环抱着已然失去意识的戎月。

    “……螣……螣王!”骇然一声惊呼,藏身树后的偷袭者煞白了整张脸,不是因为面前男人森冷地宛若地府修罗,而是那张戾气满布的脸容她再熟悉不过。

    “青儿?!你怎么也来了!”

    无意识频摇着头,血蜻完全听不见男子的呼唤,整个人全被那张魔魅的脸容慑去了心神,宛如置身于荒唐的梦境中。

    怎么会是那个该远在百里之外的螣王爷?!又怎么会跟戎月走在了一道?和月王一起的不应该是那个叫血螭的男人吗?究竟,是怎么回事……

    无法解释的疑问一个个接踵而来,面无血色的娇颜上一片茫然混乩。

    大雨中视线不明,再加上离得又远,直到此刻才赫然发现她一直以为是“血螭”的男人面具已拿下,面具后的庐山真颜却叫她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

    正当血蜻惊魂未定时,血螭已粗略检视完怀里人儿的状况,没有外伤脉息也还算平稳,唯一不确定的就是中了毒还是迷药,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封了心脉附近的大穴。

    “……你似乎忘了这两条腿是怎么没的。”

    清冷的语音淡若风轻,浓炽的杀气却陡然惊醒茫然中的血蜻,光只这一句她就十分肯定眼前人和那天戴着面具的男人是同一人,只是这张脸……

    冷眼斜睨着半掩树后一脸惊诧不定的人影,血蝻不再多语赘言,左腕微震,软散在泥地上的朱彩霎时如枪笔直穿树而透,然一道黑影却早一步抢离了目标。

    “留下她,你可以走。”依旧抱着人蹲踞未起,甚至连眼都不抬,话里令人不寒而栗的煞意却让任何人也无法一笑置之当作过耳东风。

    冷汗随着雨滴淌下黑衣男子的发鬓,肩上扛抱的少女并不重,两脚却沉得移不动分毫,直到现在他才赫然意识到对上了多恐怖的对手,只一句话迫人的气势就令他无法妄动一下。

    相较于现在,片刻前那看似声势惊人的激斗根本同如儿戏,这男人迟至现在才真正露出了獠牙,一切都只因为他们动了不该动的人。

    “阁下,青儿已残了半身,贵友若是无恙但请留情。”

    “留情?怎么,不要我的手了?”挪身坐上大树纠结的盘根,血螭把怀里人抱上膝头安倚在胸前,奚落的言词依旧戏谑刺耳,却让男子明显松了口气。

    比起方才那份毫无起伏的淡然,他宁可接受这冷嘲热讽,至少代表了转机。

    “技不如人,余庆受教。”大方地坦承失败,黑衣男子即便落居下风也仍维持着不卑不亢的大家风范。

    “你受教,你手里的那只虫子看来倒还不服气。”

    不知何时,惊吓中的血蜻已回过神来,平时风情万种的美目此刻全刻满了深切的恨意,不管眼的人究竟是淮,都是害她一辈子无法再站起的仇人。

    “呵……别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咯咯笑着,血蜻猛地推开抱着她的黑衣人飘身邻近的枝桠上,一脸快意地朝下狠瞪,“你不怕毒,你怀里的戎月可不是吧,你来的快我毒下的也不慢。”

    “青儿!别这样,把解药给我。”深知眼前这逸散着狂佞气息的男人绝非心软之辈,男子的惶急全写在脸上,就怕少女这般不知天高地厚地使性子惹恼了人狠下煞手。

    “别叫我,要走你走,这个仇我自己报!你怕他我可不怕!”歇斯底里嘶吼着,妍丽的脸容扭曲似鬼再也不见半分风情,尽是疯狂。

    “来啊,杀了我呀,呵呵……杀了我也没有解药,这毒可是甄主子赐的,天下无人可解,你就慢慢看着他呕血腐败,受尽折磨后化作一滩尸水吧!”

    回应似地狂风骤起,绳影霎时漫天舞卷,快得让人只觉得大雨中有抹红雾淡淡飘过,雾过盛绽的则是抹红艳的血花。

    “……”木然抚上脸上的湿濡,血蜻不能置信地看着手上随雨渐逝的鲜泽,怔忡片刻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那人……竟替她挡下了这致命的一击。

    呆望着地下一动也不动的男人,血蜻一脸怔忡地久久无法回神。

    那个啰哩叭嗦的笨男人,她根本看不上眼的木呆子,任她冷讽热嘲骂得再难听也总赶不跑的大笨蛋,每每回首总是像座山般守在背后让她靠倚,纵容着她所有的坏性子,而如今……

    “庆……哥?庆哥!庆哥!”喊声凄厉如鬼,血蜻浑然顺不得自己地从枝梢上扑下跌在泥水中,匍匐着向不远处静躺的人影爬去。

    “……不要……不……庆哥……”斗大的珠泪夺眶而出,掺和着雨水而坠,沾着泥的纤掌巍巍颤颤地抚上那张死白的脸庞,复又完全无措地堵上男子肩头汩汩流出的艳彩。

    她不要他这个样子!他怎么可以丢下自己不管了?她不要!

    “庆哥……起来!不要不理我……庆哥!我以后不使性子了,你起来……起来呀……”痛哭失声,血蜻生平第一次深深后悔起自己的刁蛮任性,然而代价却是让这个从小呵护着她的男子代她伤得这么重。

    “……别哭……你没事……就好。”

    孱弱的语声唤回了血蜻涣散的神志,让她惊喜地不住摸着男人的脸确认存在,正当她为男人还活着高兴不已时,一抹暗影遮住了顶上的天光。

    急急忙忙地爬起身,抬头就见那梦魇般的男人已到了眼前。

    “不……不要杀他!是我不好,是我该死!求你放过庆哥,求你……对不起……对不起!”

    才稍安的情绪霎时又如小鹿般惊惶,血蜻不住呜咽哀求着,狼狈地伏在烂泥里连连磕头,什么尊严什么矜持也全丢到了一旁,此刻她唯一的念头就是向眼前的煞星求得一条活路。

    “……有时间求我不如求己,光磕头就能救命啊?”

    言词依旧是戏谑听不出半点火气,血蜻错愕地猛抬头,却是眼一花人已掠过她到了身后。

    “不……”碎心的喊声戛然中止,只因血螭并不是骤下杀手,而是弯下腰在伤口附近大穴点了几指,向后还出乎她意料外地将人挪到了树下暂避雨淋。

    “你就自己过来吧,这蠢头死不了,顶多痛了点,谁叫他有眼若瞎没看清楚就扑上去,也不选个好地方挨,活该。”

    揶揄的语声虽无恶意也称不上善意,却已是让血蜻受宠若惊地瞪大了眼。

    “你……放过他了?”

    “废话,要宰我还花力气救干嘛,你这只蜻蜓是刚刚摔昏了头还是根本还没睡醒?”

    “谢谢。啊,那个……对不起。”嗫嚅地道着歉,血蜻一脸心虚地瞥向男人怀里的戎月,“……我真的没有解药……”

    “知道啦,我还没老耳朵还灵,不必一再提醒我。”

    “那……怎么……办?”越说语声越小头也越低,血蜻无措地直咬唇。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不就又是我遭殃。”

    最后的一句话完全听不清地咕哝在嘴里,血蜻不由纳闷地重新抬起了头,听来似乎这无解之毒并非真无解。

    “……你有办法?”

    “……”哪壶不开提哪壶,血螭没好气地吼了回去:“要你管?!去管你的男人啦!”

    “庆哥……不是。”脸儿一红,泥染的娇颜透出两抹羞赧的嫣红。

    “不是?笨蜻蜓,眼睛长这么大就看清楚点,幸福须臾即过,不是天天都在门外等着你。”意有所指地朝一旁紧张得快要冒汗的男子努了努嘴,血螭难得好心地权充月老牵红线,就当是看在这蠢男人舍命相护的傻劲上。

    “……阁下……在下代青儿……谢过阁下……饶命之德……”挣扎着开口,男子纸白的脸容上隐隐溢着抹可疑的红痕,“日后若需……在下之处……无定庄赵余庆……随时恭候。”

    “拜托老兄,都快没气了别还阁下在下的。老实说,打架靠你还不如靠我自己,不过嘛……”半身红彩如带飘舞,血螭邪肆地挑唇一笑,随即抱着戎月转身往雨中走去,狂骤的雨水在他周身寸前纷纷化作茫茫气雾,围绕着人如梦似幻。

    “如果是喜酒一杯,爷爷倒乐得特意叨扰……臭蜻蜓知道上哪儿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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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缱绻
    ·精彩内容载入中·情深醉人浓漾漫无涯

    缠绵爱炽焚心烈炀燃不灭

    ***

    红绡暖帐,脂粉飘香,纱幔外烛光摇曳泄染了一室蒙蒙淡彩。

    戎月一睁眼见到的就是这么个引人遐想的红粉温柔乡,恍惚中让他不禁有种仍置身梦中的错觉,若非身旁有着个偌大人影,顶着一脸复杂神情目不转睛地直瞅着他瞧的话。

    长睫扇了扇掀去残仔的朦胧,映入眼的还是那打翻了油盐酱醋般五味杂陈的奇特表情,喜悦的、担忧的、爱怜的还有……不甘?

    澄眸疑惑地又眨了眨,戎月真有些怀疑起自己的脑袋还没从混沌中清醒,否则他怎会觉得甚至看到了可以谓之哀怨的表情出现在那张魅惑人心的俊美脸孔上?

    每读出一种意思,心底的好奇就不由地被挑起一分,堆累到最后直叫人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你没事吧?”斟酌着用词旁敲侧击,多年深宫政居的人儿显然很懂得迂回达阵的个中真谛。

    “问我?!”

    原以为不痛不痒的开场白换来的却是一声足以震下梁上陈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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