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语问我:“我父亲刚才打电话,叫我过去吃晚饭,你要不要去?”
我干笑:“我去干吗呀?又不是你宠物。”
小语往外走:“贫。自己做点饭吧。”
主人不在家,点什么火儿动什么灶,我跑到楼下买了两袋酸奶和几根火腿肠就上来了。
骨嚓骨嚓大嚼,咕咚咕咚猛灌,10分钟,晚饭结束。
不行,还得给陈述这个混球打电话——但还是手机!发生什么事了?这不是坑我吗?
无聊,就打开电脑上网,看新闻,满屏都是小日本儿占领钓鱼岛、修改教科书还有想加入联合国的恶心事儿,就关了电脑,进客厅,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用遥控器把首都所有的电视频道当成我们县里的电视台折磨了一遍,没发现好看的节目,就坐那儿发小呆。
刚过了能过半个多小时,小语就回来,进门就捂着嘴咳嗽,倒是省了打招呼了。
还没等我说什么,她的手机就响了。
小语皱眉:“……爸,我说过不让提林岩的……我的个人问题谁也解决不了,您歇吧,再见。”
说完,小语就把手机关了,然后在我斜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看着我,淡淡地说:“你,不打算说点什么吗?”
我还真没打算,被动得很,就先用一个笑抵挡了一下,才说:“你想说什么就直说,我这人,抗击打能力强。”
小语点头:“我想知道,你到北京,到底干吗来了。”
我不想撒谎,叹气:“朋友办报纸,让我当编辑,可是,现在联系不上了,他一直关机。”
语气直视着我:“要是联系上了呢?那你就不用给我当保姆了吧?”
“不不,这并不矛盾,这两件我可以同时做的。”我赶紧摇手表白。
小语轻咬下唇:“那,这么说,你是真的打算给我当保姆是吧?”
我点头,郑重得很。
“你想要多少工资,我们这儿基本上是八百。”
小语一提工资,我心里就酸了一下,马上摆手:“一分不要,有吃有住就行。”在我心底,我从没把小语当外人的,怎么会要她的工资呢?而她提到工资,显然把我当外人了。
小语点头:“风格这么高尚,我先省了。”
这样说嘛, 我心里还好受一些:“我的职责呢?”
“简单,一日三餐,打扫房间。如果有客人来,你也不用看他的脸色,你是自由人,有权保持自尊。”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啊?鼓动我跟客人作对吗?我笑:“好,我就好自尊大。”
小语:“还有一点,我们可以随时中止和对方的口头协议,也就是说,你可以随时走人,我也可以随时叫你走人。”
我愣了一下,点头:“没问题。一旦发现更好的女同志,我就去给她当保姆。”
小语皱了眉:“其他的,就没什么要求了。”
我摆手:“我可不能光满足于把生米做成熟饭……”说到这里我笑了,小语也笑了一下,接着拿眼嗔我。
我摆手:“别误会,我的意思是,你要求再低我也会按色香味去伺候你。丑话说在前边,要是你因为贪食美味而导致胃疼或体重增加,不能赖我?”
小语稍稍偏头,看我:“你真有那本事吗?”然后,不等我说什么,她站起来身直接就进了卧室,把我办了个老凉。我正想回房间,她又出来了,拿着几张钞票:“如果不太累,从明天早上起,你就开始做饭,这是五百块钱,看着买点东西吧。”说着,把钱递过来。
我的手伸了伸,又蜷回来了,不好意思地笑笑:“我这就接住啊?”
小语:“如果你很有钱,能养起我,不接也行。”
这话说得,我便接了,再次看到她腕儿上的细疤。
得,明天就人家保姆了,今天就再充分自由一下吧,站桩提前——
下身:双足稍呈外八字,两腿微弯,膝盖不超过脚尖。
上身:双臂抬起合抱胸前与鼻尖同高。两眼微闭,脸上似笑非笑……自然呼吸……
也就是说,除去架式,面部表情要象一个精神病人。
以前站桩,不到一分钟就会有温水一样的感觉从腿部慢慢上浸,然后到尾骨,再到后背,进而全身,之后,就可以慢慢入静了。但今天不行,劳累再上委屈吧,一直站了数分钟,腿部才有一点感觉。我一边安慰自己不要急,一边调整呼吸,温暖的感觉才渐渐在身上漫延开来……
四周很静,和站老家的院子或书房里没什么两样,我就要入静了——
“当当当……”大声小气的敲门声,让我心头一震,全身一麻,赶紧站直了身子,桩是暂站不成了。
“小语!开门儿!”一个女人泼辣辣地叫着,女中音。
稍停,门开。
“你怎么关机了?”
“不想人打扰。”小语懒懒的声音。
“我要离婚,我找到证据了,那男人忒不是东西,养了个情儿!”女人恨恨的声音。
“想离就离吧。”
“我明儿就去起诉他。对了,瞅空儿哪天陪我去西峰寺看看去,我去了几回,求了几本佛经,看着挺好的。”
小语嗯着。
“哎,这房间怎么亮着灯?”那女人象联合国观察员一样。
“一个朋友,想认识吗?”小语满不在乎的声音。
“算了,我这会儿只对菩萨有兴趣儿。”女人的声音败落得尼姑一样。
……
十点了。勾头扭身子的,就是睡不着——我是穿着内裤和背心睡的,勒得慌,要是在老家,肯定是无牵无挂的大婴儿状。
偶尔,小语的轻咳,白纸片一样翕合在静夜里——她这个曾数次被我在网上抱过疼过的冷透的“乖乖”,就睡在我的隔壁……
14日
尿这东西最缺德的地方就是在你睡得最香的时候把你分泌醒了。凌晨三点,我让尿给憋醒了。
拉开门就往洗手间小跑,刚跑两步,赶紧又退回来穿上了长裤——小语正在沙发上窝着看电视呢!
洗把脸,从洗手间出来,一边打量小语一边过去。
小语,穿件红睡衣,温柔的灯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光着的脚丫儿,白得象冷瓷。此时,她正茫然地盯着电视机,落魄无助的样子,惹我暗暗心疼。
我在离她几尺远的地方坐下,不安地问:“醒这么早,不是因为我的闯入吧?”
“不是,我经常这时醒来,无所事事。”小语收回目光,长长的睫毛垂下来。
电视里,一个吸血鬼正在吸血,吓人。小语在放碟儿。
小语语气柔弱,很少有那种白天时的冷,让我顿生呵护之心,但,我的双手只是扣在了我的右膝盖儿,我说:“问你个问题,可以不回答,如果生气,也可以在天亮之后立即让我走人,如何?”
小语点头。
“就在几天前的网上,你还说‘想我’,我还说抱你,疼你,但现在,我就在你的面前,还成了你的保姆,你为什么对我如此冷淡?”
小语想了想,认真地:“虚似和现实永远不可能提划等号,至少在我这儿不可能。有时,我更喜欢那种虚似的情感。现在想想,那种情感也不应该,我是个自由人,而你,却有妻有子。”
我说了声“谢谢”,失落中,总算有了些许释然,但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让我当你的保姆?我只是你一个网友,你不怕你的家人朋友说啊?”
小语摇头:“怕?我求之不得。你怕可以随时回去。”
“你都不怕我怕什么呀?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让我当你的保姆?”
小语看着我:“网上聊了一年多,我信任你。否则,我是决不会让一个从未谋面的男人进入我的家门的,更不要说当保姆。而且,你要知道,并不是每个男人都有这份荣幸,虽然……”
“虽然什么?”我觉得这虽然后面的才是我想知道的。
小语讽刺地一笑:“虽然这幸运可能会带来不幸。”
“为什么会带来不幸?”我有点儿紧张了,但装作不在乎。
小语很好玩儿地笑了一下:“如果你做保姆的时间足够长,你自然就会知道答案。”说着,她站起来,“我再睡会儿。”说完,进了卧室。
我也重新躺到床上,但毫无睡意,小语为什么说幸运可能会是不幸呢?
她能有什么目呢?利用我吗?可目前明明是我在利用她啊?算了,就算她有阴谋,也不至于用到我这号身上吧?除了三千块钱,我要啥没啥了。算了,能让人阴谋了,那也说明有价值。要是一个男人让一个女人、而不是男人给阴谋了,那价值更高。就象同样是一只鸡,让狗按地上直接撕吃了就没有让一个女人的红唇白齿咬进嘴里嚼了显得美,显得更有价值。
随她便吧。到一个新地方,关键的不是你认识谁,而是谁认识你并帮助你。在北京,我只认识两个人,陈述相当于已经相死了,只剩下一个小语了,我还能挑剔什么呀?只要能先在她这儿住下去,先不说小说创作,至少可以上网当一个足不出户的soho自由撰稿人,给老婆挣点买房子的钱。反正在我带来的移动硬盘里存的各种素材够我了写上三年的,从小说故事到伪纪实的。这会儿,我只担心陈述,这家伙,不会真死了吧?
保姆不好当。最好的保姆就相当于保安兼母亲,既要能保护主人又要会疼主人。所以,六点我就起来先到厨房视察了一番,第一顿饭,一定要征服小语。结果,发现厨具都有,好吃的不多,大多是垃圾快餐。少了葱姜蒜,小病门前站。厨房里没这几大样儿,不象个过日子的。
我决定去趟超市,记得出小区右拐有个大超市的。 我其实讨厌进超市买东西。没意思。就象刷牙有人帮你挤好牙膏放那儿一样,关键是那挤的牙膏不一定是你喜欢的口味。到农村大集上买东西那多得劲儿啊,讨价还价,你争我吵的,热热闹闹。有句话不是叫“二大爷赶集随便遛”嘛,那种自由散漫的状态就象色鬼进了红灯区,爽。
下了楼,一抬头,忽见小花园旁边立一棵小白杨,心中顿觉温暖——这可是家乡平原最常见的树了,至少低得上半个老乡吧?不由多看一眼——碗口粗细,高过丈余,嫩叶绿黄,沐在朝阳里,象一个刚扎胡须的少年,快乐地成长。
正匆匆地走,无意中就看见前面路面上有个黄澄澄的小东西,不会是金戒指——果然,只是一枚铜钥匙。我觉得,要是我当不好男保姆,也得象这钥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