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执长箫,正边吹边注视着她。尽管月色朦胧,石灵仍能感觉到他那炯炯的目光。
石灵一惊,只觉得全身的血都向脸上涌去,她下意识地想逃走——她可从来没被一个大男生这么看过。她心里想走,只是双脚却又好象在地上生了根。
月光如雾,这吹箫者似乎是从一片混沌中走出;箫声如诉,似乎在讲述一个亘古的故事。
那一刹那,石灵觉得时间仿佛停止了,周围的一切都已被定格。
方少云一曲吹完,只觉神清气爽。他笑意盈盈地看着石灵打趣道:“怎么,嫦娥仙子被我的乐声变成望夫崖了?”
石灵一惊,立刻回过神来,他在取笑自己!
她脸上发热,急忙争辩道:“你以为自己手中拿的是斧头啊?什么嫦娥,什么望夫崖的?!”
这下轮到方少云歪着脑袋发傻了:“什么斧头?我的箫跟斧头有关吗?”
石灵止不住格格笑起来:“傻瓜!如果我是嫦娥,一定把你变成吴刚!罚你一辈子砍树!”
方少云一听,也忍不住大笑起来:“真是个伶牙俐齿的嫦娥!我太小看你了!”
月光如水;花香袭人;四周修竹似乎也被催眠了;一点动静都没有。
石灵笑着说:“我姓石名灵;石头的石,灵台无处可逃矢的灵。你呢?不会正好是姓吴名刚吧?”
“哈哈……,本人姓方名少云,地圆天方的方,多少的少,白云的云。”
“方少云,你的天空一定很晴朗吧?对了,你的箫吹得真好!”石灵真诚地说。
“是吗?多谢夸奖!你想学吗?”方少云愉快地问,“我们交个朋友吧?”
听到这句话,石灵心中警铃大作:不可以!你不可以和他交朋友!男女之间是没有真正的友谊的!你刚才太随便了!他也许会以为你是个随便的女孩!
想到这里,石灵抱起书本便落荒而逃。
方少云看着石灵像受惊的小鹿般逃走了,心里又是惊奇,又是迷惑……
这天晚上,石灵躺在床上,眼前一会儿是黄金海和自己在病房里的景象,一会儿又是方少云朦朦胧胧的脸……
第三章箫笛合奏
接下来几天,石灵忙着适应新学校新的教学方式。这里的老师不会布置很多理论作业,但挑战相当多。语文作业可能是各人出一张报纸;政治作业可能是看新闻——下一堂课会让你说评论时事;物理作业可能是制作一个小产品……反正让你充分的动手,逼你动脑,石灵想这也许正是学校的特色之一吧。不象高中时老师学生都是一心是为了应付高考,学生就像一台学习的机器,读、读、读……做、做、做……考、考、考……唯一的目标就是考上一个理想的大学。
转眼竟是星期五了。
石灵的室友都决定回家,女孩们从来没在外面住这么长时间,早开始想家了。
石灵不想回家,决定在宿舍里看书。
对于她这个决定,孙娜说:“罗兰说过:一个人能真正静下来,有属于自己的,不受外界干扰的时间,是一种难得的幸福。我想这两天你一定会很幸福的。或者可能会碰上另一个罗兰。”另外几个女孩笑着附和着,石灵觉得这个女孩真是很可爱极了。石灵很高兴现在终于不用为升学所累,有更多空余时间由自己支配。
下午四点钟了,室友都陆续走了。石灵到学校图书馆借了本《悲惨世界》;直看得吃晚饭都忘了。
“当,当……”突然,洪亮的钟声把石灵吓了一跳,看了下墙上的挂钟,才发现还有一小时又得熄灯了。
石灵跳下床,草草洗涮了一下,决定放松一下已有点僵硬的身体。
正当石灵在摇头晃脑地活动脖子时,一阵缠绵悱恻的箫声从远处传来。
是方少云吗?石灵边做肩部运动边想,好象吹的是《片片枫叶情》,石灵不由低低啍了起来。
这时,石灵想起自己心爱的竹笛已好久没有练习了。于是,她从自己的行李箱中拿出竹笛,稍稍试了音,便跟着箫声吹起来。一曲吹完,箫声似乎意犹未尽,停了片刻,便又响了起来。石灵一听,已知道是《今宵多珍重》,便又合奏了一曲。一曲已完,石灵等着另一曲的开始,但一直等到熄灯,那箫声都没再响起……
这晚入睡前,石灵脑海中一直有一个问题有盘旋:是方少云吗?学院这么多人,也不见得就他会吹箫啊。
石灵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在梦里,她梦见了父亲。月光如雾如织,家中的小厢房没有开灯,父亲正闭目拉着二胡——是阿炳的“二泉映月”。
琴声时而悠扬,时而低沉……
星期六上午,石灵到教室自修,隐约听到几个男生在猜:晚上的箫笛合奏真精彩啊,就是不知道是何方高人。石灵望向窗外,心想:会是他吗?
下午石灵在宿舍继续看那本《悲惨世界》。
到晚上终于看完了,石灵跳下床,伸了伸酸软的手脚,长长地叹了口气,嘴里嘟哝着:“冉阿让啊冉阿让,和你一比,我真是太幸福了……”
石灵正在自言自语,那熟悉的箫声又响起来了,仍是《片片枫叶情》,但箫声中似乎少了点什么。石灵听不出所以然,也想不出答案,不自禁地又拿起笛子吹了起来。第二曲是《你知道我在等你吗》,吹完后,石灵隐隐觉得那吹箫者似乎心情不好,人家说言为心声,这里倒应该是曲为心声了。
她放下笛子,心想大概也不会有第三曲了。她沉思着,突然又想起了父亲,想起了父亲的二胡声;也想起了母亲,想起那炎炎烈日下,沉甸甸的稻担压着母亲瘦小的肩膀……石灵的心里仿佛有一根刺,随着心跳刺痛着自己……
星期天下午,室友们陆续回到了学校。每个女孩都带了点家乡特产,拿出来别提多诱人了。
石灵拿起一个有点像螳螂又有点像河虾的东西,翻过来掉过去的看了半天,疑惑地问庄岚:“这是什么东西?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好吃吗?”其他的女孩也都看着庄岚,看来她们心中也很好奇。
“怎么不好吃呢?”庄岚拿起一个放进嘴里,吃得津津有味,“这可是我们连云港的特产!你们当然没见过!吃吧!告诉你们,这雌的最好吃了。”
“什么样的是雌的啊?”石灵忙问。
“管它雌的雄的,先吃了再说!”司马娟嘴里已经塞满了,说起话来“咕噜咕噜”的。
庄岚拿起一只,翻过来指着脖子下说:“你们看,这个脖子下有个‘王’字就是雌的。这东西名字可有趣了,叫‘虾婆婆’。”
“这叫‘虾婆婆’?真古怪!”石灵边吃边说。
“哈,以后我们就叫你‘虾婆婆’吧!”孙娜似笑非笑的看着庄岚说。
“不行!不行!难听死了!你敢叫!”庄岚跳了起来,揪住孙娜就挠起了痒痒。孙娜笑得气得转不过来了,连忙求饶,“不叫,不叫,叫你姑奶奶!”庄岚仍是不依,继续给她挠痒痒。大家见了,也都笑得前俯后仰。
“别闹了!再闹我要把好东西都吃光啦!”司马娟大叫。
大家这才重新开始品尝美味。
这次,石灵吃到了如皋的董糖(传说是董小婉亲自发明,故名董糖)、无锡的豆腐干、苏式话梅、徐州的
石灵那原本有点多愁善感的心思,一下就被这些女孩们哄到九宵云外去了。
第四章 灰色往事
又一个星期开始了。
白天是仍是三点一线的生活。
晚上却有了新任务。下个星期一就是中秋节了,学校要安排一场中秋晚会,到时全校的师生都会参加。她们班要出一个节目,宿舍里庄岚、秦雯、孙娜都被选去排练一个集体舞蹈。刚开始石灵也被选中了,但她固执地拒绝了。
那天,文娱部长徐念人到她们班说是要选几个女生排练舞蹈,第一个就选中了石灵,但石灵不假思索地拒绝了她,让她很尴尬也很意外。
很少有人会拒绝徐念人的邀请,不只因为她是文娱部长,还有她的领导才华和文娱才华让人佩服。她会让你充分发挥自己的特长,而且会把你的舞台形象塑造得美丽无比。试想一下,又有谁会拒绝美丽呢?入学只是第二年,但她却排出了十几只舞蹈,都取得了空前的成功。所以,她有理由骄傲,更有理由相信,被她选中的人都会不假思索的答应。但这次,她心里有点懊恼了。因为石灵的拒绝是不带一丝犹豫的,她甚至有点认为这个新来的女生简直是在向自己挑战。虽然石灵没有说理由,但徐念人凭着女性的第七感认为,理由不会单纯。
而石灵知道,一般那种舞蹈都会要求穿裙子。或短或长的飞扬的裙子,很好地诠释了女性的美;但如果她穿了裙子,她一定会六神无主,更别提上台表演了。身体痛楚的记忆早已模糊,但那丑陋的伤疤是她十年来最大的阴影。
那几晚,石灵有点闷闷不乐,上夜自休时总是出神。自修后也是跟着同寝室的女孩们一起回寝室。
有一次经过校园,她似乎看见有个白衣黑裤的人影一闪就不见了。她有点失落,又有点庆幸。她觉得自己不象别的女生那么完美,她是残破的,所以她失落。她一心认为:不管是哪个男生,都会讨厌她的伤疤。她庆幸自己没有答应和方少云交朋友,否则如果他问自己为什么从来不穿裙子,自己该怎样回答呢?
星期五晚上,庄岚、秦雯、孙娜去体操房排练了,司马娟和金菲极力怂恿石灵出去逛街,石灵推说身体不舒服,不想去。司马娟和金菲满脸遗憾地走了,临走还说了句:“别把自己闷得发霉啊。”
石灵一个人笑了,“发霉”,多贴切啊,自己闷了十年,早就霉了。
其实从懂事起,她就觉得自己是个玻璃娃娃,摔成许多瓣又粘起来,身上总会有疤痕的。
八岁的儿童节,她也被老师选中去跳舞。她跳得可认真了,心里满是激动喜悦。
苦练了一个月,“六一”前一天,老师叫她们去试穿跳舞时的裙子。而试穿时,老师看着她的那种眼神至今她还记得,是惋惜,是同情……
老师叫她不用去跳舞了。
“六一”那天,她看着小伙伴们,穿着那石榴红的太阳裙,在舞台上跳着,转着……火红的裙子在石灵眼里跳动着,像一团团火焰,灼痛了她那幼小的心灵。
“六一”后,石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