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只误闯野生丛林的小白兔,她感到惊惶。
但,在街上漫无目的走了一天的她,真的累了。
心好累,身体也好累。
她得找个地方坐下来,至少让仿佛已经不长在身上的双腿好好休息休息。
再说,她也不想回家,因为她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去面对在她心中已然变调的家。
黑亮的长发、雪白的衣裙,在经过了一整天的折腾后,都显得有些灰扑扑的,清晨那个灿亮无邪的小天使,现下看来,却如同折翼的天使般毫无生气。
“小姐,第一次来吗?一个人?”
一名男服务生殷勤地迎向前去招呼她,对于眼前这张清纯而不染纤尘的面孔,竟会单枪匹马闯入这种地方而感到有些突兀。
不过,现在这种社会,人不可貌相,谁知道她骨子里是不是个玩家?他还是别多管闲事,做他份内该做的事吧。
纤纤无力地点点头,十只手指头无措地绞着。
“那……”服务生领她走向前,“小姐你想坐哪儿呢?挑个位看吧!”
纤纤皱了皱眉头,“请问,有没有非吸烟区?”
“非吸烟区?”服务生差点没笑掉大牙,有没有搞错?这儿是PUB,可不是什么高级西餐厅呢!但基于他们老板最注意的服务品质,他仍努力保持礼貌,“呃……在这里,要完全没有烟味是难了点,但,我尽量帮你找个烟味较少的地方,OK?”
“谢谢。”
这会儿,震耳欲聋的摇滚乐正充斥在舞池,大部分的客人都下场狂舞去了,倒是吧台没什么人。
“小姐,这边应该好一点,您先坐一下,等会儿我拿份Menu让你看看。”
点点头,纤纤轻盈的身躯坐上吧台前的高脚椅。
疲累而无助的纤纤张着失神的大眼,望向舞池中一个个疯狂扭动身躯的身影,她无意识地弯身趴在冰冷的吧台上,心头好生羡慕那些可以毫无顾忌放纵自己、发泄一切的人。
哪像她,满心的挫折与委屈,却不知该如何宣泄。
身心都被浓浓的悲伤给包围住的纤纤,完全没有注意到,不远处有一双猎豹般的厉眸,正放肆地打量着她。
“小颜,熟客吗?quot;坐在吧台另一角的纪远朝白衣女孩的方向努了努嘴,小颜立刻会意。
”别说不是熟客,依我看,搞不好还是第一次到PUB玩哦!刚才竟然还问我有没有非吸烟区的位置,你说是不是要白痴?“
小颜把这件事当笑话说给纪远听。
纪远悠闲地啜饮一口威士忌,”哦?真的吗?那可有趣了!“
打从这个女人一走进夜风,连身短洋装下的匀称长腿便立即吸引住他那属于专家级的眼光,看过无数女人的腿,能如此比例完美、毫无赘肉且皮肤白如凝脂,实在是太少见了!
只不过,稍稍遗憾的是,进门那一刻,她几乎及腰的乌亮长发半掩面容,让他无法立刻判断出这个女人究竟是个难得一见?quot;极品”,还是个令人嘘吁的“瑕疵品”……
在这儿工作一年多,对于各式各样的女人,小颜也看多了,他边拿出Menu,边嘀咕,“不过啊,虽然表面上装得一副很纯洁的模样,但搞不好是故意装成这副德行来钓男人的也不一定,这年头呀,什么怪‘脚’都有。”
纪远坏坏地撇撇嘴,“啧,照你这么说,我猜这个女人的脸一定长得很恐龙,就算不至于,可能也令人提不起胃口,否则,凭她那双足以跟莫文蔚比美的长腿,你想想,哪个男人不想被这么漂亮的腿紧紧勾住腰身啊?她还需要为了钓男人而装白痴吗?”
“厚--远哥,你还想得真‘深入’呐!我只是随便说说,你已经想到那里去了哦?”
小颜做出一个甘拜下风的手势,继续道:“我可以老实告诉你,依我的眼光看来,那个女人不但长得一点都不恐龙,还很正点,不过嘛,我的眼光哪能跟你比?搞不好在我看来一百二十分,在你眼里,却不过只有六十分及格而已。”
“是吗?那我倒想会会那个女人,看她到底有多会装!”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再说,他纪远对漂亮妹妹最有兴趣了。“喂,小颜,Menu给我,我帮你送过去。”
“不用吧?你是贵客,要是知道你帮我招呼客人,子涛哥等一下办完事回来,搞不好会当我偷懒,把我赶回家吃自己。”
“安啦!”纪远拍拍小颜的肩,“老萧真问起,你就告诉他,我正在利用我的‘男色’帮他多建立一个主顾客不就行了?”
顺势抽走小颜手中的Menu,不等小颜的反应,纪远已迈开他的长腿朝他今夜的目标走去。
心头愉快地盘算着,也许今夜,那双美妙的长腿,就将销魂地挂在他结实的腰杆上喽!
刻意在低沉的嗓音注入温柔的元素,纪远开始对眼前的女人散发他一向无人能挡的魅力。
“小姐,你的Menu。”
距离拉近,他瞬间将她姣美容颜上的精致五官尽收眼底。
在他心中,顿时出现了一个大大的惊叹号。
眼前这张脸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干净。
眉黛唇红,却没有任何人工……包括化妆品加诸于上的凿痕。
她身上的气质太纯净了,压根不属于这里。
“哦,Menu。”纤纤慢半拍地自她被打断的杂杳思绪中回神,头也没抬,便接过Menu打开。
不料,Menu一打开,尽是一些她看不懂的饮料名称:蓝色夏威夷、血腥玛莉、地中海之恋之类等等,真让她傻了眼。
读出她眼中的困惑,纪远表现地非常善解人意。
“想喝什么,要我帮你介绍吗?”
她将一本Menu翻过来又翻过去,“有没有柳澄汁?”
“抱歉,没有。”
“那有没有卡布其诺?”
“没有。”
“蛋蜜汁呢?”
纪远额角乍现三条黑线,这女人若真是装白痴,也未免装得太像了吧?
他忍不住捺着性子提醒她,“小姐,Menu里头所有、所有的饮料都是含有酒精成分的调酒。”
她却仍一径低着头,一脸有听没有懂的样子,十足考验纪远本来就很少的耐性。
只见她青葱似的指尖在吧台始面上轻敲良久,才皱着眉自菱唇中吐出一句长叹,“哎……要喝什么呢?有喝了就能让人烦恼忘光光的饮料吗?”
噗一声,纪远忍不住笑出声来,坦白说,她皱着眉头的样子实在很可爱。
“小姐,你身体不舒服,发烧啦?”
纤纤忽地转过头,漠然的眸子淡淡地扫过男人的脸。
“先生,你是谁?我讲的话有很好笑吗?”心情不好的纤纤,脸色自然也不大好,尤其现在坐在她身边的,是她目前最厌恶的动物品种。
她诘问的口气愣住了纪远。
嘿!可从来没有女人舍得给他半分脸色看哟,但眼前这个女人,责难的眼神中,竟似乎丝毫未将他这张所向披靡的俊脸放在眼里。
止住笑声,纪远深邃的眼眸戏谑地望住她,“我是谁不重要,倒是你,当真想找让你烦恼忘光光的饮料吗?”
骨碌碌的大眼中盛满了不耐,“我干吗骗你?没那么无聊!”
“好哇,那还不简单?”纪远双手一拍,存心逗她,“你没听过,一醉解千愁,只要喝醉了,包你什么烦恼全部忘光光!”
没想到……
“太好了!既然如此,那就替我点杯最浓最烈最容易醉的酒,让我在最快的时间内彻底醉倒吧。”纤纤想也没想便回答。
她的反应再度让纪远愣了愣。
是他看走眼了吗?这女人究竟是太蠢还是对自己的酒量太有自信,竟然不怕死真的要喝?
对于这个从一开始便勾起他好奇心,并在短时间内让他感到意外连连的女人,纪远当下决定要奉陪到底,一探究竟。
“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哦!”一回头,纪远立刻向服务生点来一瓶威士忌加两个空杯。“我陪你喝。”
“随你便……”心情槽得可以的纤纤,现在才没心情去管身边发生的任何小屁事。
无视身旁大帅男的存在,纤纤举起酒杯便猛地灌下肚。
从来没喝过香槟之外的酒精饮料,再加上黄汤下肚之前,她根本没吃半点食物垫胃,于是很快地,纤纤眼前的景物便开始模糊,只剩脑袋还勉强清楚。
想起欧杰森及父亲的所作所为,她心头有说不出的痛苦,却又无法对身边的朋友启齿诉说这件事,现下身边坐的陌生人,倒让她可以一吐为快,没有负担。
“喂,好歹你也是个男人,可不可以告诉我,为什么男人都那么贱呢?竟然可以轻易伤一个女人的心,却毫无愧疚之意?”
有没有搞错?她竟将他这个采花贼当成倾倒失意的情绪垃圾桶,还当着他这个男人的面前数落男?quot;贱“!
将酒杯中的威士忌一饮而尽,他挑眉道:”关于你的问题,我只能说,谁叫天下就是有那么多的笨女人要相信男人的鬼话连篇。“
”可是……我是他的未婚妻耶,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未婚妻又怎么样,你在路上随便K都可以K到一个结了婚还偷腥的男人,更何况是未婚夫。“听完他的回答,长睫掩映下的眸子闪烁着浓浓的受伤,”照你这么说,这不是他的错,而是我自己太笨喽?“
她受伤的模样虽令男人怜惜,但他不想说谎,”你看起来是蛮笨的啊!“
”你的意思是说,因为我笨,所以我活该受伤、活该被糟踏?“
纪远双手环胸摇摇头,”NO!NO!NO!是因为你笨,所以才会相信男人,才会为男人伤心。“
她点点头,似乎颇为认同他的歪理。
把玩着手中的酒杯,纤纤呓语似的说:”就算是我笨好了,他们也不该吃定我呀!“她突然抬起头,伸手拉住他黝黑的大掌,一脸无助,”我跟你说哟,我真的好不甘心被欺骗,我心里有好多好多的气……“
像是安慰一只受伤的小狗般,他不自觉回握她的小手,”我知道你一定不好受,但现在安慰你,叫你别生气有可能吗?“
她忿忿地大叫,”当然不可能啊,我恨不得揍扁他们,怎么可能不气?quot;
“那就干脆好好想个办法让自己消消气喽。”
她想也不想便道:“太难了!”
“才不难咧!”纪远啜了口酒,嘴角逸出恶作剧般的笑意,“瞧,这里的男人这么多,想找个人搞个一夜情简直比吃饭还简单,若是找个人上床能让你感觉比较平衡,那你不妨一试哟。”
抬眼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