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飞安慰地伸出手臂,像往常一样想搂住他的肩膀,“没关系,周周你要是现在还不想跟我说……”
谁料想手刚碰到周在成的肩膀,他突然像看到怪物一样,惊恐地一把推开了阿飞。
后背传来桌角猛撞的疼痛,阿飞眉头不禁一皱,眼中又有惊又有痛。他也不说话,背着阿飞站着。
“算了,今天不跟你计较,等你想好再跟我说。”阿飞忍下了心中的愤怒,,揉揉后背,“周周,我只想告诉你,我真心拿你当朋友,我在这也只有你一个朋友,我希望……”
“我不拿你当真心朋友,阿飞,我以后还会有其他更好的朋友。”他说完回头看阿飞,才看到她红红的眼圈,他更觉心中烦躁,“你快走吧!”
“砰”一声,屋内突然传来巨大的花瓶破裂声——阿飞推倒了书房门口一个立着几乎有阿飞高的花瓶。
周在成以前跟她说过,这是他家最值钱的花瓶,是他父亲珍贵的收藏。
周在成目瞪口呆地看着阿飞,阿飞冷冷道:“你就用这个,买我对你这一年的真心相待吧。恭喜你,终于摆脱我了。”
说完,阿飞在周母闻声赶来之前,从窗户溜了出去。
只留下屋内人僵直地站着,一脸苍白,目光灰暗。
老孙给步澜续了一杯茶,叹息着摇了摇头。
“那周公子这样做定是有原因的吧?”步澜喝了一口茶,抬头看老孙。
“肯定有原因啊,只是……”老孙似是在犹豫,他表情十分纠结,片刻后才低声道,“我倒知道这其中理由,不过答应周公子不告诉阿飞,您可要保密啊。”
人啊,知道秘密的时候还挺开心,但时间久了,心中的秘密知道的人越来越少,无人诉说,也实在是一件憋得慌的事,尤其是上了年纪的人。
步澜点点头,“嗯,孙叔不妨说来听听。”
门口的阿飞听了老孙的话一时一惊,心里想着,这个老孙居然帮着他瞒自己!同时把耳朵靠近了院子。
老孙缓缓说道,“就在他俩绝交不久,有一个晚上,周公子曾经来找过我,他当时看起来很无助又很颓靡。”
“周公子你这个样子是怎么回事啊?快进来!”
周在成哑声问道:“阿飞不在吧……”
“不在,他在茶馆,你快进来。”周在成进了院子,老孙递给他毛巾,让他擦擦脸。
“孙叔,我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我跟我娘说,她只知道骂我骂阿飞,我又不能告诉阿飞,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孙叔你告诉我该怎么办吧!求你了!”
老孙看他绝望的样子,心里也是一揪,“孩子,你跟阿飞到底怎么回事啊?说给我听吧。”
“那您要保证不能告诉阿飞,也不要……告诉别人。”
“嗯,孙叔答应你不说。”
“孙叔!”周在成眼睛都红了,像困兽一般呼喊,“我……我居然对阿飞动了龌龊的心思!”
老孙愣了半天,没反应出来他的意思,“什么叫……龌龊的心思?你是想害阿飞吗?”
“不是,我……我觉得自己爱上阿飞了!”
“啊!”老孙惊得嘴都合不上,“你这孩子,乱说什么啊,你们都是……男人啊。”
“就是因为我们是两个男人,我才这么痛苦!我跟我娘说,她都气疯了,还去找阿飞麻烦……”他整个表情都暗了下去。
“别急,孩子,别急,你听我说,这个……兄弟之情跟男女之情是不一样的。你只是跟阿飞关系太好了些,有些混淆……”
“不是的……”周在成咬着牙摇着头,“你会对兄弟产生依赖么,一段时间不见就想见他,见了他就觉得很满足,做什么都有动力;你会想……亲吻兄弟么,想与他有肌肤之亲……”
老孙惊得一下子靠在椅背上,整个头脑都是混乱的,“那……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以前就有一些,不过我没在意,但是我和阿飞被歹人绑的时候,我看到他们欺负阿飞都恨不得自己代他去受,后来他抱着我逃跑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居然对他……”
老孙也着急地说:“那……怎么办啊,这事可不能告诉阿飞啊……”
周在成抬头,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嘶哑着说道:“您也觉得不能告诉他?”
“这……这怎么告诉他啊,周公子你,还是离阿飞远一些吧,看看这种疯狂的想法会不会少一些,还有还有,多接触一些女孩子,说不定慢慢地就好了!”
“恩。”周在成也已经稍稍平静了些,“我娘已经在给我介绍各种女孩子认识了……”
“嗯,主要是你自己不要乱想这些了。”
周在成眼中布满血丝,表情沉痛道:
“孙叔,你要好好照顾阿飞,我……是我对不起阿飞,我不能……就这样毁了我自己,也不愿自己的那些心思影响他……他是真心拿我当好朋友的。”
老孙叹了口气,“那孩子当时也很可怜。幸好他后来还是走出了那个心思,上个月我收到他的喜帖的时候,也真心为他高兴啊。”
步澜面色依旧淡然,不置可否,给老孙倒了杯茶后,意味深长道:“您做的对。”
“啊?”
步澜微微笑了笑,说道:“我说您指导的对,帮助他走出窘境。”
步澜像听了什么,突然看向门口。可是门口并没有人。
“怎么了,将军?”
“哦,没事。”步澜若有所思地说道,“我在想我下午要去衙门复职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五章 庄周梦蝶
太阳已下山了,阿飞收起手中的小说书,看了看门口,心想,今天某人怎么没找来啊。
“我干嘛等他来!”阿飞自言自语道,开始收拾桌上的茶具。
把桌子都擦好之后,阿飞关上了茶馆的门,刚插上门闩,却又听到敲门声。
来的真是时候……
阿飞不经意间嘴角微微向上勾,把门闩取出来,双手拉了门。
“是你?”
面前是熟悉又陌生的男人,穿着今天上午见面时穿的青色衣袍,眼睛里却带着复杂的情绪,还有……一身酒气。
“好难闻啊,你喝酒了?”
酒壮人胆,周在成不吭一声,直接擦着阿飞的身体径直进了屋子。
阿飞无语,只好尾随着他进来。
他竟默默找了个座位坐下,看起来一副常客的样子。然后他还直接去了柜台取了一壶茶,回来坐下。
阿飞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一系列熟练的动作,仿佛当自己不存在似的。
为了宣告存在感,阿飞一把夺了去他手上的茶壶,瞪着他道:“周在成你丫梦游呢!”
周在成因喝了酒看起来十分呆滞,抬起头看了阿飞好几眼,小声说道:“你还会说话呢?”
“我又不是植物,为什么不会说话……唉算了,你醉成这样跟你讲什么道理……”
“你以前就不会说话,只有今天说话了。”
阿飞一愣,似是明白了些什么,突然想到了中午听到的……底气不足道:“你来我这干嘛?还喝醉了酒,你老婆不管的啊……”
“老婆?”周在成呆呆地说,“对,阿飞,你知道么,我做了一个梦,梦里你我闹翻了,我居然还娶了个老婆……”
阿飞再也笑不出来了,坐了下来,看着他正色道:“周周,我这个人什么都不信,但偏偏信缘分。缘分已经用尽,再挣扎只会互相伤害。我呢,现在也不记恨你了,你也便放下吧,好好生活。”
“阿飞,我宁愿你还是吵着闹着,或是说怨我恨我……”
“你听我说。”阿飞打断他,给自己、给他倒了杯茶。
“我现在不怨你了,真的。我跟你说啊,我小时候特别喜欢四处乱摸乱尝,我爹爹养的那些动物植物,我都要摸个遍,从来不知道危险。但是我长大了后,知道的越来越多,见了那些植物,知道它们有些是剧毒,中毒后会痛苦,便巴不得离得远远的。”
“我们懂得越多,怕的也会必然越多,会越爱自己。这不可耻,这是人之常情。”
“如果曾经因为懂事、因为害怕,放弃了什么,而现在又过得还不错的话,那便证明那些并不是多么至关重要,并不是真正属于你,也不值得你一直抱憾。”
“阿飞,可我……”周在成低下眼睛道:“我过得并不好。”
“什么是好呢,好是比较出来的。你不可能有机会再重新选一次,再去体会你心中所想的那个更好。每一条路都各有其坎坷,没走过的路也不一定比你现在的更好走。”
阿飞顿了顿,又继续道:
“当然有可能确实更好,但周周,人不能为了那个‘可能’而活。我已经放下了,我希望你也能好好生活,将来妻顺子孝,儿孙满堂,多好啊。”
“说了这么多我得喝口茶。”阿飞调皮地笑了笑,拎住了茶壶。整个屋子只剩下倒水的咕隆声。
待阿飞抬起头,周在成正醉眼看着她,他缓缓地抬起手,就快要触到阿飞的脸,阿飞刚想打掉他的蹄子,却顺着他垂下的的衣袖看到他漏出的手腕。从手腕一直向上到衣袖遮着的地方,阿飞知道那里有一条丑陋蜿蜒着的长长的疤。
那是那年他们俩落在歹徒手里时,他为了护她,一把抱住她的肩膀,于是被歹徒手中的刀从手腕一直划到将近肘部。
当时流了好多血,阿飞都几乎吓哭了。
伤疤勾起往事,阿飞的心也软了,一时便忘了要阻止他的手,待到男人粗糙的手掌触到脸的时候,阿飞才一惊。
没待她反应,只听“嗖”一声,一个石子突然射到了周在成的手背。那石子极尖,又因打出的人用力也确实猛,直把周在成打得捂住手痛叫起来。手背上立刻显出红印子,慢慢渗出了血丝。
“额,步澜……”阿飞不知道哪来的紧张,直接站了起来,低头看看叫的可怜的周在成,用脚踢踢他的腿。
怎么总有种偷情的感觉……
步澜面上并无什么表情,平淡地说道:“我在门口看到那个家童,是在等他吧?”说罢低头看周在成。
这还是步澜第一次见周在成,阿飞“恩”了声,本想介绍一句,“步澜,这是周在成,周周,这是步澜。”又想着这话实在太奇怪,就直接出了门看到在外面冻得瑟瑟发抖的阿阳。
阿飞顿时黑脸了,怎么好像主子私会情人,小家仆在外面守着的感觉……
“阿阳,进来把你家公子扶走~”
“是!”阿阳悻悻地进来,扶起摊在凳子上的周在成,“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