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些事也值得你眉毛皱了个十足?”庄妃笑了。
“说大不大,可是说小,却也未必小了。”宁熙皇帝淡淡地说道。说不定诘利的到来,倒是给了他一个很好的机会。
庄妃听了宁熙皇帝的话,看了看自己的两个女儿,道:“你们也累了,还是休息去吧,尤其昭平,我看你怕是不习惯这么累的吧?”
昭平和怡平两人站起来,道:“儿臣告退。”说着,行礼退出。
望着合上的殿门,庄妃看着宁熙皇帝的眼睛,两人的视线交流,她问道:“昭平明白吗?”
“你是说额驸出学差的事情?”
“你明知故问。”
“怡平会提醒她的。”
“那么阔真的事情呢?你想送走怡平还是澜平?”
“说实话,我是一个也不想送,但是总得有人去。白国在我北方边境越来越猖獗,屡犯我边境,扰我百姓安居乐业,掳劫子女玉帛,来者必为我所退,退者又必再冒险来犯。其实他们只是在觊觎关内的富饶土地和财富,而我却决不会坐视白国欺负到我大清的头上来。若阔真与我合作,必然会促使白国加快侵吞的步伐,届时我才有最好的借口一举剿灭他们的野心。国家已经平安了太久了,暹罗的战争其实是提醒了我:由于自我登基以来,并不崇尚武力,反而大力发展我国经济,丰富我国财富,对内一向宽和柔政,轻窑薄赋,对外也不颐指气使,动辄武力威吓,所以给了周围的人一个绵软的印象,以为我大清的子弟兵都不再骁勇善战了。”他握住身边的她的手,照例是凉凉的,轻轻磨搓着,帮她温暖手掌。
享受着他的温柔,庄妃嘴角荡漾着宁靖的笑容,但是精明的脑袋却没有失去功效,飞快地旋转着,嘴里同时吐出她的想法:
“但是暹罗的胜仗改变了这一切,我猜,定是因为暹罗局势为我所稳,南诏又上表归依为我所属,因此加剧了白国的恐惧,从而加快了对阔真的施压步伐。白国地处极北,国土虽然辽阔,但是大多数却为贫瘠无产之地,国人大多贫穷潦倒。反观我国,南方绥靖,北边又有蒙回为屏障,西方素来臣服,何况回疆的伊犁汗又是我朝额驸,有他在,不仅西方的车臣汗等人颇为忌惮,也成为了白国由西方进入我国的一个极好的屏障;而向东是茫茫大海,扶桑国和高句丽古来便是我臣国,只要我国国力昌盛,财力雄厚,我们便是生活在一个极安全的暖房中。”
“所以对待白国,绝对不可以心慈手软,一旦此次示弱,那么我们反而是生活在了一个群狼环侍的危险包围圈之中。”他执起了庄妃已被自己温热的手,放在自己脸颊上摩挲着。
“你近年来,似乎变得尤其地好战。”
“你这么觉得?”他反问。
“时世造英雄,而英雄也只出于乱世,就像忠臣只出于昏君之朝,”她看见他看着她,似乎对她的比喻有点微词,婉约一笑道:“我只是打个比方。我的意思,只是想说,处在今天这样的环境中,你做这样的决定并不出我意料之外,因为我们的心中对于天下都有一个不怎么实际的梦想,那就是天下太平,永为友善邻邦。”
他亲亲她掌心,两人对望的眼光中都有着了然和互相扶持的鹣鲽浓情。
第二十章
回房的路上,怡平对昭平说:“皇姐,你可知道两江总督是谁吗?”
“似乎姓嵇。”昭平道。嵇姓之人原本就少见,而谁都知道,安郡王的母亲正是姓嵇。
“说得不错,他正是安郡王的表兄,是嵇太妃长兄的儿子。”
“皇阿玛是想告诉我什么?”昭平有点明白了。她猜想怡平那时候年纪虽然小,但是不见得不记得当年的事情,她想必也联想到了今次的武闱吧!
“姜新辅是安郡王的门人,两江总督又是安郡王的亲戚,而且,”怡平顿了顿,最终还是决定说道,“皇姐该听说了去年冬天,发生在江南省的灭门命案吧?”
“江南十六命灭门案?”昭平自然听说过。年前以来,最热门的话题就是这个了,听说命案在两江总督和安郡王的努力之下,已经告破了嘛!人犯都已经在押解进京的途中了,只等刑部过了堂,就定案了。
“你不觉得邸报上,两江总督的案情总结奏折,漏洞百出吗?如果你是那个凶手,你需要多长的时间,才可以摸清楚被害人全家的生活规律,精心策划整个杀人过程,挑选适当的时机动手?一个凶手在他蓄意的谋财害命成功之后,残忍却又不得不说他是耐心细致地杀害了被害人全家,这样一个人,你以为他是会在销脏的时候露出马脚的人吗?会是那么一个不小心的人吗?何况,在火场中清理出来的物品中,金银等财物首饰不在少数,难道这个凶手不是为了谋财而来的吗?如果是因为人少,带不走所有的财物,那么到底是多少人?邸报上没有确定的数字;所擒获的凶手共有七人,如果有更多的话,怎么会带不走?如果就他们七人的话,不要忘记死的人是被害人全家的主人,而不包括下人长工和护院武师等,那么要做到只杀主人不杀下人,包括武艺不弱的武师,需要怎样的身手呢?而邸报上,却明显地写着,杀人者是被害人的佃户,试问一群农民又有什么本事做到这些呢?”怡平一口气说了这些,她亮晶晶的眼睛看着皇姐。
“你是说,两江总督和安郡王很有可能联手将此案真相隐瞒,拿到的,其实不是真凶,而只是代罪羔羊?”昭平问道。这是件何等惊人的大案!
“我只是这么猜测,并拿不得准。皇阿玛不是那么好骗的。”怡平道。
两人来到了昭平的寝宫门口,廷玉守在门口,见两位公主到来,为她们打开门,昭平道:“要不要进来坐一会儿?”
“不了,很晚了,我也累了,我要睡去了。皇姐,你自己好好儿想想吧,额驸那里,要他千万……”
“我知道。”
“那好,我去睡了。”怡平说着,就走了。
“送怡平公主。”廷玉带着宫女向怡平行礼。
※※※
初五的下午,昭平坐着马车,到贡院的门口等薛戎绍出来。
只见武举人们个个脸色惨白,脚下虚浮,摇摇晃晃地走出来,家里有钱的都有下人来接,家里穷的就几个人互相搀扶着出来。自从皇阿玛登基以来,考武举人,也多了笔试这关。
她的脸在马车窗口的窗帘缝隙中出现,等着自己的额驸。
“额驸爷出的题目可真够损的,居然就拿他名扬天下的眉公河之战来做事例,要求我们拟订对策。”
“就是啊,我们要考武举人,做将领,兵法兵策自然熟读,而著名战役的战略当然也不会陌生,没有想到额驸爷将眉公河之战来考我们,我们这些人有谁可以在三天两夜里勾画一个更好的方案出来?”
“只好拿额驸的战略出来略该头换面罢了!”
“我们这科,看来只好听天由命了!”
昭平听着,嘴角不禁荡漾出了一丝笑容。
“昭平。”耳朵边传来了薛戎绍的声音。
“你来了?”昭平问道。
“你特地过来的?要不是门上有人进来通报,我还不知道你来呢。”
昭平注意一看,果然他还穿着正式的蟒袍补服呢!而周围散出来的武举人们都纷纷注意他们这边,交头接耳地小声议论,不用猜也知道是说什么了。
“看,是薛额驸。”
“嗯,那车里的人是谁?”
“看样子,应该是昭平公主吧!”
“公主亲自来接额驸?”
“啧啧……”
薛戎绍有点尴尬,道:“我现在还不能回去,要立即开始阅卷,再过两天就是武考了。”
昭平的眼神中透出不舍,但是依然放他离开,道:“那你自己要当心身体。”
“我知道。”他说完打算离开。
才刚转身,就听见昭平在身后叫他:“哎……”
“怎么?”他从新来到她身边。
昭平压低了嗓门,在他耳畔道:“长江在两江境内决口,河道总督弹劾两江总督的折子已经递到了皇阿玛手里,还有,江南省十六命灭门命案的凶手不日也要锁拿进京城,我已经给你准备了该案全部的卷宗,”说着她从窗口递出一个用牛皮纸包裹好的纸包,没有告诉他,这是她让大阿哥到刑部让六个笔贴式连夜抄出来的,“你抽空一定要看一看,答应我。”
她的口气是如此地认真,让从来只见识到她温柔坚强一面的他,察觉她身上另外一种自信的美丽,和一种捍卫自己所爱的力量的美丽。
他接过纸包,却皱眉头道:“以后,你还是少插手国家政事,那不是女人该管的事情。”知道她一定是冒了大风险才弄到手上的这些东西,她难道就没有想到过,一旦被发现,她会多么危险吗?
他的口气让昭平有点受伤,但是她依然温顺地道:“我知道,没有下次了,你放心。”
“那我走了。”薛戎绍想快点回去办正事,以免自己再在她身边呆下去,今天办事的效率又要再下降。三天不见她,除了巡视考场之外,脑子里尽是她的影子,连晚上睡觉都睡不安稳,只好去夜巡考场。弄得他白天越来越没有精神。
就这么急着走吗?
“哎!”昭平再叫住他。
“还有什么事情?”薛戎绍揣着复杂的心事,继续面对着她,望着她掩映在窗帘下,只露出一半的脸,真想就掀开窗帘,看看三天没有见过的她,是不是还和三天前一样。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勇气,也没有胆量去这样做,心里隐约感觉到的,是一种愧疚的味道。
“你的题目,出得精彩极了,我想你一定会取到几个敢从不同角度思考,有真本事的进士。”
说着她放下了窗帘,马车立即滴滴答答地离开了。
薛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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