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被夺佚击败的残军狼狈的回到王庭。扎提面对残兵败将自然大发雷霆。手下见他嚷着要打要杀,忙拦住他道:“少主消气。此事别闹得太大,让大王知道,就麻烦了!”
此话有理。扎提强自按捺怒气:“现在怎么办?难道就让那小兔崽子这样去了朵云?”
“少主若是再派追兵,只怕一来他们已经走远,鞭长莫及;二来若是再遭惨败……”手下见扎提勃然变色,忙道:“现在大王病危,可是还未宣布由哪位王子继位。少主如此担心夺佚,无非是怕他得了大王欢心,拿走王位。既然如此,少主何不想别的法子,让大王心甘情愿把王位传给您呢?只要您得了王位,夺佚的生死,不就是您一句话么?”
扎提有些糊涂了:“若我能做到让大王决心把位传给我,我早就做了,还用等到现在?”
手下笑道:“少主是从前没有机会,现在,机会来了。只要少主建些奇功给大王给凉国人看看,王位之选,大王别无选择。”
“什么机会?”扎提急道:“快说,快说!”
“机会嘛,就是夺佚带走的那个女孩子。”
扎提马上反应过来:“我明白了。可是她已经被带走了,我怎么能拿她要挟范福麟?”
“我听说夺佚还没有告诉范福麟他妹妹的下落。”手下慢条斯理道:“少主不管说什么,范福麟都会信的。只要他信了,你尽管提要求。为了他宝贝妹子的性命,他不敢不照做,就是让他去杀汉人的皇帝,他都会答应!”
果然不假。扎提的信和福瑛出走时穿的小袄一并送到范福麟手上的时候,他一点都没有怀疑,火速送信给出去寻找福瑛未归的雷远,又书信镇北军一封,说福瑛已有了下落,不用劳烦方将军再派兵寻找。
信送出没两日,镇北军主帅方振之子方清远便登门造访。他和范福麟因为寻找福瑛一事已打过不少交道,彼此熟稔,也不再多费口舌寒暄,开门见山道:“听说令妹身处凉国,可是真的?”
福麟点头道:“凉国人送来她的衣物,应该不假!”
“事关重要,最好不要只听一面之词,还是确认一下比较好。”方清远斟字酌句道:“范兄若需要帮助,我们镇北军可以效力。”
“那倒不必。”福麟忙推辞道:“我的家事,怎么好让镇北军兴师动众?我已在凉国里派人打探虚实。”
——可事实是,给夺佚送去的信渺无音讯。听说他北上去了朵云,不知如何才能联系到他。凉国那边还等着自己回话,倘若福瑛真在他们手上……没有多少时间等了!
方清远目光清明,仿佛看出福麟眼神里的隐隐担忧。他笑道:“怎么?范兄看起来心事重重。不妨说给为弟听听?”
范福麟哈哈郎然一笑:“若一切顺利,福瑛过两日就会被送回青州,我现在高兴都来不及呢,能有什么心事?”
方清远审视着他,缓缓道:“如此这样,倒是我多心了。”款款站起,道:“既然如此,我就回去给家父回话。”
福麟一边送他出门,一边道:“请代我向方将军致谢。等到我妹子回到家里,我会和她一起去镇北军答谢将军。”
送走方清远,福麟一人在房里坐立难安。
——无论如何,一定要有人去查明福瑛是否真的在凉国!
——可是干爹还没有回来。若派了别人去,若是出了什么事,惊动了凉国人,他们会不会对福瑛不测?
他左思右想,终于拿定主意,即刻吩咐安排青州兵备,又在亲信随从中点了武功最好的十人,备好半月的干粮,随即上马,风驰电掣般驰出青州城。
深秋的夜晚,皓月当头。众人埋头赶路,在山路上疾驰。行至青州边境,黑漆漆的树丛里忽然冲出一骑,挡在众人面前。
福麟勒住马,十分迷惑:“方弟,你在这里做什么?”
方清远的脸庞在月光下晶莹的仿佛透明:“这么巧!夜里赶路不安全,我们同行,如何?”
方清远的双目莹澈得令繁星失色,让福麟不由有片刻的恍惚。等他回过神来,方清远已策马走入马队,和自己并驾齐驱。
“喂,你站住!”福麟脱口道:“你还不知道我要去哪里!”
“范兄深夜赶路,除了凉国,还能去哪里?”月光下的方清远微微含笑。
“你等等!”福麟看他要驱马前奔,忙阻道:“别自作主张,我还没答应你去呢!”
方清远却不理他,一边打马驰前,一边笑道:“你我只是路上同行罢了!我又不是你的手下。我去不去凉国,还要你同意么?”话音未落,人已驰远。
福麟注视着他纤弱的背影;嘴角泛起一丝微笑。 他举头看天,碧天浩瀚无垠,纤云不染。明月高挂微缺,仿佛天眼初开,照得天地一片通透清明。他深吸一口气,打马跟上方清远,纵马驰向那大漠的纵深。
第八章 情陷
夺佚一行人顺利到达朵云。夺佚本来担心朵云荒瘠,又是凉人的住地,福瑛会不习惯,没想到她却处处觉得新奇,四处游逛,日子过得不亦乐乎。朵云没有几个汉人,于是福瑛又开始学习凉语,每日口齿不清的找人练习说话。她倒聪明,闹了无数笑话后,凉语进步的极快,不久就在夺佚面前炫耀自己流利的凉语起来。
夺佚打趣道:“你学凉语干什么?真得想以后留在凉国了么?”
福瑛红着脸狠狠瞪他一眼:“我学凉语,只是为了以后帮我哥和……和我干爹。”
“有志气!”夺佚从怀里抱出一个物事来:“奖励你的。”把物事塞在福瑛怀里。
福瑛低头一看,却是一只肉乎乎的小狗,吐着粉红的舌头,瞪着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看着她。她抱紧它,欣喜若狂:“哪里来的?”
“你不是总羡慕那些牧民身后跟着几只大狗么?”夺佚笑道:“我就给你弄了一只。这狗长得快,过几个月就能是个大小伙子了。到时候你也可以带着它神气神气。”
福瑛满脸乐开了花,凑过去亲小狗憨厚的圆脸,又问:“它叫什么?”
“还没有名字呢。你给起一个?”
福瑛转着眼珠笑道:“既然是你抱来的,就叫小夺,或者小佚,如何?”
“都不好!”夺佚自然不会吃这个亏,笑嘻嘻道:“不如叫阿福。”小狗很合时宜在福瑛怀里探出头来,汪汪应了两声。夺佚便道:“看,它也喜欢这个名字。”
福瑛倒不在乎,摸着小狗圆乎乎的脑门,道:“阿福就阿福。我叫福瑛,它叫阿福,一听就知道是我的狗。”
这以后阿福便和福瑛形影不离。福瑛出门,它一直把她送到门口;她回来,总是它第一个冲到门口迎接她。谁接近福瑛,它就非常不悦,在福瑛身边团团打转。就连每日都来的夺佚,也不能讨它的欢心。夺佚便佯怒道:“还是我把你抱来,给你起的名字呢。你就这样对我?”
福瑛摩挲着在她怀里撒娇的阿福的头,笑道:“你越凶它,它越不会对你好。”
夺佚看福瑛笑意烂漫,眼神温柔,心里仿佛有一滩春水,轻轻荡漾。他不禁也伸手过去,抚着阿福的头,却看着福瑛的眼睛,柔声道:“难道我对它好,它就会对我好么?”
福瑛嘻嘻笑道:“那我可不知道。不过你要是对它不好,它是肯定不会喜欢你的。它记仇得很。”
“那么你呢?”夺佚慢慢收敛笑意:“倘若有人曾骗过你,你会记仇么?你会……会恨他么?”
福瑛侧头认真想了一想,摇头道:“我不知道,应该会吧……不过小时候我哥也常骗我来着,比如说药好吃,结果苦的要命。我倒从来不恨他。”
“那算什么骗啊?”夺佚忍不住笑起来:“他骗你,是为了你好啊。”
“就是就是。”福瑛拍手道:“如果骗我是为了我好,我当然不会恨他;但如果是要害我,不管他有多好,我是一定不会原谅他的。””她看夺佚眼神一沉,奇道:“你怎么了?”
夺佚勉强笑道:“没什么……听说你最近常带阿福出门打猎?”
福瑛仰脸自豪笑道:“可不是?你不知道我的箭法有多厉害。今天我射了三条狍子。”
夺佚却满脸忧色道:“以后还是别去了。冬天食物少,兽们肚饿,凶猛得很。要是遇到条狼什么的,你对付不了。”他看福瑛嘟着嘴,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哄道:“你要是真得想去,等我有空,和你一起去。”“少骗我!你什么时候有空?”福瑛不上他的当:“到朵云这么多天,每次我去找你,卫师傅总说你出去了,或者在见客。等到你有空,大概雪都化了。”
夺佚轻叹:“我也没有法子。”
福瑛顺水推舟道:“我知道你忙,所以不打搅你。那么,你也别管我。”
“我怎么能不管你呢?”夺佚苦笑:“我曾跟你哥哥保证过的,只要我在你身边,你就不会有事。”他叹道:“倘若你和其他汉人女子一样,我也不会这样担心。”
“汉人女子应该怎样?”福瑛瞪大眼睛问道。
“汉人女子,应该每日呆在家里,泡泡茶,绣绣花,吟吟诗,唱唱曲,”夺佚笑道:“只有凉人女子,才会每日在外面,骑马打猎。”
“那……”福瑛迟疑问道:“你们男子是……是喜欢汉人女子那样的,还是凉人女子那样的?”
“当然是汉人女子了。”夺佚不假思索道:“倘若你能做到我所说的汉人女子的样子,我有你想不到的奖赏。”
福瑛眼神一亮,马上又黯淡下去。她吭吭哧哧道:“那个……那么多事儿,我能不能……能不能……先只学会做一件?”
夺佚勉强忍住笑道:“好!只要你会做一件,我就奖赏你。”
没过几日,夺佚和卫师傅正在帐里商议事情,福瑛一阵风似得跑进来,把手里的一碗茶捧到夺佚面前,兴奋的嚷道:“看,我泡的茶。”
卫师傅探头看去,却原来是凉人常喝的酥茶,里面奶酪和茶坯都放的太多,味道十分浓郁,甚至可以说是难闻。他心里不由哈哈一笑:“夺佚在中原长大,早不能适应凉人的食物口味。小姑娘这个马屁,看来要拍到马腿上了。”
福瑛却浑然不知,不住的催促着夺佚:“快尝尝。我学了几天了,味道应该很不错。”
“我最喜欢酥茶了,还是由我来代尝吧。”卫师傅怕夺佚为难,伸手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