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三部曲2: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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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三部曲2:国色- 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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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自己人!”他说,“放开,放开!统统放开!” 
接着,喝酒敬酒,宴会上一片笑语喧哗。而我们每个人的身边,都坐了一位软绵绵的姑娘。她们款款笑着,来自“金皇后 
美食娱乐城”、女儿峡歌舞厅,十七八岁,身穿大红金黄旗袍装,敬酒、喝酒、陪酒、唱歌、嬉笑、浪笑,毫无忸怩作态羞涩不安之态。光头港商莫尚几杯酒下肚之后,满脸通红,顺势把手臂圈在身旁姑娘纤细的腰间,烂醉如泥的样子耷拉着脑袋,一点不像个画家。郎天裁镇长像审视珍视自己的小姑娘一样,护着她们、养着她们、使用着她们,而蓝一号和姑娘们的玩笑,包括那些露骨的玩笑,开得那样生猛火暴、妙语连珠。好像我们和那些被金钱和欲望连接着的姑娘们,历来就是亲人、情人、一家人,其态可亲,其乐融融。我想,现在,我们生生不息的欲望,不用再压抑了,那么,就让它们在时代阳光雨露的滋润下,自由地疯长!变着法儿疯长! 
病态畸形地疯长! 
易安,我的朋友和同事,难道你认为在那群男人们如坐春风的宴会上,在那群十七八岁,眼睛像雏鸟一样清亮的陪酒女郎、陪笑女郎,甚至陪睡女郎之间,你,四十多岁的你,创作精力和才能正十分丰富、十分旺盛的你,就找不到自己的生命、自己的色彩、自己的位置了吗? 
那天晚上,女儿泉瀑布下面的月光,很柔,很亮。 
易安默默走向了那片苍老而又洁净如玉、缠绵如绸的月光。 
人的生命轨迹,在天地日月间运行,总是那样好似清楚,又摇摆不定。很久一段时间,佳苇没有再来见我。我的身心,又回到原来生活的位置上。《国色Ⅱ号》系列作品,没有继续画出来。关于王昭君的电影,我也没有去参加拍摄。在郊外小酒馆里交谈甚欢的导演朋友,也和我失去了联系。我也没有继续完成我那目的清晰,又稀里糊涂的漫长采风,成天关在那间掩映在浓密梧桐树叶下孤独的画室里,望着那些渐渐离我远去画笔、画布和布满灰层的油彩,心中生出浓浓的酸楚。这种感觉,搞得我精神恍惚寝食难安。我强压思绪,努力读书,艺术与哲学的魅力,历来就是安顿我灵魂的家园。可是,现在,无论弗洛依德、德里达,还是福科、戈雅,都不能把我的思绪安定下来,它们似乎永远也把我带不到我想去的地方。望着零乱画桌上,和维纳斯、大卫、掷铁饼者,歪七歪八混在一起的奖杯,日渐尘封。我眼前浮现出了一次次获奖的风光场面。我的同行、朋友和政府官员,曾向我投来多少祝贺欣喜的目光?大渡桥横铁索寒。更喜岷山千里雪。北国风光,千里冰封。延河宝塔的夕照。西柏坡的黎明。这些“江山如此多娇”的画面和意境,曾给过我多少荣耀。艺术的、学术的、人生的荣耀!我们这个城市既懂艺术又精通领导艺术的文化行政官员蓝一号,宽阔国字脸上一部络腮胡泛着淡青,粗粗的眉头,准鼻下一张宽大的嘴,咧嘴一笑,和蔼可亲,眉头一棱,庄重威严。他是恢复高考后第一届某著名大学高才生,喜欢古典文化。和我们周围文化界的朋友关系很好。读了硕士博士。不但精通中外过去的文化,还对今天新的先进文化、主旋律文化、党和国家极力倡导的文化,人才培养及艺术创造,都了如指掌。他是我们众人敬佩的对象。每次颁奖后,蓝一号总是拍拍我的肩头,用他那极富魅力的男中音,兄长般、朋友般,也慈父般地语重心长地告诫我: 
“深刻,深刻,绝对的深刻!伟大的艺术家必然是他那个时代精神的传声筒!偃子兄,请永远记住马克思这句光灼千秋的经典理论,坚定不移地按照这条无比宽广的道路走下去。画了飞夺泸定桥,画了长城内外惟余莽莽,还有智取娄山关,浓情西柏坡没有画嘛。还有长江沿线,多少人文地理、自然山水,现实主义艺术的道路是广阔的。我们的社会生活、现实人生,等待你去发现、创造、表现和讴歌。当你那样的作品创作出来的时候,我再给你的展览会剪彩,获得军内外、国内外大奖,我再给你发奖状、奖杯和奖金。政府为了创造先进文化工程,已决定投入更大的资金!” 
说奖金的时候,他大嘴一撇,浅浅一笑。 
“当然,我们搞艺术,不是为了这个。不过,艺术家也是人啊,他们也要生存。尤其是绘画,一幅好作品的问世,的确牵涉到资金的投入。要不,叫你们西岭画院打个报告来?把你未来三五年的创作计划,弄几个叫得响的题目,立个国家级项目……” 
听了他的话,我觉得他,我们的文化行政官员蓝一号,真是艺术家、文化人的知心贴心人啊!好像我如果不继续画出智取娄山关、浓情西柏坡,就对不起他似的。不久,当我带着报恩感恩的心情,继续关于娄山关、西柏坡艺术上的幻想和怀想的时候,我又深感拿在手中的画笔力量不足。不是因为我对这些革命历史事件失去了兴趣,我觉得是支撑我这些画作不断产生的艺术思维和审美灵光,钝化弱化了,按照这么广阔的艺术道路一代代画下去,什么时候才是它的尽头?而且,除去了对这些重大革命历史事件的细致描摹,我的画笔,就无法在画布上涂抹更加独特精美的颜料了么?况且,我的《国色Ⅱ号》系列作品,还应不应该有更深刻的内涵?这些内涵一旦表现在画幅上,又该有什么样的肌理和质感?这些艰深的难题,使我一想起来就心灵活跃,同时又心烦意乱。我希望有个人和我就这些问题进行深入的艺术交流,无论是谁,只要能明白当今中国的艺术生态,以及我们心中向往的那种艺术诞生的现实土壤和心灵土壤是什么,我们的画家在想些什么,做些什么?我整理行装,再次远游。我想到那些红色革命历史事件发生过的地方,去感受人和大自然之间,曾经有过多么的剧烈冲突,又是怎样达到完美和谐,去寻找完成我《国色Ⅱ号》系列作品的诗意和灵感。 
千真万确的事实,光头港商莫尚,正是当年来乌溪小镇宣传革命思想的鹰钩鼻子画家莫卫青。而那个最高文化行政官员,就是当年土改工作队队长老商家族的后代蓝一号。 
那时,蓝一号的全部问题,还没有暴露。在我们这座城市和乌溪小镇人们的心中,他还是一个脚踏实地、很有魄力、富有远见、成就显著、温文尔雅的政府官员,因此,我们很难把这样一个官员和拿着党和人民的血汗钱,肆意挥霍,周旋于鲜花掌声报告指示和无数情人女人之间的那个蓝一号联系起来。我很想弄清楚他那根关于女人的防线是怎样崩溃的。当然,不是因为易安的拒绝,也不是因为他自己特别放松了思想和世界观的改造。初涉官场,他小心翼翼。后来,官越做越大,开始,他依然十分小心。他从不把女人的绯闻,带到自己生活中。其实,了解他关于女人的全部经历,已变得十分复杂。身为那么高级别的政府文化官员,也不可能想象他就像一般嫖客那样,无论在娱乐场所,还是美容美发厅,他都会去寻找安慰和刺激。如果那样,他又怎么会道貌岸然地出现在各种会议室和庄严的场合。实际上,他那些情人和情妇,有不少是他的熟人和同事,但她们表面上没有一个人得到过他特别的关照。那些想通过他找工作的大学生,的确有人和他发生过肉体关系,但后来他都通过关系把她们安排在了其他的城市。他和那些女人们,是怎样通过自己的 
别墅和别人送来的别墅,以及在他管辖的文化艺术医疗卫生宣传部门所开的宾馆饭店那些房间,有些是他长期的包房。他在那里做的事情,我们已不能一一描述。不过,我想弄清楚,他第一次是为了爱情,还是为了纯粹满足生理欲望?那样的事情在哪里发生、如何发生、怎样发生?我想,那一定是一部令人荡气回肠的非常隐私化、个人化的报告文学作品。实际上,在郎天裁镇长把他带到澳门去豪赌、去泰国嫖高级国际妓女之前,也许通过郎天裁镇长,也许通过郎镇长手下的某一个办事员,在女儿泉宾馆,或在女儿峡别墅区,他们大吃大喝之后,往他房间里送的那个十六七岁,而且还是处女的时候,那时他也喝了许多酒。他们讨论女儿峡风景区的建设正在实现,他和那个也许来自湖南或贵州的姑娘简单交谈了几句,当他听说姑娘是为了到这里来卖淫挣钱,是为了给她的弟弟挣学费,还是为她得哮喘病的父亲治病的时候,他一点没有感觉到这是那些“处女”们惯用的花招,他沉默了很久,他居然大方地给了姑娘一沓百元钞票,同时他也没有碰姑娘微微颤抖的身子。也许,他想到了自己家庭当年的贫困,有哮喘病还为自己挣学费的父亲。那时他已经四十多岁,在他眼里,站在他床前羞涩的低着头,要为他提供服务的那个姑娘,就是他自己的化身。那个姑娘不是他第一次寻找刺激的对象,他的第一次是不久后,当他又一篇文章在著名党刊发表,他受到更高一级某某主管部门的重视,而那时他得到一个可怕的消息,就是潼关老家的父亲去世了。当时他没有立即赶回陕西给父亲奔丧,而是更如努力的工作,并且花了不小的一笔钱,叫易安给他父母也塑了像,设计修建了很豪华气派的坟墓。他是后来才低调回了趟老家,看了他父亲的坟墓,离开那个生他养他的那一片依然没有完全摆脱贫困的土地。他想到自己的奋斗,终于有了一个好结果,他的同学有的已经死去,有的拖儿带女艰难的生活,有的已经退休下岗。他突然感到一阵苍茫。那时,他没有带秘书,而是一个人来到渭河平原上的生他养他的小县城,就在那个县城一家不算温暖也不算豪华的宾馆,他独自一人喝了许多酒。居然他没有拒绝那一个本地的洗浴城姑娘。也许,那个冬天的夜晚,渭河平原上的寒风,依然十分凛冽,宾馆房间,虽然没有烧着通红的炉火,喝了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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