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啊。”事过境迁,范姜明葳也能一笑置之,“比大比小,她不是常笑男人婆胸部平平,说是什么──”她搔着头皮。“哦,停机坪,没有突出物。”
“胸围跟她一样傲视群伦的,她又说人家的不够坚挺,真是满幼稚的,有点肤浅对不对?”
“她总是见不得人家比她好。马妞练武术你记得吗?”范姜明葳的记忆又涌出了──些。“常被她嘲笑腿短,构不着手。”
“像这样吗?”陈洁安平举右手,然后抬起右脚,故意让右脚怎么使劲也碰不到右手心。
范姜明葳看陈洁安模仿得滑稽,放声大笑,久久不能停住。
“不过,大家对她都满能容忍的,没怎么跟她计较就是了。”
“不是不想计较,是不敢。”陈洁安又来气了。“她什么都大,就是心眼小;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跟她计较还得了,下场会更凄惨。”
“其实,她就是逞点口舌之快,喜欢嘴上占人点便宜。平常我看她对同学还挺大方的,常请大家上福利社,偶尔还会从家里带些小东西送人不是吗?”
“那叫好行小惠,爱现兼收买人心罢了,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不知死活的就吃吧拿吧,等她哪天要你回馈的时候,就会提醒你没有拒绝的权利,懂吗?”
“好像是这样耶。”范姜明葳也颇表赞同,她记得有时候王妗娣对她好得让她很难拒绝。
“明葳,明天我想去看一个画展,你要不要一起去?”陈洁安结束了有关王妗娣的话题。
“个人展还是什么?”
“当代国内画家作品展。”
“我也去吧,明天反正没什么事。在哪儿?”
“天母,玄门艺术中心。”
— — —
周末,玄门艺术中心。
费家齐观摩着其他画家的作品,心情十分轻松写意,作画看画在他的生活中占了绝大部分。
欣赏的同时,他发现前来看展的人很多,对于这样的现象感到很欣慰。当代画家并不纯然是寂寞的,当一个人在作品前驻足观看时,他便与画家做了心灵沟通。
他正停留在一幅名为“罪魁”的作品前,透过作者的笔触与之沟通。
“咦?你不是──”陈洁安蓦然地发现他,惊奇地问道:“请问你是费家齐吗?”
“我是费家齐,你好。”他礼貌地回应眼前笑盈盈的女孩。
“你好。我看过你的画展,你画得好棒,我好喜欢哪。”陈洁安毫不掩饰自己对他的崇拜之情。
“真的吗?谢谢。”费家齐谦虚致意。他点到为止地应对后便往前走去。其实刚才已有不少人认出他了,但大都在他背后窃窃私语,没有像她这样大方地上前与他交谈的。
他走远了,范姜明葳才出声。“洁安,你刚才那样子我还以为你认识他呢。”
“才没有呢。”
她们浏览了一圈,步出玄门。
“你那么欣赏那个费家齐啊?”范姜明葳回味着陈洁安一脸的喜出望外、惊为天人。
“他是我的偶像哪。”
“偶像?你什么时候多了个偶像,我怎么不知道。”
“开玩笑的啦。你不觉得他很特别吗?一看就知道是个艺术家。”陈洁安又是一脸陶醉。
“是满特别的,不过你也用不着那么崇拜嘛。”
“也没啦,随便说说。”陈洁安有点不好意思。“你没看过有关他的介绍?”
“没有特别注意过,”范姜明葳对他只有一点点印象。“好像是留法的是吗?”
“对。还有,最重要的是他还是单身。”
“他是单身还是已婚,对你很重要吗?”她暧昧的语气揶揄道。
“哎呀,你不要挑我的语病好不好?”陈洁安打了她──下,以示不满。
“好了好了,懒得理你,找个地方吃午饭吧。”
她们到天母一家专卖云南过桥米线的餐厅里,准备解决午餐。由于用餐的尖峰时间已过,所以店里并不拥挤,很快就入座了。
坐定之后,范姜明葳发现隔壁桌坐的人正是费家齐。
她朝陈洁安暗示地噘了噘嘴,然后凑近她小声地说:“你的偶像。”
陈洁安立刻转过头。“咦?费家齐,好巧哪,又遇见你了。”她热情打招呼的样子,任谁见了都会以为她和费家齐是很熟的朋友。
他朝两人露齿一笑,继续吃着他那碗米线。
她们的米线送上桌时,他正起身准备离去。
“两位慢用,我先走了,再见。”他微微点了下头。
“拜拜。”两人异口同声。
— — —
车子良终于按捺不住,给范姜明葳打了电话。
“明葳,是我,我要见你。”
“不行,我们不应该见面的。”她听见车子良的声音时,惊多于喜,但她很快表明了不见他的态度。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事情有变,我必须找你谈谈。”他的声音急切,似有燃眉之急。
“有什么事你等晚上再打电话到我家,我现在人在办公室里,说话不方便。”
“那──我们约个地方,我想当面说。”
“一定要见面吗?你不怕王妗娣知道?”她十分戒慎,不想引起不必要的困扰。
“知道了又怎么样?是她先小人的!”他挟着忿怒的情绪,不平地说道。
“那好吧。六点,六点我在我们公司楼下那家咖啡屋等你。”
“好,你等我。”他终于松了一口气。
— — —
她下了班到楼下时才五点半,等了快一个钟头,车子良才匆匆进来。
“明葳,对不起,我来晚了。”
“没关系。还没吃晚饭吧?要不要点份快餐?”她的态度一点也不像很久没见到眼前的他,或者说她不像很期待他的出现。
“好。”
于是她招来服务生,要了两份咖哩鸡饭。
“什么事?”她望着那张神色仓皇的面孔。
“她怀孕了。”车子良挫败道。
范姜明葳眼里闪过一丝惊愕,嘴里却没说什么。
两人同时维持沉默,空气呆滞了一分钟。
“怎么办?”他无法沉住气。
她想不出任何话来回答,拿起桌上的毛巾,不停地擦拭双手,好像除了这件事之外,没别的事可做了。一年多以前他被王家逼婚时,也是那一句“怎么办?”与她相对无言,当时她没有回答什么,他不也一样有了决定?
“你说话呀。”他催着她。
“你要我说什么?我能说什么?”她没有激动呐喊,语调平平地反问他。
“我要她把孩子拿掉,她不答应,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车子良的手支着太阳穴,不断地揉着。
“孩子是无辜的。”
“那我呢?我们呢?”
“我们?这是你的选择,你的孩子却没有选择的权利。”
“你的意思是──让她把孩子生下来?”他好意外她竟如此冷静。
“我的意思是什么并不重要。那是你们的孩子,你应该跟她商量才是。”
“明葳,你不要说这种赌气的话好不好?”他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有点里外不是人的感觉。
“我没有赌气,要不然我不会答应见你,”她试图安抚他。“我说的是事实,我不能替你们决定什么。”
快餐来了。两人迟迟没有动作。
“我要跟她离婚。”车子良赌气地说着。
“她不会跟你离婚的,”她冷静得出奇,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如果孩子出世了,那我们以后不是永远活在痛苦里?孩子就像她的影子,永远缠绕着我们。”
“孩子是你的骨肉,不是她一个人的。”
“我──”
“吃吧,饭都凉了。”她拿起汤匙先吃了,突然对车子良有了更深的同情。
— — —
费家齐甚少在PUB里流连,不过偶尔他会到这家BSone来坐坐。他喜欢坐在阁楼这一层,因为可以俯瞰楼下的一切。他习于观察也善于观察,有时候坐了一整晚,只是为了观察。此刻,他正观察着楼下吧台边一杯接一杯喝着酒的女孩,她的背影。
青春的筝线应该抓紧或放掉?她踌躇的心在心中摆荡,爱情的美丽在逐渐流逝,还是因为逐渐流逝而美丽?她一杯一杯地问着酒。终于她问倒了酒,而酒醉倒了她。
一个女孩子单独在PUB里灌着酒是很危险的,费家齐缓缓下了阁楼来到她身旁,由于好奇心的驱使,竟让他意外地认出眼前的女孩,一个跟他在天母有过两面之缘的女孩。
“我送你回去。”发现她已烂醉如泥,他拿走她的酒杯,扶她出了BS one。
她已经摇摇欲坠了,费家齐把她安置在自己的车上。打开车窗,他一直待在车上守护着她,哪儿也没去。
夜风有些许凉意,他脱下身上的外套,轻轻在她身上,然后闭目养神。
“醒了?”费家齐见她微张开眼,立刻关切问道,他已经注视她很久了。
她还没有完全清醒,宿醉后头疼是必然的现象。她秀眉深锁,只觉头疼得厉害。
“你是──”星期日早晨不算太喧嚣的汽车喇叭声,还是让她有了反应。
“不记得我了?”他嘴角扬起一个笑容。
她这才定神将他看个仔细。“费家齐?”
他点点头。
“我怎么会在这里?这是你的车?”她四下望望,还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你昨晚喝醉了,叫不醒你,只好先带你到我的车里待着。”
“喔。”她挣扎着支起身子,坐正了。“谢谢你,我该回去了。”说着她就要打开车门。
“你别急,我想你现在一定还很不舒服,我送你回去吧。”
“不了,那怎么好意思呢?昨晚已经很麻烦你了。”
“你不要害怕,我不是坏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误会。”她连忙解释。“我只是很过意不去。”
“那那你改天再谢谢我好了。”他提供变通的办法。“怎么样?告诉我你家在哪里?”
“新店。”他的笑容让她安心了。
他送她回到玫瑰中国城。
“不告诉我你的名字吗?”见她就要下车,他不疾不徐地问着。
“喔,对不起,我忘了。我叫范姜明葳。”她向他伸出手。“谢谢你,费家齐。”
他接下了那──握。“不客气,范姜明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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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絜 》》 吻亮河上的月光
第二章
车子良开始逃避回家。他想躲开王妗娣,尤其不想看到她那副诡计得逞的模样,以便躲开他内心的痛苦与矛盾。
他开始应一些朋友之邀,下班后去别人家打麻将。他在毫无内容、毫无意义的输钱赢钱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