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飞胡乱的看了一眼,在一片迷惑中帮助老人把肖晴雯安放在一个宽大卧室的白色床铺上。老人蹒跚着从洗漱间拿来湿热的毛巾,擦去女儿嘴角的沙粒和海水,又擦干净她带着伤疤的面庞,最后静静的坐在床沿上,注视了几眼,一行老泪顺着面颊流了下来,打湿了自己白色的裤子,突然意识到旁边还有一个人站着,这才匆匆擦干自己的眼泪,站起身来,转身走向房门口。
林晓飞看着他悲戚的表情,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看着他走过身旁,便跟了出来。
“谢谢你,小伙子。”老人握着林晓飞的手,拉着他坐下来,一边感激他出手相助。
林晓飞张了张口,没有说出话来。他想问问肖晴雯的情况,但是觉得这中间的故事太复杂,太离奇,而今天又太巧合,所有的这些,致使他不知道如何说起,于是,就礼貌的回了声:“哦,没,没什么。”顿了顿,又想起了什么,问道:“哦,对了,老伯伯,您姓什么,她是你女儿么?”
老人看了看林晓飞,只觉的林晓飞那一双清澈如水的眸子,一副天真无邪的面孔,还有那一脸的不解和好奇,充满稚气的声音,心里顿觉得清爽和轻松了许多,轻轻的说道:
“哦,我叫肖儒海。我这个苦命的女儿,给你添麻烦了。”
“没,没有,肖伯伯,你不要这么客气。”林晓飞见老人的话语中充满了一种对生活的沮丧,那句话与其说是在感谢林晓飞,倒不如说是在吐露心中的忧愁。这个时候他哪里能接受这么一位失落的老人对他的谢意,于是急忙回答道。
“咳,最近这几年,家里发生了一些事儿……”肖儒海看了看林晓飞,迟疑了片刻,见他正专心致志的望着自己,想了想继续说道:“可怜我的女儿,都是我害了她,致使她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咳,我,我很内疚,可是,她现在这个样子,精神上彻底崩溃了,连听我向她道歉诉罪的机会都不给我了。我,……”说到这里,肖儒海的眼泪又忍不住流了下来。
这个时候,林晓飞似乎看到了肖晴雯背后那不为人知的神秘世界的冰山一角。他看着对面这个年近古稀,白发苍苍的老人如此的忧伤,有些不忍心。得想个办法安慰他一下,于是,他问道:“哦,肖伯伯,其实,刚才,我在海边上看了她一眼,我感觉到她的精神是可以恢复好的。只要有耐心和亲情的呼唤,你女儿是可以回复正常的。你应该充满信心和勇气才对,永远都不能放弃。嗯?”林晓飞说到这里,突然活泼的站起来,侧身坐在肖儒海的旁边,轻轻拍了拍老人的胳膊,用一种热情的充满希望的眼神望着老人的脸庞,以示鼓励。
肖儒海转过头来,重新审视了旁边这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多么懂事的孩子,听了他的话,真是能让人心里振奋许多。他心里想着,欣赏的看着林晓飞:“嗯,你真是个好孩子。难为你为我考虑这么多,我听你的。我要树立其信心,我要让女儿恢复过来,我一定让她能够有那么一天,听见我对他的道歉。只要她听见了,明白了,我就死而无憾了。”肖儒海激动的说完,似乎有点放松但又没有完全忘记忧愁的长长叹了口气,最后,突然又转过头来:“哦,我老糊涂了,忘了给你到点水。”说完,站起身来就要去忙活。
林晓飞急忙站起来,按住肖儒海的肩膀:“肖伯伯,你都这么累了,还想这些。算了,我也不辜负你的热情,我亲自来。”说着,朝房屋四处看了看,找到了厨房的方向,蹦跳着奔过去。
肖儒海正待发话,见林晓飞早已闪进了厨房,摇头笑了笑,随他去了。
大概一分钟过后,林晓飞垂头丧气的从厨房走了出来,讪讪的对肖儒海说道:“咳,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你们家的地形,我不太熟悉。嘿嘿。”
肖儒海早已料到这一点,刚才动作太慢,没有来得及告诉这个生龙活虎,雷厉风行的傻小子。这个时候,见林晓飞神色尴尬的问自己,差点笑了出来。不过人家是客人,怎么也得表现出主人的谦恭和礼貌来,于是转过头来,打趣道:“哈哈哈,看来这个任务还得由我这个老头子来完成喽。不过没关系,以后你会慢慢熟悉的。”说完这一句,似乎觉得太孟浪,愣了一下。
林晓飞听到这句话,看了老人一眼,见他愣了愣神,知道他是说顺嘴了,也没有往心里去,说道:“那,我就坐在这里等着你的劳动成过了,嘿嘿。“
这个时候,林晓飞借着机会把房间里又重新参观了一遍。客厅的一面是落地式的大玻璃窗,隐隐可因看见外面有一个大大的游泳池,另外两面墙壁都装饰着一色的西洋油画,其中一副,里面有两个女人,一个看上去有六十岁左右,另一个有二十六七岁的样子。林晓飞好奇的凑上前去,想看看画上的落款文字。可是西洋油画跟中国画不同,是没有在画面区域里添加文字落款的规矩的。林晓飞失望的正欲转身去看别的地方,忽然,在画框的主画面区域以外的左下角,有一行铅印的文字,“儒海,一九九零年八月,广州海滨”。
这老头还会这玩意儿。心里顿时对肖儒海肃然起敬。
林晓飞正欲继续探索,肖儒海从厨房里端出来一盘带着海蓝色套烤花纹的陶瓷茶具,走了出来。见林晓飞站在那个画像前,笑了笑,招呼林晓飞道:“小鬼,怎么象个探子似的,到处巡查。怎么了,有什么重大发现没有呀?”
“嘿嘿,哪里哪里,我只是随便看看。”林晓飞阴阳怪气的回答道。
“哈哈哈,你怎么说话跟以前国名党军官互相溜须拍马的神态一个样。好了,好了,快来喝点我烹制的咖啡吧。你们年轻人,都喜欢喝这洋玩意儿。倒是对中国的茶失去了感情。今天,我也随你们的心愿。”说完,就将一盘咖啡轻轻的放在镶嵌着玻璃面的白色木质茶几上。
“哦,你这句话,我可要反驳哦。你不能一概而论,我可是很欣赏中国的茶艺的,什么龙井,铁观音,还有……,咳呀,反正很多呢,我都喜欢。我家里还放着一袋上好的碧螺春呢,不过好贵呢,我只是买了一小袋而已,打打牙祭。嘿嘿”林晓飞说完,不好意思的讪笑了一下。
“好好,好孩子”肖儒海听见林晓飞这么一说,打心眼里喜欢上这个小伙子了,想夸奖他几句,却又觉得有点不对劲。突然想到,他连这个孩子的姓名都还没有来得及问呢,不由的拍了一下后脑勺。
“怎么了”林晓飞见他如此举动,觉得诧异,急忙问道。
“咳呀,你看我这个老糊涂,这么长时间,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林晓飞听他这么一说,才放心了。故意开玩笑道:“就叫我小鬼好了,我喜欢听。”
“嗯,这怎么成。小鬼在这里喊喊还成,出了门,总不能喊小鬼吧,在说了,你走丢了,我去找你,那我说个找小鬼,人家还以为我是阎罗王呢。”肖儒海故意跟林晓飞开玩笑。
“哈哈哈,你,……,你简直笑死我了。肖伯伯,你怎么这么幽默呀。哈哈哈”林晓飞早已被肖儒海的话逗乐了,笑的前仰后合,捂着肚子说不说话来。
“嘿嘿,哈哈哈,……”这一对老少开新的笑声从别墅力散发出来,飘向不远处的大海,海面上泛起一朵朵小小的浪花。
第十六章 荒唐岁月
解放战争的倒数第二个年头,也就是一九四八年年底的时候,神州大地上天寒地冻。国共两党生死鏖战已到了最后时刻。老百姓在战争的阴云笼罩下,生活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破晓十分,天麻麻亮,一层薄雾缭绕在鄂西地界的长江沿岸。不远处还星星点点闪烁着渔火,偶尔一阵狗叫声,给静悄悄的空气增添了几分紧张气息。
这时,从江边芦苇丛中,闪出两个人影。他们来到江边,四处看了看,江上没有船只,他们小声嘀咕了一声,便沿着江边往北匆匆前行,一边赶路,一边往回观望。后面的狗叫声越来越近,隐约还听见人生嘈杂,接着就有一群火把影影绰绰的向江边涌了过来。两个人加快脚步。
这是,江面上划过来一只小船,在薄雾中不注意很不容易发现,带着一点点微弱的浆声,船上一点微弱的渔火,映照在江面上,若隐若现。
“儒海,快。小船来了。咳呀,我说你是盘了小脚还是怎么的,走路慢的跟女人一样。快点,快。”那个走在前面稍微清痩一点青年见后面那个有点跟不上,急忙喊道。后面那个青年稍胖一点,听见前面的话,还了一句:“去你的,你才是女人呢。我鞋子掉了。好了,来了。”两个人一边嘴里对着仗,一边急匆匆的往那只小船方向靠近。
小船悠悠的划到岸边。两个年轻人迅速的跳上去,小船一转眼便消失在江面上。直把那一声声狗叫和那一群追来的火把远远的抛在了后面,最后什么也听不见,看不见。
小船快速在江面上向北划行了将近半个钟头,才慢下来。
天亮了,船上的三个人的面貌便逐渐显现出来。
那两个上船的年轻人,一个叫张石修,另一个叫肖儒海。他们年龄相仿,都看起来不到二十岁。张石修胳膊肘上和膝盖上面打了好几个补丁,可以看出来,家境比较贫寒。而那个肖儒海,明显家境好的多,一身上下,都是暗花格子绸缎做的棉衣棉裤。肖儒海留着一头带着刘海的半长黑发,张石修一看就是朴实农民的孩子,头发短短的,像个刺猬。这样的两个人,混到一块儿,倒是觉得有点新鲜感。船尾上摇着船桨的那个艄公,其实称不上“公”,也是一个愣头小子,不过看上去一身蓑衣,应该是为了抵抗清晨的潮湿的雾气,约莫也是十八岁左右。这个时候,只听这位艄公说话了。
“咳,咱们现在去哪里呀?”
“……”另外两个人被这个问题问得面面相觑,突然意识到前途渺茫,不知何去何从。
“咳,反正家里是不能待下去了,至于去哪里,现往前走吧。”张石修看来是其中最有主见的,沉默了片刻,说道。
“咳,国名党军队逼人太甚。这哪里是为了老百姓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