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彻冷冷道:“她说舀了你的手牌才到这神女汤来沐浴。”
宣皇后一愣,道:“本宫的手牌在本宫这里,从未离开本宫。”
少彻点头道:“是伪造的,朕已经瞧过了。”
宣皇后皱着眉头,看向婉容华,疑惑道:“怎么连本宫都牵扯上了,着实让人费解。”少彻想起夭折的孩子,略有些痛心道:“皇后将此事查查,她有丧子之痛,先前发配冷宫的旨意便搁下吧。”
说着抬脚便走了。
众人跪送圣上离去。
宣皇后冷冷地坐下,见谢灵儿在一旁一脸心痛,便换了副脸色,温婉一笑:“谢昭仪,神女汤此时不是你在沐浴么?如何婉容华会在此。”
灵儿摇头只觉不解:“嫔妾亥时一刻进神女汤,便见婉容华已在汤池中,而圣上却欲离开,嫔妾见婉容华不对,忙命人抬了她出来,其余便不知晓了。”
宣皇后静默一时道:“传温泉监司。”
那温泉监司浴、司扫、司泉等女官见出了这等大事,均在外间跪着,此时见皇后娘娘召见,便惴惴不安地都进来跪下了。
见皇后娘娘一脸疑惑,那司浴跪着回话:“起禀皇后娘娘,婢子一向只负责神女汤汤泉内中事物,今日接到圣旨,昭仪娘娘赐浴神女汤,便和十一名女侍恭候在此,戌时二刻,便见昭仪娘娘前来,便服侍着她入池。”
司浴指着床上的婉容华口称昭仪,宣皇后冷冷道:“她不是昭仪,她是正四品荣华。”
又看了谢灵儿一眼,口中道:“这才是昭仪。”
那司浴闻言如雷轰顶,跪地连连磕头道:“婢子未曾见过昭仪,只知这神女汤未有圣旨不能前往,此时进来自是昭仪娘娘……”
宣皇后微微点头:“自是怪不得你,下去吧。”
那司浴未曾想宣皇后这般仁慈,口中道:“皇后娘娘仁慈,婢子感恩不尽。”说着便起身,躬身退着出去了。
宣皇后冷着脸坐着,过了一时才向着跪着的姜渲道:“荣华为何会落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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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渲战战兢兢道:“服食了大量新鲜桃花茶,导致血崩小产,另外又惊惧过度,才致使如此。”
正听着,却听那婉容华呻吟一声,已然醒过来,腹中仍是疼痛无比,见谢灵儿在此,狠抓住灵儿手臂,口中厉声喊着:“是你,害了我!”
灵儿挣脱,口中道:“我没有。”
婉容华厉声喊着:“若不是你,圣上怎会责罚与我!”
灵儿看她满头满脸因疼痛而起的泪痕,心中为她惋惜,摇头道:“我真的没有。”
宣皇后冷笑一声道:“婉容华,你日日服用桃花茶,导致小产,如今又私自伪造皇后令牌入神女汤,你知不知罪。”
婉容华愣愣地望着宣皇后,听她说自己的胎儿已然没了,又是一阵凄厉的喊声:“不,我没有伪造皇后令牌,是一个叫碧婉的姑姑前来通传,海棠,是不是。”
宣皇后冷笑道:“本宫身边何曾有过一个这样的女官,婉容华你是失心疯了吧。”又狠狠看向婉容华道,“你嫉妒谢昭仪能得赐浴神女汤,竟做出如此下作之事,妄想连累本宫,圣上不罚你,本宫都要罚你。”
说着,缓缓站起身,道:“降婉容华为最末等更衣,迁出杞梓宫,在冷宫便择一居室居住。”
婉容华大哭起来,指着灵儿道:“是你,是你布局来害我!”
灵儿心中为她悲鸣,口中摇头道:“婉容华,你莫伤心过度了。”
宣皇后冷冷道:“昭仪不必安慰她,她这般不得宠,只是嫉妒你罢了。”说着冷冷地走出宫室。
婉更衣一双血红双眼死死盯住灵儿,口中恶狠狠道:“你无论长相才华都不如我,我怎会嫉妒你!”
灵儿默然一时,站起身道:“好好服侍婉更衣。”
☆、118琳琅心
神女汤中婉更衣小产一事震惊了整个汤泉行宫;众多妃嫔听闻这两日,先是李眉仙被降为更衣;禁足宫室;后是婉容华竟在神女汤中小产;都颇感惊诧。
彼时在神女汤中随着池水缓缓上浮鲜血的情形在灵儿脑中挥之不去,虽婉更衣伪造皇后令牌、私自入神女汤沐浴;又滥用桃花茶自伤龙胎,但同为女人,这份失去孩子的痛楚灵儿竟有几分感同身受。
白日里听闻;太医为婉更衣诊治;似乎姓名已然无忧;只是听闻婉更衣情绪极为不稳定,又哭又笑,最后竟呆呆不语。
第二日一入夜,灵儿便乘鸾车去了少彻所居清凉宫,待通传之后,才踏进宫室,竟瞧见宣皇后与许淑妃也在。
想来,许淑妃从不插手后宫事物,平日里行事又很温柔谦和,此时应是陪着皇后在与少彻商议婉更衣一事。
灵儿见二位在,忙恭恭敬敬地行了礼,皇后唤了声起,命灵儿安坐。
少彻抬眼看了灵儿一眼,口中道:“为婉更衣而来?”
灵儿默然点头称是,宣皇后婉声道:“昭仪心善,必定是为婉更衣求情而来。”
灵儿不敢乱答,瞧着少彻脸色还好,便应着说:“娘娘一向宽厚待人,想来也是为了婉更衣。”
宣皇后微微叹了口气,面色哀婉道:“哎,婉更衣虽做了如此多错事,又伤了龙胎,但终究也是无心之失啊。”
少彻此时垂目瞧着案上的一柄朱笔,若有所思。
宣皇后见少彻并不答话,脸色倒还好,便又说着:“至于伪造皇后令牌,臣妾已命人去查,若果有此事,再行重罚便是。”
许淑妃在一旁静默一时,此时接着皇后的话头边思量边说:“婉更衣骤然失子,身子羸弱,若此时行重罚,怕婉更衣心绪波动,恐有性命之忧。”
少彻眉头一皱:“她怀着朕的孩子,竟也无所顾忌地去用些什么桃花茶桃花水,当真是可恶。”话头一转,“不过朕不是将她打入冷宫的旨意搁置了么。”
宣皇后轻咳一声,看了灵儿一眼,依旧淡淡道:“圣上怜惜婉更衣,可她却不体谅圣上,竟口口声声将此事推在昭仪身上,又辱骂昭仪,臣妾听了生气,便将她降了位分,着她去冷宫反省些时日。”
灵儿听皇后这么说,连忙解释道:“皇后娘娘体恤嫔妾,嫔妾感恩不尽,只是婉更衣骤然失子,自是急了有些口不择言,臣妾并未放在心上,恳请圣上调查婉更衣伪造假令牌一事,还婉更衣一个清白。”
少彻看了灵儿一时,口中道:“依你所言。”面向皇后,“她自伤皇嗣本就有错,若伪造令牌一事当真不是她所为,朕便不再追究。”
宣皇后点点头,口中笑着说:“还是昭仪说了有用。”似有深意地看了少彻一眼。
少彻揉了揉太阳穴,口中道:“朕乏了,皇后和淑妃先回宫歇息吧。”
宣皇后听他口中并未令灵儿离去,面上失落神色一闪而过,旋即温柔道:“臣妾告退。”淑妃倒很是闲适,随着宣皇后缓缓出了宫。
灵儿见少彻有些困顿的样子,缓步上前,用手指轻轻按压少彻眼侧,少彻闭着眼睛慢慢歪进灵儿怀中,找寻了一个舒服的倚靠点,双手环住灵儿的腰际,口中轻声道:“朕觉得好累。”
灵儿平日里与少彻相处,只觉他稳重时极为稳重,顽皮时也极为顽皮,但从未见过他如此孩子气的一面,此时见他如此,心中柔情泛起,将他头轻轻揽在怀中,轻抚着他的眼侧太阳穴,柔声说着:“六郎在京城操劳国事,到这汤泉行宫来便是为了放松心神,为何还会觉得累。”
“每日京里传书而至,朕怎能安心。如今北疆练兵,军备吃紧,朕便下旨含嘉仓预备三万石军粮,只是今年旱涝灾害严重,冯司徒掌民政,三番五次联合言官一起上书,要朕以百姓为先,断不可因战而耗费民生。”少彻闭着眼睛,仔细说,“只是这外患不除,百姓又何以为家?朕又怎会不以苍生为重?”
灵儿从未听少彻说过前朝之事,此时听他道来,语气中似隐隐有疲惫之意,便轻声劝慰:“含嘉仓乃皇家粮仓之一,本就是为战事而备,司徒大人恐是担忧民生,才会出言劝阻。六郎不若想个别的法子弄些军粮罢了。”
少彻一笑,睁眼瞧灵儿,笑:“灵儿有什么好法子。”
灵儿道:““臣妾不敢妄议国事。”。
“此刻你是灵儿,我是六郎,便随意说些。”少彻将她拉到自己的膝上坐着,笑着看着她说。
灵儿闻言想了一时,忆起年幼时曾听乳母说她的家乡遭荒的事,便边回想边道:臣妾幼年曾听闻,百姓靠天吃饭,若逢旱涝之年,便苦不堪言,平日里喝的都是糠皮熬的水,若今岁旱涝严重,恐怕内患也会滋生。”
见少彻微微点头,灵儿又道:“因而司徒大人进言必是为了百姓能有口安稳饭吃罢了。臣妾听闻京中、扬州、苏杭等富庶之地有好些大富之家,先帝曾对商贾政策严紧,这些商贾至多是用些钱财换取些小小官职罢了,若六郎从这些商贾选取巨富征粮,按钱粮之数授以大小不等虚位之爵,未尝不是一个法子。”
少彻忽的一拍掌,口中道:“跟朕想到一起了,不过这入谷输边爵位换粮,朕瞧着还得仔细着来,这卖爵之事朕可断断不能做的太明显。”
灵儿笑:“商贾买官自古便有,六郎身边的侍卫定然有许多都是大富之子。”
少彻揽紧她的腰肢,口中道:“朕前日已同云泽皇叔商议过,听闻父皇施政时也曾行过此事。”
灵儿好奇道:“鄱阳王殿下不是向来热于诗书等事么?”
少彻笑她孤陋寡闻:“皇叔当年可是叱咤北疆的大将军,领军千万,蛮人听到他的名字都会吓破胆子。”他似乎在回想着鄱阳王的风礀,“当年父皇驾崩,若不是他千钧一发之刻回还助力与我,怕如今……”
少彻说到此,便不再言语。
灵儿有些惊异,鄱阳王瞧上去若一介书生,未曾想竟有如此辉煌往昔。
少彻见灵儿有些神往之态,笑道:“如今玉衡堪比当年皇叔,若朕不是皇帝,便可以与玉衡共进共退,大破蛮人,朕这般想着,都觉得过瘾。”
灵儿笑说:“你们男儿都想着建功立业,大杀四方,可我觉得铁马金戈、塞外秋风固然令人神往,却万万不及闲看杏花春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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