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六殿下如何能差得动紫宸殿殿头常侍阮章?正思量着,一抬头,对上少彻的眼睛,灵儿不自觉地愣住了。
少彻微微一笑,边走边道:“你若害羞了,可以将脸藏在我怀中。”灵儿听了此言,心中又羞又恼,偏又倔强,口中道:“殿下快将我放下来,婢子有脚可以走路。”
少彻不理她,道:“不放。”灵儿恼极,看准了他的耳垂,恨得想咬一口,少彻不动声色:“林子里的井……”
灵儿悻悻地作罢,只听少彻不再理灵儿,朗声道:“将浣衣房方才议论圣上以及前夜当值敲更的、还有掌管梨园清扫的宫女个个赏二十大板。”
阮章忙应的爽快,灵儿急了,口中道:“不可。”
少彻低头瞧她:“为何。”
灵儿苦思,想到白茶也在梨园当值,脱口而出:“我有一位朋友也在梨园当值。”
少彻嗯了一声,道:“叫什么?”灵儿低低道:“叫白茶。”
少彻点点头:“有个叫白茶的,再多打二十大板。”
灵儿急了,再度开始挣扎,口中道:“为何?”
少彻板起了脸:“那你道歉。”
灵儿一头雾水,不知他此话是什么意思,少彻低头看灵儿睁着一双眼睛茫然不解,便又加了一句:“偷情的事。”
灵儿一听此话,急了:“且不说我有没有偷情,就算偷了情人,也是和你偷,怎么反而要向你道歉?”
说到此,忽然一愣,怔怔道:“你是?”
少彻微微一笑,不再言语,只听那高大的令人仰视的宫门缓缓开启,守宫门的卫军侍从分列两旁,齐齐跪下,口中高呼:“圣上万岁。”
灵儿傻傻愣住,一双手不知该往少彻哪里放,心里又是惊又是悔,惊的是他竟然是皇帝,悔的是她对他多有无礼之处。
少彻看了灵儿一眼,走进宫门,内里驶出一辆四匹御马拉的铜制车,因是夏季,马车早已四面通风,只是四面有白色纱帘,风一吹便微微飘动。
少彻大步走上前,将傻怔怔的灵儿往车上一放,晃了晃发酸的手,阮章早已乖觉地上前为少彻整理仪容,灵儿心中七上八下的,慌忙从那车上跳下来,便拜倒在地,头也不敢抬,口中道:“灵儿有罪,请陛下发落。”
少彻低头去看她,只见她头伏的低低的,一双只着了一双白袜的脚露在裙外,眉头一皱,卷了袖子闲闲道:“你是有罪。”
灵儿一听,头一轰,伏的更低了,大气也不敢出。
少彻上了车,坐下来,将一只手臂搭在腿上,望着地下的灵儿道:“前些日子你不是被禁足了么?”
灵儿胆战心惊道:“是”
少彻皱眉:“那理应清减一些,为何你如此胖?”
一旁候着的阮章此时脸上似笑非笑,其实心中已然笑的快倒地不起了。
灵儿磕头:“灵儿有罪。”
少彻笑:“莫非谢昭仪禁足之时,心情很好?”
灵儿还未及反应,只是一个劲的磕头:“灵儿不敢。”
少彻向阮章点了点头。阮章忙上前搀扶了灵儿,口中恭喜道:“昭仪娘娘快请起。”
灵儿懵懵懂懂地被阮章扶起,心中一时竟还没反应过来,少彻手一伸,眼睛看着灵儿,示意她上车,灵儿一愣,连连摇头:“灵儿不敢”
少彻将手收起,肃穆道:“阮章,谢昭仪若不爱乘车的话,便给昭仪身上绑根绳子,系在车上跟车跑。”灵儿一愣,想着如若跟着车跑那种状况太不成样子,连忙爬也似的上了车。
那车虽是单人乘的御车,但座椅却着实宽大,灵儿此时缩在一边,手脚局促,恨不得将自己砍手砍脚缩成一团叫谁都看不见,她此刻感觉少扯的目光一直含着笑意瞧着她,越发的局促,只觉此刻自己一定如一个烤乳猪一般通红满面。
少彻瞧着她脸憋的通红,越发觉得好笑,斜倚着问她:“你想说什么?”
灵儿将头摇的如拨浪鼓一般:“没有。”
少彻恐吓她:“说”
灵儿吓得一抬头,结结巴巴道:“陛下你竟骗人。”说罢,灵儿便一捂嘴,简直想把自己舌头给咬掉。
少彻大笑:“朕行六,当年人称六殿下,何曾有一分一毫地骗你?”
灵儿这才醒悟过来,懊悔地一拍脑袋,再想起那日他在湖边抱着自己说的话,难道他真的对自己生了情?想到这,灵儿脸更红了,头也越发地低了起来。
少彻眼见她一张面容越来越红,那副样子竟无端端地让人觉得心里惊心动魄,略略定了定心神,不再说话。
车行到南徴宫门口,明瑟和雪竹早领了一宫的人在门口等候,见皇帝马车浩浩荡荡前来,均规规矩矩地跪拜在地,口中高呼:“吾皇万岁。”
少彻也不用阮章接扶,一迈腿便下了车,见灵儿提了裙角也要下车,眼光扫见灵儿并未穿鞋,口中说着等,便站过去,竟将灵儿抱了下来。
南徴宫一众宫人,尤其是明瑟心中喜不自禁,一个个面露喜色,而此时雪竹早去殿中舀了一双鞋,给灵儿换上。
灵儿站定了,低着头不敢看少彻,少彻微微一笑,道:“朕晚间再来瞧你。”说罢,上了车,便一群人簇拥着走了。
明瑟和雪竹有福有禄纷纷围上来,个个都是一幅苦尽甘来的样子,灵儿又是喜又是羞,又是茫然又是不解的,便带着宫人进殿里去了。
☆、78贺喜
不到半个时辰,整个宫里便都晓得了此事。
南徴宫小小从六品才人一跃飞升正三品昭仪,和苦熬四年才升至贵嫔的花萼宫何楚浣楚贵嫔同级,这让宫里上下明面上议论纷纷,私底下暗流涌动。
无论如何,这半日倒还平静。
灵儿进了殿,明瑟和雪竹侍候着换上了在殿里穿的常服,又梳洗了在床上歇着闲话,过了一时,便有传旨寺人口中高呼:圣旨到。
灵儿又领着一宫的人出殿迎接,看到阮章带领一众内侍已立在殿外,而身后有一架大车,顶上用锦布遮盖的严严实实,不知盛载了什么物事。
阮章看见灵儿出来,面上和善一笑,谦卑道:“昭仪娘娘您请接旨。”说着,声调一高,肃穆道,“现咨南徴宫才人谢氏,温良柔善,肃雍德茂,晋封其为正三品昭仪,以姓为号。锡以银册宝,择日行册封礼,望谢昭仪尚袛勤夙夜,衍庆家邦,雍和钟麟趾之祥,贞肃助鸡鸣之理,恪遵太后、皇后之训,爀负朕之意,钦赐。 ”
说罢,将圣旨一卷,灵儿双手高过头顶,将圣旨接了来。
阮章见灵儿圣旨已接,连忙扶灵儿起来,口中贺喜:“奴恭喜昭仪娘娘获圣上恩赐。”
灵儿心中虽喜,但心中不知道怎地有些空落落的,见阮章贺喜,忙点头道:“阮公公辛苦了。”说着,看了明瑟一眼,明瑟会意,从身旁的宫娥手中捧出一盘物事,其上正放了两对金元宝。
明瑟将金元宝奉与阮章手中,灵儿笑道:“公公今日辛苦,请笑纳。”阮章笑眯眯地示意身后的小内侍将金元宝收起来,道:“奴还要贺喜娘娘,圣上赏赐了许多,请娘娘收礼。”
灵儿好奇地往他身后看去,只见两名小内侍将大车上的锦布掀开,瞬时珠光宝气很是耀眼,南徴宫的宫人都睁大了眼睛去瞧,正是一车子珍宝。
那执礼单的常侍高声念道:“御赐珍宝玉犀杯一对、鸀釉狻猊香炉一只、金珐琅九桃小薰炉一只,紫檀帛画镜锦妆匛一个、蓝田玉饰、茶具各一套……”
那常侍念一件,那身后小内侍便搬下来一件,另有南徴宫管库的内侍记一件,满满当当的,堆满了整个殿前,不仅有些家具摆设,还另有手串、头面、耳环、项链用精致的盒子装了数十件。
待过了一刻,才将礼单收完,阮章又笑眯眯地让一旁随侍的小内侍奉上一个玉色的纱制盒,阮章如献宝一般地指着盒道:“娘娘,圣上特意嘱咐要我亲自交与您手上。”
灵儿很是好奇,便要去舀,阮章小心翼翼地打开,只见几层布一一揭开,便露出了一双玉纱鞋。只是这款式这形制却和自己丢掉的那一只很像。
玉纱制的鞋面上缝缀了一颗颗珍珠,每一颗都是小小的、浑圆的,稍微动一动,便颤颤巍巍地,很是灵动,相比之下,自己那双绣了几枝玉兰花的鞋面上便失色太多了。
灵儿见这双鞋精美奇巧,顿时爱不释手,舀在手中,心中忽有一阵感动。
阮章见灵儿很是欢喜,也笑眯眯道:“娘娘可有什么话要带给圣上?”灵儿将鞋捧着,想了一时,道:“灵儿谢圣上恩典。”
阮章嗯了一声,说声告辞,便率着人缓缓退下了。
而明瑟此时也忙的不可开交,指挥者宫人将那些礼物一件件小心仔细地搬进库房登记入册。
灵儿便只舀了这一双鞋,在雪竹的陪侍下,进了内殿。
雪竹在一旁边随着灵儿走,边喜滋滋地说着:“才人……不,娘娘。”灵儿心中有些不习惯这个称呼,听得有些别扭,只听雪竹继续说着,“今日早晨,明瑟姐姐偷着跑去浣衣房想去给您送衣物,谁曾想看到羽林郎在清道,然后便看见圣上抱了您过来……”她说到这里,便羞红了脸,笑着看着灵儿不说话。
灵儿笑了笑,走至窗前的榻上缓缓坐下,心中忽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浮上。
她到底是和自己的良人见了面,先前的些许期盼和失落如今落到了具体的人上,却令人无端地心发慌。而他这位皇帝,竟不像她先前在心里描绘无数遍的样子。
她虽天真,但所幸不算糊涂,皇帝乃天下之君,是无数人的主宰,他可以拥有所有人,但所有人却不能独自拥有他。
叹了一口气,又听外面有寺人高声喊着:“皇后娘娘脀旨到。”
灵儿心中一惊,便携了雪竹到殿外接旨。
那传旨的寺人想必是正阳宫的,品级还不低,只是神色很是倨傲,斜吊着眼睛,看也不看灵儿,待灵儿率宫人跪拜,才高声宣读:“钦奉正阳宫皇后脀旨曰:南徵宫谢昭仪自入宫来,谦卑有礼,独善其身,如今晋升昭仪可喜可贺,拨三等宫女六人、二等宫女四人,一等宫女二人,从九品内侍5人,另外殿头内侍及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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