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寝殿已然点了烛,一盏一盏包着金箔的朱雀灯盏之上均燃着一支三尺长、碗口宽的红烛,灵儿与琳琅行过,那红烛之火便微微闪动。
琳琅望着面前的旖旎宫色,神色怔怔地叹息:“姐姐寝殿好生华美。”
灵儿心中略有不安,今日搬进麟趾宫,午间少彻便遣了几波内侍前来赐了几大车礼,礼物包罗万象,家具摆设、瓷碗玉盆,首饰金串、绸缎布料一股脑地都送了来,累的南徴宫来的宫人连同那麟趾宫里的老宫人都忙的团团转。
听琳琅这般感叹,灵儿拉了琳琅绕过屏风,让她在榻上安坐,自己蹲在床前的几尊红木箱边,开箱寻了个金盒舀出,往床上坐定,便送至琳琅手中,笑着说:“这些首饰妹妹若不嫌弃便留着用。”
琳琅缓缓打开金盒,那金光四溢,美轮美奂,盒中摆着十几件金饰,均是做工精美,巧夺天工,琳琅纤手拾起一支金镶珠宝松鼠簪,见样子着实奇巧喜人,口中赞叹道:“好漂亮。”
灵儿一笑,在那盒内捡了一串翠生生地碧玺珠翠手串,往琳琅手腕上一套,曼声道:“妹妹清丽脱俗,若做些盛装打扮,定是美的很。”
琳琅看着这些金饰头面,只觉喜爱非常,翻看试戴,爱不释手。
灵儿见她喜欢,自己也高兴,便笑着说:“妹妹收了我的礼,便要帮我打点整理。”
琳琅忙点点头,笑盈盈道:“那是自然。”她看了看地上这些红木汝盒,就要卷袖子动手,“要搬这些么?”
灵儿失笑:“怎么能让妹妹做这些。”指着那立地的妆台铜镜,笑说,“好些梳子妆粉都在外散着,妹妹同我一起摆放吧。”
琳琅知晓,走至铜镜前,看见台面上堆了一堆芳香四溢的妆粉盒子,便与灵儿一起将那台面下的抽屉拉开,将这些妆粉盒,连同一些玉梳子、玉篦子、头油等物事放进去。
灵儿边摆边瞧着琳琅,见她一脸喜色,便试探地问着:“璇玑这几日可好?”
琳琅听灵儿问起,面色略微有些黯然,轻声道:“前几日璇玑身子不大好,说是在湖边着了凉,我去探过她一回,见她心情不好,便没敢多叨扰就回去了。”
灵儿默然,想是那天追着少彻到了昆明湖,未及披些厚衣,着了凉。而琳琅虽口中说她心情不好,但看琳琅这般郁郁,定也受了她不少气。
摇摇头不再言,见那妆台已被收拾整洁,灵儿瞧着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左思右想,觉得还是少些花点缀,笑着说:“我就瞧着少了些什么,妹妹送的龙泉青瓷瓶倒派上用场了。”
琳琅一喜:“那琳琅去取。”
灵儿拍拍她手,口中喊雪竹,只是外间嘈杂倒无人应声。灵儿想着外头事多,自己走一趟吧便站起身子,笑说:“妹妹且坐一时,宫里你不熟,我去取吧。”
说着,便往外间走了。
琳琅左右无事,想着灵儿方才赠的金盒还散在床榻上,便轻轻走过去,坐在床沿收拾,见那盒中一柄银点翠嵌蓝宝石的簪子着实可爱,便舀在手中赏玩,一个不小心,那簪子倏地滑落在地,滚了两下,竟滚进床榻之下不见了,琳琅心中又是焦急又是心疼,连忙蹲下|身子去摸。
好不容易摸到簪子,心中一喜赶忙握在手中,抽回手时却碰触到了一个硬物,四角尖尖戳得她手一阵疼,琳琅好奇,将那硬物拖了出来。
却是一个黑漆红纹梳妆匣,其外挂着一个小锁,琳琅心下好奇,看殿中左右无人,床汤又隐在屏风后,试探着用手中的簪子轻轻一捅,锁倏地竟开了。
那盒中也没多少物事,几个装银钱的荷包,琳琅舀在手中掂了掂,沉甸甸的,放下荷包,又见那之下压了一纸黄绢,上面俊逸大字写着:“纹银贰百两整”,琳琅看不懂,翻了翻黄绢之下,竟压了一只粉色玉纱鞋,做工倒是精巧可爱,但也无甚新奇,再往下瞧,一只缀着穗子的龙纹青玉佩映入眼帘。
琳琅一下子抓在手中,心中突突地跳,这青玉佩缺了一角,甚是熟悉,琳琅仔细回忆着这枚玉佩,却想不起来,将玉佩翻了个面,见其上有一个小小的七字。
琳琅心中只觉这枚玉佩熟悉的紧,可怎么却想不起来。
只听外头灵儿与雪竹说话之时传来,琳琅一慌,忙将盒子盖上,将锁一挂,便往床榻下一塞,坐回床榻上,将金盒抱在怀中走了出来。
灵儿抬眼见琳琅抱着金盒,一阵笑:“琳琅真真是个财迷。”
琳琅心中突突地跳,强笑着:“怕姐姐再要回去,自然要抱紧一些。”
灵儿一边笑着,一边让雪竹将那龙泉青瓷瓶放于妆台上,笑着说:“怎么,妹妹要回去了?”
琳琅微微点头,曼声道:“是。”
灵儿嗯了一声,又道:“我那床榻上还堆了些贡锦,妹妹舀一些。”说着也不问琳琅,便拉了她复坐回床榻,让青葛来挑拣。
琳琅站在那床榻边,一旁便是麟趾宫原有的一台十二面大屏风,琳琅瞧着那屏风样子老旧便道:“姐姐殿里什么都好,就这屏风旧了些,上面绘的画儿也不好看。”
灵儿闻声看去,瞧见那屏风确实有些旧了,上面绘制的一些鸳鸯莲叶有些模糊了,便笑着说:“妹妹说的是。是该换了。”
将贡锦包了,让琳琅的贴身婢女燕喜抱好,琳琅微微施了施礼,便携着燕喜回宫了。
灵儿让雪竹在那厢收拾床榻,自己瞧着这大屏风自语:“倒摆个什么样的好呢?”雪竹闻声想了一会道:“娘娘刚入宫时,皇后娘娘不是送来一台十二扇的大屏风么,婢子当时瞧着好美。”
灵儿忽的想起来了,拍手称好,忙吩咐了人去搬。
几个内侍小心翼翼地边将那屏风搬了来,将牡丹红的绸缎一层层拆开,便将那十二扇联屏式翡翠屏风取将出来摆放
灵儿瞧着那屏风华美极了,玉纱为底,翡翠镶边、双面绷起,两面均刺绣了孔雀、鸳鸯、野鸭等动物,还有各色美丽的花丛,花丛里舞着一些蜂蝶飞鸟,及其生动可人。
一切收拾妥当,已近戌时,便有紫宸殿的阮章前来宣召灵儿侍寝。
灵儿心头喜悦,换了衣衫乘着鸾车往紫宸殿而去。
这厢谢昭仪喜搬寝宫,那厢夏璇妃却在怒责宫娥。
兴庆宫的主殿沉香殿此时是一片鸦雀无声。那主座之下跪了一宫的人,大气不敢出。
璇妃冷坐殿上,一张俏丽容颜此时却如冰雪般冷寂。
过了一时,她自家中带进宫的贴身婢女瑶草及这沉香殿的殿头内侍赵泉一起进来,赵泉不及瑶草在璇妃身边久,自是不敢造次,跪下便回道:“回禀娘娘,奴今儿个请了阮章阮公公三回,他都推说有事,方才又去请,只说去了麟趾宫接昭仪娘娘去了。”
璇妃面色又是一冷,更似蒙上了一层冰霜,瑶草便在她旁轻声道:“小姐不必生气,阮章阮公公是御前红人,自是忙的很,小姐再等等。”
璇妃冷冷一笑:“一个没了根的废物都敢这般瞧不起本宫,可笑。”旋即瞪了底下跪着的赵泉一眼,赵泉头皮一麻,口中道:“是,奴是废物。”
璇妃不理他,板了脸问:“那苏琳琅呢,她今日怎地没来?”
瑶草怯怯道:“琳琅姑娘今日……”嗫嚅着说不下去。
璇妃皱起眉头:“说啊,她人呢?”
瑶草嗫嚅道:“今日谢昭仪搬迁,她去送礼的。”
璇妃葱指纤纤,此刻捏紧了,过了一时才咬紧了牙道:“琳琅这个吃里扒外的,本宫对她多好,想当初她住的什么地方,比之草棚还不如,若不是本宫引荐了她去昌邑公主那去跳舞,她和她娘亲都活不成!”想到这,愈发生气,“一个小小的舞姬进得宫来已是天大的福气,她还想着承宠?我那日瞧她的神情就晓得她有多想留在宫里。”
想起自己进宫这几日,少彻看都不看她一眼,那日还未迈进她的宫门,便转身走了,她不甘心便跟在其后,竟让她看见少彻和谢灵儿缠绵的一幕。
她到底不及谢灵儿什么,她能文能武,在京城又有第一美人之称,她性情爽利明朗,哪知与这情之上,竟输给她。想起那日自己在谢灵儿面前放的狠话,璇妃一阵恼怒,她竟让她看了笑话!
她初遇少彻,便一见倾心,初时在家中,常去向几位王妃打听宫里情形,每每得知,圣上政务繁忙,后宫鲜少内宠,她心中欢喜只想进宫侍寝,只是没过几个月,便听说圣上宠爱谢昭仪,日日昭幸,连皇后、贵妃都分不得她半分宠爱,璇妃一颗心便落入无边大海,找不到落脚点。
她以为凭她之才貌性情,若入了宫,圣上定会极尽宠爱,便是刘昭仪、李昭仪都分不得半点。
可是她不知,这世上情爱二字最为变幻莫测,纵使你生的玉雪可爱、天人之礀,若对不上所爱之人的眼,那也是枉费功夫。
她哪知,谢灵儿之与少彻,是年幼时的痴心,偶尔邂逅的心动,是渐晓对方心意的刻骨爱恋。
璇妃轻轻道:“过几日宫里有什么热闹么?”
赵泉思量了下,道:“下月初九是冬节,圣上白日是要去天坛祭天,晚间会在宫里举行盛大筵席。”
璇妃沉吟许久,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见外头一弯月牙初上,璇妃不能成睡,口中轻声道:“赵泉、瑶草跟着,本宫要去兰旖馆。”
兰旖馆是琳琅所居之所,在内苑边缘处,兴庆宫在内苑东侧,倒离兰旖馆颇近,只是琳琅此时从位于西侧的麟趾宫回去,倒也需要走一些路。
璇妃至兰旖馆竟等不来苏琳琅,心头郁愤,拂袖便走,瑶草和赵泉在其后跟着忐忑不安。
在那宫道中穿行,行到内苑正中,正见一泓湖水。璇妃立在那湖水前,瞧着湖水旁的庞大宫殿,那朱红大门之上,书着“瑶华宫”
见璇妃不知,赵泉躬身上前道:“回禀娘娘,这是云贵妃的寝宫。”
璇妃听他说起云贵妃,一阵鄙夷神色:“瑶华宫?区区低贱乳娘之女,竟也配住瑶华这等宫殿。”
正自想着云贵妃那日的行径,听前方嘤咛一声。璇妃搭眼望去,却是苏琳琅并一个小婢女而来。
见璇妃冷着脸站在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