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窃贼在等命案引起的骚动平息。」薇妮猜测。
「但手镯留得越久,他的危险就越大。」拓斌说。「因为那是能够把他送上绞刑台的命案证据。」
薇妮想了想。「有道理。此外,凶手现在一定已经知道我们在找他。他应该会想尽快把『蓝色梅杜莎』脱手才对。」
叶英从帽檐下端详拓斌。「命案是你们的事。我说过,我对那个没兴趣。我是个单纯的生意人,我只关心事成後我的获利。怎麽样,麦先生?一言为定吗?」
「雷夫人说的没错,」拓斌慢吞吞地说。「如果找到手镯,我们必须物归原主。」
「等一下。」叶英激动地说。「我以为你刚才说—;—;」
拓斌举手打断他的话。「但你也注意到了,物主的健康状况不佳,可能继承的那位女士对骨董显然不大感兴趣。如果有酬劳,我愿意把你的提议转告她。我无法保证她会和你交易,但你至少会有得到『蓝色梅杜莎』的机会。」
「嗯。」叶英深思片刻。「如果必须先以合理的价钱向班克斯的继承人买下『蓝色梅杜莎』,再加上付你的酬劳,麦先生,那麽我的获利就会大幅缩水。」
「我认为你绝不会吃亏的,」拓斌说。「你的客户不是那种会对你提高价钱斤斤计较的人,他们在乎的只有得到『蓝色梅杜莎』。」
「想想那样做的好处,」薇妮帮腔道。「你和班克斯继承人达成的任何交易,都会是合法和没有风险的。」
叶英挥挥手。「我倒认为那样就不够刺激了。」
「无论如何,我们的提议就是这样,」拓斌说。「接不接受随便你。」
「可恶!麦拓斌,难道你看不出来把继承人排除在外,可以使我们大家获利更多?」
「不幸的是,我们有我们的专业名声要考虑,」拓斌说。「不容许『麦雷社』习惯占继承人便宜的流言四处流传,对生意有害。」
「哼!」叶英拿拐杖往地上敲了几下。「好吧,如果那是你们唯一的提议,那麽我接受。但我有言在先,如果『蓝色梅杜莎』从别的管道落入我的手中,我们的协议就不再有效。我不欠你或班克斯的继承人半毛钱。」
他二话不说地转身,拖著一条腿往夜色中走去。
「我了解。」拓斌在他背後轻声说。「果真如此,你也别讶异继承人雇用我们替她找回失窃的手镯。到时,我们会很清楚该去哪里找。」
叶英止步回头。「你在威胁我,麦拓斌?」
「不如说是提供一点专业意见。」拓斌轻声说。
「呸!我也要奉劝你一句。如果你和你的夥伴想靠调查工作发财,那麽你们最好对财务采取比较讲究实际的态度。」
叶英不等回答就弯腰驼背地绕过树篱走开。
短暂的静默。确定四下无人後,拓斌挽著薇妮走向舞厅灿烂的灯光。
「有件事我一直想告诉你。」薇妮悄声道。
「每当你说那句话,我都会胆战心惊,夫人。」
「关於班克斯爵士的继承人陆夫人。」
「她怎麽了?」
「我怀疑她可能涉及这件事。」
他止步转身端详她。「你到底在说什麽?」
「我可能忘了提到,下午从崔埃蒙口中问出班克斯的名字後,敏玲和我拜访了班克斯爵士的宅邸。」
「没错,你确实忘了提到那件小事。」他说。「为什麽?」
她扮个鬼脸。「如果你非知道不可,我想保留到日後令你惊奇。」
「让我告诉你,薇妮。」他咬牙切齿地道。「我最不喜欢的就是调查过程中的惊奇。」
「好嘛、好嘛,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惊奇。」她咕哝。「我猜我想引起你的注意,或者只是想证明一件事。」
「什麽事?」
恼怒在她眼中浮现。「在我们的合夥关系里,你总是扮演老师和专家的角色。总是去请教你的人脉—;—;那些你不肯介绍给我认识的人脉。」
「可恶,薇妮—;—;」
「我想要证明我绝对有能力处理我分内的调查工作。」
他一言不发。
「你不必用那种眼神看我,拓斌。在合夥关系里,我们是平等的。机会出现时,我绝对有权利自行调查。」
「可恶!」
「拜访班克斯的宅邸是完全合乎逻辑的作法,陆夫人毕竟是可能的嫌疑犯。」
「嫌疑犯?陆夫人?」
「是你不只一次指出继承人有时会失去耐性。」她得意地说。「此外,如果她没有嫌疑,那麽我很有可能可以说服她雇用我们替她找回失窃的手镯。」
他无法反驳她的逻辑,但那并没有改善他的心情。
「你和陆夫人谈过了吗?」
「没有。她下午不在家。」
「明白了。」他稍稍松了口气。
「去接受她一周一次的催眠治疗,」薇妮慢条斯理地补充。「她似乎饱受神经脆弱的折磨。」
他看得出来她很得意。「陆夫人在接受催眠治疗就是你的大惊奇吗?」
她的沾沾自喜变成不悦的表情。「你不得不承认那是惊人的关联。」
「薇妮,伦敦有一半的人都在接受神经或风湿的催眠治疗。」
「没有到一半。」她怒目而视。「你不得不承认这不仅仅是巧合而已。这个案子的女性死者与催眠术有密切的关系,如今这个可能的嫌疑犯又在接受催眠治疗。我打算深入调查陆夫人。」
「什麽时候?」
「明天上午。」
他抓著阳台矮墙的边缘思索各种可能性。
「我陪你去。」最後他说。
「谢谢,不用了。」她不屑地轻哼一声。「我自己处理得了。」
「我毫不怀疑那一点,夫人。」他冷笑。「但我无法抗拒观看你工作的机会。你说的或许没错,我可能忽略了你对我们合夥关系的贡献。是我留意能否从你身上学到一些东西的时候了。」
12
第二天下午两点多,薇妮和拓斌被带进班克斯爵士宅邸、那阴暗、寂静的客厅。
一个年龄不详、脸容严峻的妇人坐在窗边看书。她穿著深褐色的衣裳,腰间系著一条装饰用的链子,链子上悬挂著几把钥匙。她的头发在脑後绾成一个紧实的发髻。
「午安。」陆夫人语气冷淡地说。
她放下书,首先望向薇妮,一脸的不感兴趣。但注意力一转向拓斌,立刻就变得容光焕发起来。
就像猫儿刚刚发现花园里的小鸟,薇妮心想。
「谢谢你接见我们。」薇妮冷冰冰地说。「我不会耽误你太多的时间,但我们觉得你一定会对我们要说的话感兴趣。」
「请坐。」陆夫人对拓斌露出亲切无比的微笑,示意客人坐到褐色的沙发上。
薇妮就座,但拓斌照例地站到最近的窗户前,背对著从窗帘缝隙渗进来的阳光。
「我就直接说重点了。」薇妮说。「我的同事麦先生和我从事秘密调查的工作。」
那句话使陆夫人的目光暂时从拓斌身上移开。她望著薇妮,眨了几下眼睛。「我不懂。我以为那种事归保安官负责。」
「我们的客户比较高级。」薇妮说。
「原来如此。」陆夫人仍是一脸茫然地说。
「雇用我们的都是坚持极度保密的上流人士。」薇妮补充说明。
她从眼角看到拓斌的嘴又以那种令她气得咬牙切齿的方式抽搐著,她不予理会。他或许不懂,但她深知给可能的客户留下深刻的印象,有多麽重要。
「是吗?」陆夫人的注意力再度飘向拓斌。「真有意思。」
「此刻,我们在找寻一个杀人凶手。」薇妮冷冰冰地说。
「天啊!」陆夫人伸手按住胸口,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真不寻常。我从来没有听说过淑女从事那种工作。」
「确实不常见,」薇妮同意。「但那不是重点。请让我说明我们登门拜访的目的。麦先生和我有理由相信,一个近日遭到杀害的女子,在遇害前不久,从贵府偷走一件价值不菲的东西。」
「你说什麽?」陆夫人瞪著她。「但那是不可能的。我向你保证,这栋宅邸并没有遭窃贼闯入过。」她迅速往四周看了看。「不信你自己看—;—;银器都在,也没有任何东西失踪。」
「那件东西是一条非常古老的手镯。」拓斌说。
「不可能!」陆夫人斩钉截铁地说。「我的首饰盒里少了一条手镯我一定会注意到。」
「那条骨董手镯在收藏家问被称为『蓝色梅杜莎』。」薇妮说。「你知道它吗?」
陆夫人皱眉蹙额。「如果你指的是我伯父锁在卧室箱子里的那条骨董手镯,那麽我当然知道。它的样式完全不合潮流,称不上是令人感兴趣的骨董。它好像是在英国这里发现的,根本不能与来自希腊或罗马遗址的骨董相比,对不对?」
「你知不知道班克斯爵士为什麽在卖掉所有的骨董收藏後,又买下那件古物?」
陆夫人轻哼一声。「我认为是某个无耻的骨董商,趁我伯父一年半前脑筋开始糊涂时,占了他的便宜。」
「有些人认为『蓝色梅杜莎』很有价值。」薇妮小心翼翼地说。
「我承认它的黄金看来很纯,雕工也很精细,」陆夫人说。「但宝石很不吸引人。我作梦也不会想戴它;我打算在伯父归天後立刻卖掉它。要知道,医生认为他熬不过这个月。」
「我们听说了爵爷病重的消息,」薇妮柔声道。「请接受我们的致意。」「他已经病了好一阵子,撒手人寰会是一种解脱。」
对谁来说是解脱?薇妮纳闷。
「听说你搬来这里照顾他。」拓斌不带感情地说。
「人必须尽本分。」陆夫人用慷慨赴义的语气说。「家族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我尽力而为。但我可以告诉你们,这份工作并不轻松,对我脆弱的神经造成很大的压力。」
「我了解。」薇妮鼓励地低声说。
「小时候我的母亲就告诫我,日後必须避免让我脆弱的神经承受过度的压力,她说的没错。三年前遭受丈夫去世的打击後,我发现我容易犯女性歇斯底里症,那是非常令人苦恼的病症,我的医师说我需要接受定期治疗。」
「让我们言归正传好吗?」拓斌说。「你上次去查看『蓝色梅杜莎』在不在班克斯爵士的保险箱里,是什麽时候?」
「你说什麽?哦,对,那件骨董。」陆夫人勉为其难地放弃有关她神经脆弱的话题。「我有一段时间没有打开保险箱了,但我可以肯定一切正常。」
「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