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恩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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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恩怨-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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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  

“坟场七点就关门了,太晚也不方便,我就在那儿等你!”  

这就去吧,否则,委实显得太小家气了。  

我实在也有对不起他的地方。  

一个男人如果真心地爱一个女人,就算他犯了什么其他过错,也还是有值得原谅之处的。一坐到车上去时,电话又响起来。  

我接听。  

“福慧!”  

我呆住了。  

握着电话筒的手在冒汗。  

“仿尧!你在哪里?”  

“我在机场。”  

“香港机场?”  

“是。”  

“我回菲律宾去了。刚送走了逸桐,他飞多伦多。”  

幕真的要落下来了。  

“仿尧!”我不知还能说什么。  

今天今时,我连告诉他,我其实爱他,也觉得没有资格,没有需要了。  

或者,我可以告诉他,我实在非常非常非常非常伤心吧。  

可是,我没有。  

我只是忍不住默默流泪。  

“你保重!”  

仿尧挂断了线,甚至没有说再见。  

因为我们不会再见了。  

可是,他仍在离去之前给我挂电话。  

这证明什么?  

天!  

我像在完全黑暗之中看见一线曙光。  

立即拭干了泪,一边拿出粉盒补妆,一边嘱咐司机:  

“快!先到机场去!”  

车子掉头冲向过海隧道。  

脑海里混淆一片。  

在菲律宾与访尧共度的那几天,情景一幕幕地出现。  

看到伤尧深情的眼神,像暖流一片荡过我的心。  

听到仿尧柔和的细语,像一阵春风扫过我的脸。  

仿尧,仿尧,仿尧……,无穷无尽地呼喊甚而呐喊。今天始知我心爱你,真是太迟太迟了。  

下班时分,一直车塞。  

我急得满头大汗。  

像过了十个八个世纪,机场才在望。  

我再叮嘱司机:  

“等会有人打电话到车内找我,别说我去了机场,只答我很快就会赶去坟场拜祭父亲,那便成了。”  

万一霍守谦见我没有赴会,他或会追电话到车子里来。  

几经艰难,才化掉戾气怨愤,也不必再让他误会了。  

我飞奔机场,直冲至菲航关卡,没有仿尧的人影。  

跟着跑到入境的门口,逐个逐个地来回巡看。一颗心就要跳出口腔来似的。  

我默默祷告,上天,让我见仿尧这一面,不需要跟他再说什么,只让我看他一眼,只让他知道我赶来送他,那就已是我至大的思典了。  

然,我一直失望。  

由失望,而致访惶。  

“仿尧,仿尧!”我心里胡乱地喊,不知何去何从。  

突然,有人在我肩膊上拍了一下,是仿尧吗?  

我回转头,竟看见了小葛。  

“小葛!”  

“他已上机了!”  

我颓然。  

小葛微微搀扶着我,一直往回走,步出机场。  

“你遇上仿尧吗?”  

“不!我来送他上飞机。”  

“啊!”我应着。  

气氛有一点点的不寻常。  

当然,小葛与仿尧也是朋友。  

我没有再往下想。  

可是,小葛对我说:  

“江小姐,我要向你辞职了。”  

我站住,望着葛懿德。  

“为什么?”  

“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你还可以辅助我们银行其他的业务。”  

“可是,邱先生请我到菲律宾去,加入邱氏企业。”  

我没有答。  

好一阵子,才晓得继续跟小葛开步走。  

我强笑:  

“连你都要走。是人望高处吧!”  

“只是想转换一下环境。邱先生提供的也只不过是一份比较上好一点待遇的工作而已,也不是条件异常优厚。”  

小葛这么说,无非是示意,她与仿尧之间仍然是宾主关系,并无其他。  

我感谢小葛的安慰。  

的确,现今他们的关系肯定是并无其他成份在内。然,两个伤心人朝夕相对,互相扶持,会有什么后果了?  

我苦笑。  

到如今,我还能自私?  

为什么不想想,仿尧如能真有明慧大方爽朗磊落的小葛去照顾他,其实应是我至大的安慰。  

如果我真心爱仿尧,就应该如此寄期。  

最低限度,学习把情爱升华,成全他们。  

我挽住了小葛的手,一齐上了车。  

“小葛,请代我好好照顾他。”说这话时,我全身疼痛。  

小葛还没有作出反应,司机就忙不迭地告诉我:  

“你刚进机场,蒋帼眉小姐就打电话来。”  

“怎么?她回香港来了吗?”  

“刚抵埠,赶至深水湾想立即见你,谁知你还没有回家,便摇电话到车里问。”  

“你怎么说?”  

“我照你的嘱咐,告诉她,你将去坟场拜祭老爷。蒋小姐就说,她也启程前去,在坟场见你,她也正想去上坟呢!”  

我急坏了,怎么会如此凑巧,等会帼眉跟霍守谦在父亲墓前见了面,不知会有什么尴尬场面出现。  

我禁捺不住心中的重重烦躁,骂起司机来:  

“我没有嘱咐你,只向霍守谦先生这么交代,其他人就不必了吗?”  

“没有呀!”  

“江小姐,你跟霍守谦约在坟场见面?”小葛甚吃惊地问。  

“是的,别紧张,不会有事,我们只说几句话。”  

“江小姐,防人之心不可无。姓霍的又是何等样的人马?  

你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我突然打了个寒然。  

“若果他是善男信女,会不会有今日?又会不会对你无礼?”  

我觉醒了,意识到事态可能不寻常。  

“赶快开车到坟场去。”  

“我们给相熟的警司先打个招呼,有备无患。”小葛又建议。  

我浑身冰冷,但望小葛是过分小心,杞人忧天。  

车停在坟场门口时,已有两位警员在等候。  

我对他们说:  

“让我先进去,也许我们只是小题大做。”  

我来不及等他们同意与否,飞快地向着父亲的坟地跑去。  

夜幕已然低垂。  

一个个墓碑在暮色苍茫之中耸立着,益觉荒凉与恐怖。  

我遥见父亲坟前站了蒋帼眉,她才站定了脚似的。  

我正要扬声叫她:  

“帼眉!”  

一声巨大的枪响,把我的呼叫声掩盖。  

跟着,从另一个坟碑后闪出一个鬼键似的人影,又是另一下枪声,那人影也倒下来。  

我疯了似的跑过去。  

地下血红一片。  

直挺挺地躺了两个人,蒋帼眉与霍守谦。  

我扑过去,扶起帼眉,她一动也不动。  

回望身旁的霍守谦,只见他瞪了我一眼,一种不甘不忿的怒火,像燃烧着他整张脸。  

他还能说话:  

“江福慧,怎么来人竟不是你……”  

之后,警察赶到了。  

之后,我又听到有人说:  

“两个都死掉了,快召黑箱车!”  

再之后,我是迷糊一片。  

黑夜终于来临了。  

故而我周周都是黑漆一片。  

醒来时,我躺在家里的床上。  

只有菲佣在身边,说:  

“小姐,要不要喝点什么?”  

我摇摇头,问:  

“现今是什么时候了?”  

“已经是早上七时,葛小姐昨天晚上陪你回来,待医生来看过你,一直坐至凌晨,才回家的。她说,她会今日再来探望你。”  

“昨天,蒋小姐来过吗?”  

“对,她给你带了一件礼物,放在床头。”  

菲佣把一包用礼物纸包装得十分漂亮的礼品交到我手上来。  

我解开了丝带、是一大叠的原稿纸……  

赶紧翻阅了第一页,只简单地有几行字,写道:  

自序:如果上天只能允许我的一半生有一个愿望的话,我只愿江尚贤和我都心爱的福慧能够坚强幸福地活下去,即使要我赔上生命,也还是愿意的。  

蒋帼眉定稿于一九九零年十二月  

泪眼模糊,重看稿纸封面上写的几个字,是帼眉清秀雅丽的字迹,书名竟是:《当时已惘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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