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乱说,来报告的人说得一清二楚。”
顿时,扶风脑中嗡嗡发响,心里又急又痛,他已经将来人的身份猜出了。封锁命令是下死的,除了御医官外,一律不许进出,但是执行任务的“暗魅”,除了听从他的调遣,普天之下还会服从另一个人—;—;那就是魔帝陛下!
一想到这里,扶风不敢再想下去了,“快点备车,请易医师安排人手跟我一起去看看!”说完这些,他还是等不及,独自牵出马匹奔去邻村。
远远看见停在杏林署外的四、五辆简便车驾,扶风在心底祈求他的猜想是错误的。
不是他、不是他,只是路过的商人……
可是推门进去,扶风只觉到一股寒气揪住心头,半天也匀不过劲来开口,倒是那人先笑了。
“这么快就得到消息了?”
“陛下,为什么要来?您是千金之子,行动却如此莽撞!”扶风终于开口了,却仍然不可置信。
“我在宫里,天天都有疫情紧急的报告,你叫我怎么坐得稳呢?”华月飞华理直气壮的辩解。
“魔界地广,难道别的军国大事就不需要您去操劳?”扶风的心底生出一股莫名气恼。
是担心、是埋怨?这个人,明明是决定要老死不相往来的人,怎么总是阴魂不散的出现在自己周围?
“宫中大小事情,都有外婆做主。”华月飞华满脸的无所谓。
“陛下才是一国之主,何况选妃大典临近,怎能没了主角?”
“那件事情自然是被先搁在一边啦!”华月飞华笑着去拉扶风,“我想来看看你,我很想你!”
扶风一怔,扭过头去,躲开华月飞华伸过来的手,一瞬间,两人都不再开口,屋子里静极了。华月飞华也不生气,由着扶风绕过他去查看屋子里间躺着的病患们。
少时,扶风出来,却看见华月飞华正在屋子一角手忙脚乱。
“怎么不带一个护卫,就这样子跑了过来?”
华月飞华想要沏壶茶来招待扶风,可又不会做这种差事,头也不抬的回答:“那个……难道魔界还有谁伤得了我?”
“那倒是真的没有,可惜这会,跟前连个端茶倒水的都没有。”扶风挑眉道。
华月飞华站在桌边被扶风噎得死死的,看着一桌面的茶叶水渍,不知是收拾还是不收拾的好,而扶风则站在一边不吭声。
说不清楚为什么华月飞华来了自己要如此生气?他来他的,他是一国之君,关爱百姓,有什么不对、有什么不好?我有什么资格阻止他来,又何必在这里冷嘲热讽,净做些没有风度的事情,像个唧唧歪歪的女人……对,就像个怨妇,真是讨厌!
华月飞华终于放下了手里的茶壶,“其实,我还带了一个人,有他在,就是离开魔界也可保万无一失。”不免有些得意。
“你把憬尔鸢也带来了!”扶风连猜都不用猜。
华月飞华连忙点头,觉出隐隐有一丝寒意。
“你自己要来冒死,何必还要拉上人家的爱人?”扶风摆出看热闹的姿态,“你们倒是君臣同心,等你见到夜笙庭,自己跟他解释吧。”
一滴冷汗从华月飞华的额头慢慢滑下……他仿佛已经见到那个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夜笙庭,正微笑着在计划该怎么对他报复。
“扶风,救我……”
完全无视堂堂魔帝可怜巴巴的哀求,扶风开始动手泡茶,而领着刚刚到达的御医官们,满脸喜色走进门来的憬尔鸢,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经过御医官的详细检查,华月飞华和憬尔鸢都很健康,侍卫们也只是出现了最轻微的疫病症状,很快就可以痊愈;虽然有惊无险,但是如同扶风所料,傍晚回来的夜笙庭,看到坐在厅上的憬尔鸢,立刻扭头就跑,等司昭大人一反应过来,哪里还有人影?
这种爱人间的别扭,被别人看见自然是十分尴尬,憬尔鸢叹了一口气。
“我写信跟他说要过来看看,就被他狠狠骂了一顿,没想到……”
扶风搁下茶盏,慢慢笑道:“你没想到真的来了,他真的生气了?”
“是……”憬尔鸢沉默了一会,“我以为他会扑过来抱住我。”
扶风一愣,想不到这位素日端方便言的大司昭,竟会说出这样火热的话来。
“他就是这个样子……不开口,却总突然发脾气,叫我追都追不上。”憬尔鸢苦笑着。
“尔鸢,你认识笙庭,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那一年,我通过了御学监的最高殿学试,参加陛下亲赐的‘花红宴’,他就在席间……”憬尔鸢柔和的目光徘徊在掌心的盏沿上,“他是陛下的亲随,替陛下向各位学子敬酒,我去接酒,不小心把杯子翻倒在他指尖上,他却没有生气,还眨着眼睛看着我笑了一笑。“
扶风微诧,他认识的那个夜笙庭,绝不会随便青睐于人,更何况是给陌生人一个笑脸?
“那时朝中传言,这位美貌异常的夜大人跟他姐姐妍姬一样,专门在枕席间侍奉陛下。”憬尔鸢抬起头来,语气凝重的说。
“所以你就信了?”扶风故意激他,“你喜欢他,却看不起他?”
“绝没有!”憬尔鸢大力的摇头,“我只是以为他属心于陛下,所以迟迟不敢唐突。”
扶风摇摇头,叹道:“可是他却不肯放过你……老在朝政上跟你唱反调,让人家说你堂堂大司昭忌惮一个小小璧臣,对不对?”
想起那些争锋相对的过往,还有夜笙庭故意挑衅的神情,憬尔鸢笑了起来,默认一切。
“你们本来就是天设的一对。”
扶风真心赞美,可憬尔鸢却叹了一口气。
“可是我有时也忍不住会想,笙庭跟我在一起,是不是不快乐?我知道他有许多秘密,我尊重他的隐私,可他永远沉默……”不等扶风开口,他继续道,“就连他一直称呼您为‘公子’,我都不知道原因,也许,他根本就不相信我。”
“尔鸢,笙庭只是怕说了你会看不起他。”扶风摇头道。
憬尔鸢猛的抬头,一脸愕然,是什么样子的秘密竟会让骄傲的爱人一直觉得不能面对?莫非,这就是挡在他们之间的屏障,这就
第五章
山中幽静,山坳里传来清泉鸟鸣,山路两旁绿树葱葱,如果不是急着赶路,当作一次野外踏青也是很不错的。
一路之上,扶风担心华月飞华到了镇上会大意遭殃,仔细嘱咐道:“疫病的病因还没有弄清楚,也就是说任何传染途径都有可能……不新鲜的食物和水,污浊的空气都可能带有病源,阳光和风可以消除或者带走一些,记住,要停留在光亮且通风的地方。”
华月飞华跟在扶风的身边,不停点头,暗暗佩服他的学问。
“到了病区,尽量避免跟病人的肢体接触,回到住所,立刻把里外衣物丢弃……”扶风停了下来,他注意到华月飞华在盯着他发呆,“陛下,你有没有在听呢?”
华月飞华连忙点头,“听着听着,你继续。”扶风跟烟罗这么相像,一样细心、一样温柔,难怪我从第一次见面就对他有好感呢!
“再来就没什么了,总之一切小心,你不要大意。”扶风无奈叹气道。
翻过一个山头,合元镇的界碑就立在路旁,扶风他们来到镇上,留守的医师曾经去过天水镇,自然认得上官,便领着扶风去收治病人的病舍查看。
“这边的情况实在太严重,根本没有劳力把人送到医治点去,我们收到天水镇送来的药物,拿给他们服用,也只能控制病情不再恶化而已。”
扶风点点头,屋角一个嘤嘤哭泣的小男孩引起了他的注意,他走过去坐了下来,不顾华月飞华阻止的眼色,伸手将小男孩抱进怀里。
“乖,是不是哪里疼啊?大哥哥给你吃糖,不要哭了,男孩子怎么可以哭鼻子?看,都变成红眼睛的小白兔了。”
满脸红痘的小男孩接过扶风递过去的糖块,嘟嘟嚷嚷含了满嘴,立即破涕为笑。
医师在一旁看得摇头。
“这个孩子叫月夕,可怜父母早死,唯一相依为命的奶奶,今天早上刚刚死在这场疫病里。”
华月飞华看着孩子,再一次深切感觉到这场疫病给魔界子民们带来的灾难。
扶风把小男孩揽在怀里拍拍哄哄,不一会儿,他就睡熟过去,手里还攒着甜甜的麦芽糖块。
“因为这场疫病,失去依靠的老人和孩子,我们镇上少说也有十数人。”扶风站起身来去其他病舍,医师跟在后头一面叹气。
扶风停住脚步,一边的华月飞华已经开口:“医师不必担忧,过些日子陛下就会派人来修建孤养所,收留那些没有依靠的人。”
一听,医师激动得双唇微颤,连忙朝国都方向下拜。
“魔帝陛下圣恩浩荡,我先替镇上的老幼们叩谢了!”
扶风静静的看着没有自报身份而承诺了这一切的华月飞华,眼里现出了一丝赞许;一起巡查了数间病舍后,见到的情况跟医治点很相近,果然,扶风决定第二天再回去。
夜幕降临,扶风和华月飞华只能在附近的一处旅店过夜,他们去到那里,偌大一所旅店只剩下空落落的数十房间,半个跑堂收拾的伙计也见不到,华月飞华从未见过这般萧索残败的景况,生怕扶风又赶他,勉强称赞道:“倒是难得一片清静。”
扶风累了一天,走到大堂中间,随手掀下一条长椅坐下调息,华月飞华靠到他跟前,小心翼翼的开口:“我们今晚应该怎么过夜?”
扶风不出声,却在心里叹气,实在不能怪华月飞华,从来只有人伺候他,如今两人在外,少不得自己得来做下人。
“我去楼上看看,收拾两间屋子,我们囫囵过一夜吧!”
扶风起身想要上楼,伸手去提药箱,却是纹丝不动,连日操劳过度,今天又是一日奔波,到了此时,他身体都有些不听使唤了。
“我来,你坐下休息。”华月飞华连忙接过药箱,冲上楼去。
这所旅店原本规格就高,他们看了几间屋子都不小,只是蛛网尘土的收拾起来十分麻烦,之后,华月飞华找到一个套间有里外两张床,心中有了打算。
“我想,只收拾一间,一人一张床,就怕你不喜欢。”
可扶风却点头笑道:“原本这样最好,只是要烦劳你了。”
一听,华月飞华大喜,连忙照着扶风的指挥行动起来,只消一盏茶的功夫,已将屋子收拾得一尘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