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后,面前的咖啡已经冰冷,一口也没有动。我们就坐在那里,象许久未见的朋友一样闲谈着。我们走出咖啡厅时,我已经对这个男人有了基础的了解:苏江南,脑科医生,今年二十九岁,祖籍苏州;现和母亲一起呆在这个城市;父亲在国外,时常回来;母亲在家赋闲,做快乐的家庭主妇,在他回国后,她的职业就是照顾他这个宝贝儿子。
蜜罐里泡大的男人;难得的是居然没有“骄”、“娇”二气——这让我对他平生出了几分好感。所以,当他问我的电话号码时,我不假思索地就给了他。
他把我送回了租住的小屋,忽然问我:“学会计专业的细心的女孩子找一份好工作并不是太难的事,原来你和那天在医院里的女孩是一家公司的吧?既然还有过在公司工作的经验,为什么不考虑一下换一份新的工作?我感觉那个餐厅的工作好象不太适合你。”
这句话如果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我会以为是势利,是瞧不起;可不知为什么,听他这样说,我却感觉到是他在真心地关心我。
我笑笑:“这个工作本来也就是过渡。过一段时间我会再换工作的。”
这个世界太奇怪了。原来在公司里的时候,也看到了许多职场上的故做聪明——明明是一天中相处时间比自己家人还要多的同事,不想着怎样好好经营与他们的关系,总忙着在身后练习,实在非常没意思;可现在,一个刚见过两面的男人,却以一种至少让我感觉到很温暖的语气体会到了那种难得的真诚。
苏江南又抬手摸了摸耳朵。我的心又揪了一下。这个动作,他今天晚上已经重复演练过不下五次了。
同住的云云正好回来,云云是个虚岁刚满十九的姑娘,象一个奔放的吉普赛姑娘,为了她的明星梦,从一个不知名的小县城跑来到这个城市,在一所不知名的学校学表演,正在拼了性命地设法往圈里钻。她有一种鲜艳的美,混合着野性和青春,还有因为青春伴生的肆无忌惮。
看到我们站在楼下,她跟我打趣:“绣绣姐,不介绍一下?是男朋友?”她把手递给了苏江南:“我是绣绣姐的室友,曲云。”她的眼睛里,闪烁的是狩猎者发现猎物时的光芒。一件红色紧身短裙,勾勒着她曲线分明的身体,让人在这炎热的八月有些喘不上气。
现在的女孩子,已经懂得了努力去攫取和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虽然和她才差五岁,可总感觉象有着代沟。
“苏江南,绣存的朋友。”他的手握住了云云的,很快松开了。他看她的眼神很平淡,没有一般男人看到她时的那种惊艳。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只能这样解释。
云云的眼睛里明显有着失望。毕竟还是个孩子,还不能真的掩饰自己的真实感受。一直到进屋后她仍然在不服气:“绣绣姐,这个苏江南不会真的是你的男朋友吧?怎么冷得象冰一样?谁见到年轻美丽的曲小姐不笑眯眯的?哼——傲什么傲?!我看啊,没准他会是性冷淡!”
这个小家伙。我忍不住笑了:“放心,我也就见了他两面,你要喜欢尽可以去追。你啊,是不是希望所有男人见到你都象色狼一样冲上来对你上下其手?”
“我才不要这样的男人!这么傲气,要我伺候他,没门!想我曲云青春美丽、又费尽心思保有冰清玉洁的身子,容易吗?不找个情深款款的大款都浪费了老天给我的这张脸。这个苏江南长的好又有什么了不起?不能当饭吃。绣绣姐,你一定要当心,好看的男人大部分都靠不住。”
我哑然:好象她经历过多少男人似的,这孩子!不过,我敢肯定,苏江南不是她想象的那么冷淡。如果他是那种第一次见到漂亮女孩就死抓住不放的男人,我也不会理睬他。
第二天,苏江南打电话约我。我一点也没有吃惊。昨天晚上我就有这种预感。坐在蓝色港湾的一个角落里,我看着他轻捻着耳垂,端详着面前的菜单。他取下了眼镜,可能是因为长期戴眼镜的原因,眼窝有些下陷,看上去还真有些不太习惯。
今天我们——算是约会吗?其实仔细看,除了耳朵上那个多余的赘生瘤,他和狄文一点也不象。
“你想吃什么?”他翻看完菜单,却没有点,递给了我。
“随便,你看着点吧。反正我没有什么忌口的。”我最头疼的就是出来吃饭时点菜,因为不是自己吃,所以总担心会犯别人的忌讳。以前在公司时,一天和几个同事出去吃饭,一帮女的,都说“随便”,可让人家服务员上哪里找这么多道叫随便的菜?没有办法,我点了几道作罢。偏偏到散席后才知道:那位办公室大姐带来打秋风的正对着那道梅菜扣肉的朋友,是个回民。害得我不好意思半天;难怪当时上菜时她脸色那么难看。
苏江南放下被我推回的菜单,转身对等候在一边的服务员说了几道菜名。原来刚才他已经挑好了。
“你应该多吃点。现在的女孩子都追求骨感,这对你们来说不是什么好事。女孩子还面临着做母亲的重大使命,脂肪太少,不但会引起身体的恐慌,还会影响到生育。”苏江南吃口生菜沙拉,对我说了句。
我宛尔:“你考虑的可真多。”他有点太理智了。
正吃着饭,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江南,怎么这么巧?!”
我往自己身后一看,立刻眼前一亮——一个二十出头的漂亮女孩子,披肩发,着一件藕荷色长裙,踩着双同色高跟凉鞋,顾盼生姿地走了过来。
以我看人的眼光判断——这个女孩儿长相一般;但是她很会穿衣,比如说这件长裙,款式很简单,但领口设计的却比较特殊,是斜边三角形;腰间松松地系着一条同色的丝带,在一侧随意打了个蝴蝶结。她也很会打扮:明显化了妆,你可以感觉出她脸上每一部分都做了修饰,可除了那带着盈盈水意的朱唇,你没办法看出她是究竟怎么修饰的。
对她的出现,苏江南明显一惊:“淑君?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事先也没有打个电话?”他站起身出座位迎接她:“和子期一起回来的?”
“是啊,对了,这位小姐是?”她的目光落在我脸上。
我也站了起来,突然有些局促。我听到苏江南在介绍:“我的朋友,戴绣存。绣存,认识一下——”
“你好!我是路淑君,江南的女朋友。”女子向我伸出了她的纤纤素手。一只净白、修长,显然是未沾春阳水的手。
女友
“淑君!”苏江南这一声明显有着呵斥的意味,但他并没有生气。
路淑君的柔荑自我手里轻巧的滑走了。她对他很娇媚地一笑。她笑的时候,眼睛眯了起来,鼻子上有淡淡的皱起的细纹,看上去很没有心机的样子。
说我不失望那是骗人的。在她表明了身份后,我的心里还是有些不太对劲的。不过也是,象苏江南这种才貌兼备,没准儿还有个不错家世的男人老老实实呆到二十八九岁还没有女朋友,即使他愿意,估计那些他身边的女孩子也不会愿意。我何必在这里自作多情。所以,我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对她露出了还算是友善的笑——毕竟,我和苏江南现在连朋友都不算。
“江南,看不出来你是耐不住寂寞的人。才多久功夫,你就找到新女朋友了?我以为你会守身一辈子呢!”一个男人出现在路淑君身后。他和苏江南身高相仿,嘴角有些歪,有着深刻的五官,可以算个长相不错的男人;特别的是他微曲的栗色及肩长发,束在脑后;还有他的眼睛,他有双幽蓝的眼眸——深嵌在凹陷的眼窝中。他是个混血吗?现在,那双蓝色的眼眸正看着我,带着一种挑剔的研判,还有种让我非常不舒服的邪气。
而自称苏江南女友的路淑君,修整的很漂亮的眉毛挑了起来:“殷子期,你还知道来?我等了你半天了!”
苏江南则惊喜地上前拥住了他:“你们两个真有意思,回来也不打声招呼。”他被江南拥住的时候,那双眼睛仍在盯住我,让我非常不痛快,干脆把头扭向一边。他到底是谁?和江南,还有这个路小姐是什么关系?
“先生,你看看你的手机。如果我没有拨错号的话,它现在已经是关机状态了。”拥抱完毕后,殷子期对江南说。果然,江南掏出手机——真的是关机了。
“大意了,大意了;昨天晚上忘记换电池了。”江南看上去很懊恼:“万一医院有什么事情联系我就麻烦了。”
“放心,地球没了你一样转。”路淑君看看我,又望向江南:“你一定是忙着恋爱昏了头——以你谨慎仔细的个性,这样的事情发生的几率太低了。以前和我谈恋爱的时候都没有见你这样过。”
我来不及理会她对我和江南关系的误会,大脑只注意到了我最关心的两个字——以前?她不是江南的女朋友了吗?
“我刚才还在想,要是我这么说,你会不会给江南一个巴掌——看来我猜错了。江南自己挑的女朋友,果然和他一个个性。我可以叫你绣存吗?你的沉稳可是我永远学不到了。”路淑君笑吟吟地说:“希望你不要介意,刚才开了个玩笑,我是江南的EX女友。我已经被他无情抛弃了——”
这个路小姐如果不说话还是个淑女,一开口就全露了馅。我忍不住微笑:“没关系,你也不用跟我解释;我不是江南的女朋友,我们刚认识。”
我感觉到江南和那个殷子期的眼神立刻集中到了我身上。
“江南,原来除了伯母那样的长辈和我以外,你终于肯和其他女性朋友出来吃饭了?还是普通朋友?难得难得?”这个路小姐有些不让人,我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怎么总觉得有些酸溜溜的?她真的是江南的“前”女友吗?
“好了,子期,咱们走吧,别在这里碍事了——江南,改天带绣存一起来玩吧!”她挎着那个殷子期走了,直接出了蓝色港湾,估计去别处吃去了。
“你别在意,她没有恶意。被我们宠坏了,总是没有轻重。”江南和我坐下继续吃饭,可我刚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