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他愉快地说。“我们正要讨论今天的主题呢。”
宇修猛地转身,双眉深锁。“你在这里做什么?”
这个令人困惑而严肃的态度,使得筱岚的脚步有些迟疑,然后她扬起下巴。“对不起,宇修先生,可是我不知道中庭是禁地。”
他还来不及回答,杰士就开口说话。“呃,小妹妹,看看你——都长大了,你好吗?”他下马,双手握住她的肩,亲吻她脸颊。
“丹尼”突然发出咆哮声,宇修不自觉地向前一步,他了解葛杰士,知道他如何玷污女人,然后他控制住自己,这是他自己家里的中庭,是个阳光普照的早晨,不舍发生什么事,尤其是那只杂种狗也在一旁虎视眈眈地观看。
“很好,谢谢你,杰士。”筱岚礼貌性地回答,一手安慰地放在“丹尼”头上。“早安,仕平。”她向正在下马的年轻一位招呼致意。
他也俯身吻她,宇修看见她浑身一僵,勉强容忍这样的致意。“筱岚,好久不见。”仕平微笑地说,笑意却没有到达他的棕眸,也没有软化他相当僵硬的五官。
“是的,”她同意道,退后一步,再咬一口面包,似乎很满足于让访客自说自话。
宇修忍住笑意,原有的担忧和懊恼突然都消失了,筱岚才不在乎她的同父异母哥哥和仕平,而且她还以侮辱性的方式表达得相当清楚,迳自吃东西,脸上漠然地微笑。
“我相信你会来葛氏大宅拜访我们,”杰士突然说道。“毕竟我是你最近的亲属,而今你母亲又已经过世……”
筱岚咽下嘴巴的食物。“你没参加葬礼。”
“没有……我人在伦敦。”
“喔。”她怀疑地扬扬眉毛,茫然地答复一声。
杰士突然转向宇修。“这个遗嘱太荒谬了。”他说。“我们可以私下讨论吗?”
“没什么可讨论的,”宇修回答。“南顿已经说得十分清楚。”
杰士的脸胀红。“姓莫的,你太蛮横了,看在老天分上,我们到里面谈。”
宇修摇摇头,故意说道:“不,我不以为然,杰士,你在此不受欢迎。”
气氛开始紧张起来,筱岚大吃一惊,她看着两个男人,觉得有一股恨意存在他们之间,仕平和他继父一样胀红脸,向前一步,父子俩并肩站立。
宇修仍然平静地打量他俩,筱岚首次注意到他的外表是多么蓬乱不整,下巴长出胡渣,双眼困倦,在早晨的阳光下,脸上的线条陷得很深,他的衬衫领口敞开,袖子卷到手肘,没戴领巾,下身穿着农人的皮长裤和长靴子。
相对之下,杰士和仕平的衣着则是无懈可击,鹿皮骑焉裤,光亮的马靴,上好的外套合身,手臂底下挟着卷边的帽子。
“你太侮辱人。”杰士说。
宇修嘲弄地鞠个躬,没说什么,他知道自己占上风,从那致命的一夜,他没再见过杰士,然而心中对他的厌恶仍然一如往日强烈。
“我要求我妹妹和我回去,她需要女性的照拂,还有谁比我的妻子——她的嫂嫂——更合适的?看看她,”他挥挥手。“这像个少女公开出现的模样吗?”
“我怎么了?”筱岚睁大眼睛,无辜地问道。
即使其它人没听出来,但宇修听得出她问题中的嘲讽,他再也忍不住笑容。“先说你嘴巴上有牛奶胡须。”他说。
“我才没有!”她叫嚷,用手背去擦。
“而且你的眼角还有睡纹,”他无情地说下去。“裙摆沾着泥巴和稻草,不过,这些都不需要一位嫂嫂来补救,我们自己就可以做得很好。”
“你在下战书,姓莫的。”杰士轻声宣布。
中庭似乎突然窜入一股寒意,宇修再次嘲弄地鞠躬同意,筱岚察觉刚刚对自己外表的嘲弄,只不过是在掩饰她的同父异母哥哥和她监护人之间的暗潮汹涌,而那不仅仅关乎她母亲的遗嘱而已。
“来吧,仕平,”杰士重新上马,脸色铁青,仕平依言而行。“这不是结束,姓莫的。”
“不,杰士,我想也不是。”宇修说。
“不过,我不相信一个醉鬼是我的对手。”另一个人邪恶地说。
宇修惨白着脸,仅仅说道:“我说你日安,杰士……仕平。”
两个人没有回头,迳自骑出中庭。
筱岚抬头望着宇修。“这是为什么呀?”
他似乎没有听见,嘴巴抿成一条直线,眼神变得很遥远,他心不在焉地摸摸下巴。“你说什么?”
“没事,”她说,感觉她的监护人和她哥哥之间的秘密无法在今天早上解开。
他俯视着她,摇摇头。“你的模样真是一团糟啊,姑娘,实在破坏我监护人的名声。”
“呃,你自己也不怎么样,”筱岚反驳。“你穿这件衣服睡觉啊?”
“我没睡。”他回答。
“喔,是你的脚在痛吗?”
“还好,”他不打算解释欲求不满的折磨效果。“我睡得不多。”
“为什么?”
他皴眉,近乎自言自语地引用马克白的台词。“无法入眠。”
““睡眠令人放松戒心,””筱岚立即接下去。“可是马克白犯了谋杀罪,心存愧疚……难怪他无法入睡。可是你又愧疚什么呢?”
我杀死你父亲,可是不只如此而已,还有其它的事,那些女人有多少不是自愿参与的?这个问题一直萦绕着他,提文敢做逼迫威胁的事,他虐待他的妻子,残酷地强迫她,对于街上那些无法自卫的女人他毫不顾忌……其中有些是处女……不!他不能再想下去。
筱岚轻触他手臂,被他凄凉的表情吓到了。“怎么了?”
“伪装的恶魔。”他说,这是他用来称呼那些在他脑中徘徊不去的影像的说法。“我需要吃早餐,我看你已经吃过了。”
筱岚纳闷自己是否要再追问下去,随后决定自己没这个权力,她根本不太认识他。“只有面包和火腿。”她轻快地说。“如果山姆要为你煎蛋,我也想要一些。”
这女孩有些特质能令人忘却邪恶的事,宇修心想,突然轻松起来。“你都吃到哪里去了,姑娘?”
“我不知道,可是我总是觉得饥饿。”她说道,陪他到厨房,“丹尼”跟在她后面。“我纳闷杰士是否会再来?”
“果真如此,他会后悔,”宇修俯视那条狗,然后耸耸肩,那场战争,他似乎大败溃决。“热水,山姆,我要刮胡子。”他拉开衬衫,解开纽扣,把它丢在椅子上挂着。
山姆将一盆热水放在桌上,拿个小镜子靠着一只空酒瓶。“肥皂在橱子里。”
筱岚靠在桌沿,看着宇修在皮带上磨剃刀,开始刮胡子,他的双手令她着迷,美丽优雅,手指细而修长,不知什么原因,在她的胃部挑起一种奇怪的振动。
“你胸膛上的那个是什么呀?”她突然问道,昨天他在床上时,也有看见那个奇怪的标记。
宇修的动作一停,然后不在意地说:“唔,是一条蛇。”
“为什么呢?”
“学校里没教你别太好奇吗?”他质问。“或是不宜做个人的批评?”
“对不起,”她一脸沮丧。“我是因为没看过才会感兴趣。”
“不遇,我想你以前也没有见过光着上身的男人。”他有些刻薄地说,刮去一道长长的肥皂泡沫。
“是的。”她同意。“你在海军时纹的身吗?”
宇修叹口气,抓住可以脱身的机会。“纹身在海军很普遍,现在,你有骑马装吗?”
她没有异议地接受他结束这个令人不安的话题,令他松了一口气。“当然,不过也是斗篷状。”她舔舔指尖,一一拾起桌上的面包屑。
“呃,我想该是解决这个问题的时机了,我们骑马去曼彻斯特,看看能否改善你的衣着状况。”他以毛巾擦去肥皂泡沫,一手摸摸下巴。“这样好多了。”
他皴眉地打量着筱岚。“可是你当然不行,山姆,让姑娘端一些热水上楼,她需要好好洗一洗。”
山姆估量地看看筱岚。“最好是我替你拿上去,在我看来,一点风就把你吹走了。”
“我比外表看来强壮许多,”筱岚伸手要提水。“我可以挖出马蹄上的蹄癌,而它们可是很重的。”
“我的老天爷,”宇修咕哝。“你怎么会变成兽医的?”
“波尔登的出租马车行的马夫长教了我很多东西,以前我常在星期天从学校溜出来,一整天和他在一起,那不是很普通的事。”
“是的。”
“可是他们无法制止我。”她轻快地说下去。“然后还有一个住在锡普敦村落里的盗猎者,他教我如何处理鸟类和小动物。”
“我很惊讶受苦良久的陈院长能让你留那么久。”宇修说道。
“我确信她们已经得到相当好的报酬。”筱岚有些怒意地说。“毕竟我几乎一整年都住在那里。”她提起水桶走向门口。“我们今天早上去吧?”
“除非你另有计划。”
“不,我想没有。”筱岚以和他相同的嘲弄态度回答。
宇修呵呵笑,纳闷她的幽默感来自哪里,贝丝严肃得令人痛苦,而提文又只对极端事物感兴趣。“我必须和你的银行变一谈,目前你有多少津贴?”
“津贴?”筱岚新奇地眨眨眼睛。“从来没有过,如果我要零用钱,艾小姐会给我,不过她们提供制服……其它也没什么好花钱的地方。”
宇修搔搔头发。“我可不知道什么才适合你。”
当然,这取决于她住在哪里,今早的拜访,使他不再考虑替她安排和一位可敬的女性住在他处的可能性,至少,不是在锡普敦附近的地方,她根本不可能避开她的哥哥和仕平。
她仍提着水桶站在门口,他挥手叫她走。“去换衣服,姑娘,我要想一想。”
“嗯,你打算该怎么安置她呢?”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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