谱?”
饶是游迅老奸巨猾,这时也已吓得面如土色,颤声道:
“谢谢,我……我不要瞧了。”
令狐冲笑道:“不用客气,瞧上一瞧,那也不妨的。”伸
左手在盈盈背心和腰间推拿数下,解开了她被封的穴道。
游迅全身簌簌的抖个不住,说道:“令狐公……公子……
令狐大……大……大侠,你你……你……”双膝一屈,跪倒
在地,说道:“小人罪该万死,多说……多说也是无用,圣姑
和掌门人但有所命,小人火里火里去,水里水里去……”令
狐冲笑道:“练那辟邪剑法,第一步功夫是很好玩的,你这就
做起来罢!”游迅连连磕头,说道:“圣姑和掌门人宽宏大量,
武林中众所周知,今日让小人将功赎罪,小人定当往江湖之
上,大大宣扬两位圣德……不,不,不……”他一说到“圣
德”二字,这才想起,自己在惊惶中又闯了大祸,盈盈最恼
的就是旁人在背后说她和令狐冲的长短,待要收口,已然不
及。
盈盈见桐柏双奇并肩而立,两人虽都断了一只手掌,血
流不止,但脸上竟无惧色,问道:“你二人是夫妻么?”
桐柏双奇男的叫周孤桐,女的叫吴柏英。周孤桐道:“今
日落在你手,要杀要剐,我二人不会皱一皱眉头,你多问甚
么?”盈盈倒喜欢他的傲气,冷冷的道:“我问你们二人是不
是夫妻。”吴柏英道:“我和他并不是正式夫妻,但二十年来,
比人家正式夫妻还更加要好些。”盈盈道:“你二人之中,只
有一人可以活命。你二人都少了一手一足,又少了……”想
到自己父亲和他二人一样,也是少了一只眼睛,便不说下去
了,顿一顿,道:“你二人这就动手,杀了对方,剩下的一人
便自行去罢!”
桐柏双奇齐声道:“很好!”黄光闪动,二人翻起黄金拐
杖,便往自己额头击落。
盈盈叫道:“且慢!”右手长剑,左手短剑同时齐出,往
二人拐杖上格去,铮铮两声,只觉肩臂皆麻,双剑险些脱手,
才将两根拐杖格开,但左手劲力较弱,吴柏英的拐杖还是擦
到了额头,登时鲜血长流。
周孤桐大声叫:“我杀了自己,圣姑言出如山,即便放你,
有甚么不好?”吴柏英道:“当然是我死你活,那又有甚么可
争的?”
盈盈点头道:“很好,你二人夫妻情重,我好生相敬,两
个都不杀。快将断手处伤口包了起来。”两人一听大喜,抛下
拐杖,抢上去为对方包扎伤口。盈盈道:“但有一事,你两个
须得遵命办理。”周吴二人齐声答应。盈盈道:“下山之后,即
刻去拜堂成亲。两个人在一起,不做夫妻,成……成……”她
本想说“成甚么样子”,但立即想到自己和令狐冲在一起,也
未拜堂成亲,不由得满脸飞红。周吴二人对望了一眼,一齐
躬身相谢。
游迅道:“圣姑大恩大德,不但饶命不杀,还顾念到你们
的终身大事。你小两口儿当真福命不小。我早知圣姑她老人
家待属下最好。”盈盈道:“你们这次来到恒山,是奉了谁的
号令?有甚么图谋?”游迅道:“小人是受了华山岳不群那狗
头的欺骗,他说是奉了神教任教主的黑木令旨,要将恒山群
尼一齐擒拿到黑木崖去,听由任教主发落。”盈盈问道:“岳
不群手中有黑木令?”游迅道:“是,是!下属仔细看过,他
拿的确是日月神教的黑木令,否则属下对教主和圣姑忠心耿
耿,又怎会听岳不群这狗头的话?”盈盈寻思:“岳不群怎会
有我教的黑木令?阿,是了,他服了三尸脑神丹,自当听我
爹爹号令,这是爹爹给他的。”又问:“岳不群又说:成事之
后,他传你们辟邪剑法,是不是?”
游迅连连磕头,说道:“岳不群这狗头就会骗人,谁也不
会当真信了他的。”盈盈道:“你们说这次来恒山干事,大功
告成,到底怎样了?”游迅道:“有人在山上的几口井中都下
了迷药,将恒山派的众位师父一起都迷倒了。别院中许多未
知内情的人,也都给迷倒了。这当儿已然首途往黑木崖去。”
令狐冲忙问:“可杀伤了人没有?”游迅答道:“杀死了八
九个人,都是别院中的。他们没给迷倒,动手抵抗,便给杀
了。”令狐冲问:“是哪几个人?”游迅道:“小人叫不出他们
名字。令狐大侠你老……老人家的好朋友都不在其内。”令狐
冲点点头,放下了心。
盈盈道:“咱们下去罢。”令狐冲道:“好。”拾起地下西
宝和尚所遗下的长剑,笑道:“见到那恶婆娘,可得好好跟她
较量一下。”
游迅道:“多谢圣姑和令狐掌门不杀之恩。”盈盈道:“何
必这么客气?”左手一挥,短剑脱手飞出,噗的一声,从游迅
胸口插入,这一生奸猾的“滑不留手”游迅登时毙命。
两人并肩走下楼来,空山寂寂,唯闻鸟声。
盈盈向令狐冲瞧了一眼,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令
狐冲叹道:“令狐冲削发为僧,从此身入空门。女施主,咱们
就此别过。”盈盈明知他是说笑,但情之所钟,关心过切,不
由得身子一颤,抓住他手臂,道:“冲哥,你别……别跟我说
这等笑话,我……我……”适才她飞剑杀游迅,眼睛也不眨
一下,这时语声中却大现惧意。令狐冲心下感动,左手在自
己光头上打了个暴栗,叹道:“但世上既有这样一位如花似玉
的娘子,大和尚只好还俗。”
盈盈嫣然一笑,说道:“我只道杀了游迅之后,武林中便
无油腔滑调之徒,从此耳根清静,不料……嘻嘻!”令狐冲笑
道:“你摸一摸我这光头,那也是滑不留手。”盈盈脸上一红,
啐了一口,道:“咱们说正经的。恒山群弟子给掳上了黑木崖
后,再要相救,那就千难万难了,而且也大伤我父女之情
……”
令狐冲道:“更加是大伤我翁婿之情。”盈盈横了他一眼,
心中却甜甜的甚为受用。令狐冲道:“事不宜迟,咱们得赶将
上去,拦路救人。”盈盈道:“赶尽杀绝,别留下活口,别让
我爹爹知道,也就是了。”她走了几步,叹了口气。
令狐冲明白她的心事,这等大事要瞒过任我行的耳目,那
是谈何容易,但自己既是恒山派掌门,恒山门人被俘,如何
不救?她是打定主意向着自己,纵违父命,也是在所不惜了。
他想事已至此,须当有个了断,伸出左手去抓住了她右手。盈
盈微微一挣,但见四下里无一人,便让他握住了手。令狐冲
道:“盈盈,你的心事,我很明白。此事势将累你父女失和,
我很是过意不去。”盈盈微微摇头,说道:“爹爹倘若顾念着
我,便不该对恒山派下手。不过,我猜想他对你倒也不是心
存恶意。”
令狐冲登时省悟,说道:“是了,你爹爹擒拿恒山派弟子,
用意是在胁迫我加盟日月神教。”盈盈道:“正是。爹爹其实
很喜欢你,何况你又是他神功大法的唯一传人。”令狐冲道:
“我决不愿加盟神教,甚么‘千秋万载,一统江湖’,甚么
‘文成武德,泽被苍生’这些肉麻话,我听了就要作呕。”盈
盈道:“我知道,因此从来没劝过你一句。如果你入了神教,
将来做了教主,一天到晚听这种恭维肉麻话,那就……那就
不会是现在这样子了。唉,爹爹重上黑木崖,他整个性子很
快就变了。”
令狐冲道:“可是咱们也不能得罪了你爹爹。”伸出右手,
将她左手也握住了,说道:“盈盈,救出恒山门人之后,我和
你立即拜堂成亲,也不必理会甚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
和你退出武林,封剑隐居,从此不问外事,专生儿子。”
盈盈初时听他说得一本正经,脸上晕红,心下极喜,听
到最后一句话时,吃了一惊,运力一挣,将他双手摔开了。
令狐冲笑道:“做了夫妻,难道不生儿子?”盈盈嗔道:
“你再胡说八道,我三天不跟你说话。”令狐冲知她说得到,做
得到,伸了伸舌头,说道:“好,笑话少说,赶办正事要紧。
咱们得上见性峰去瞧瞧。”
两人展开轻功,径上见性峰来,见无色庵中已无一人,众
弟子所居之所也只余空房,衣物零乱,刀剑丢了一地。幸好
地下并无血迹,似未伤人。两人又到通元谷别院中察看,也
不见有人。桌上酒肴杂陈,令狐冲酒瘾大发,却哪敢喝上一
口,说道:“肚子饿得狠了,快到山下去喝酒吃饭。”
盈盈撕下令狐冲长衣上的一块衣襟,替他包在头上。令
狐冲笑道:“这才像样,否则大和尚拐带良家少女,到处乱闯,
太也不成体统。”到得山下,已是未牌时分,好容易找到一家
小饭店,这才吃了个饱。
两人辨明去黑木崖的路径,提气疾赶,奔出一个多时辰,
忽听得山后隐隐传来一阵阵喝骂之声,停步一听,似是桃谷
六仙。两人寻声赶去,渐渐听得清楚,果然便是桃谷六仙。盈
盈悄声道:“不知这六个宝贝在跟谁争闹?”
两人转过山坳,隐身树后,只见桃谷六仙口中吆喝,围
住了一人,斗得甚是激烈。那人倏来倏往,身形快极,唯见
一条灰影在六兄弟间穿插来去,竟然便是仪琳之母、悬空寺
中假装聋哑的那个婆婆。跟着拍拍声响,桃根仙和桃实仙哇
哇大叫,都给她打中了一记耳光。令狐冲大喜,低声道:“六
月债,还得快,我也来剃她的光头。”手按剑柄,只待桃谷六
仙不敌,便跃出报仇。
但听得拍拍之声密如联珠,六兄弟人人给她打了好多下
耳光。桃谷六仙怒不可遏,只盼抓住她手足,将她撕成四块。
但这婆婆行动快极,如鬼如魅,几次似乎一定抓住了,却总
是差着数寸,给她避开,顺手又是几记耳光。但那婆婆也瞧
出六人厉害,只怕使劲稍过,打中一二人后,便给余人抓住。
又斗一阵,那婆婆知道难以取胜,展开双掌,拍拍劈劈打了
四人四记耳光,突然向后跃出,转身便奔。她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