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关好窗再爬上床继续睡,探头间却意外的见到隔壁尚有一豆灯光,心中起疑,遂推开门走了出去。
走至隔壁,顺着敞开的窗户望进去,只见宫暮云一手支着下巴低头翻看着医书。这么晚还在看书,想必是她身上的毒太难解,连宫暮云都束手无策了。
有时候,她止不住会想,宫暮云遇上她,到底是幸?抑或不幸?
生死对她来说,本就毫无意义。十年前,她就该死了,那时候死了,倒少了这许多烦恼。上天要她活着,就是为了叫她重见故人?
数日来,每逢想起众人在庙宇内呼喊报仇的场景,她都忍不住会想,到底是人负她,还是她负人?到底是江湖人害了他们,还是他们最终害了江湖人?
他们不会停止报仇,直至仇人死尽。他们这样做到底对不对?她为他们隐瞒又是不是错了呢?这样互相杀戮,到最终还剩下了什么?
蔡婀一手轻触房门,正想推门而入,不料后颈一麻,缓缓倒了下去。
“什么人?”宫暮云扔下医书,穿窗而出。夜色中,只见一名黑衣人抱着一人跳上了屋顶。宫暮云不及细想,扬手丢出数枚紫叶,提气跃上屋顶。
黑衣人中了一镖,闷哼一声,抗着那人转身就跑。宫暮云跟着追了出去,在寂寥无人的大街上直奔。黑衣人窜上窜下,边跑边回头看,猛然发觉身后竟无人影,诧异的回转头,便叫人点中了颈间要穴,定在了原地。
宫暮云冷着俊容慢慢的出现在黑衣人面前。
“你是什么人?为何夜半三更劫走我婀儿?”宫暮云抱过昏迷不醒的蔡婀,弹指一发,打脱他的蒙面黑巾,却原来是一个面目清秀的少年。
少年人抿着唇不语。
“你不说话,我自然有办法让你说话。”宫暮云眸光一冷,抬手伸出两指点住他胸前气穴。未几,少年人涨红着脸,面露痛苦表情,豆大的汗珠子直往下掉落。
“骨头到是挺硬,就不知能撑多久。”宫暮云冷笑,抬手拍开蔡婀受封的穴道。
蔡婀“唔”一声辗转苏醒,云里雾里的望着宫暮云,“哥哥?”
“婀儿。”
“他是谁?”蔡婀回转头,一手指指面色青紫的少年。
“不认识。”宫暮云摇摇头,“问他为何要抓你也不吭声。”
“噢~原来是他。”蔡婀恍然大悟的摇了摇头。
“是谁?你认识?”宫暮云一怔。
“嗯。先前在路上遇到过这个人,婀儿见他呆傻,所以戏弄了他一下下,谁知道,他竟然怀恨在心,摸黑跑来客栈找我报仇,真是小气的男人,哥哥,我们不要和他玩了,让他滚吧。”蔡婀晃着宫暮云的手,吐了吐舌头。
“好,那我们回去吧。”宫暮云不疑有它的点点头,抱着蔡婀遁来路翩飞离去,挥手间,黑衣少年的穴道已解。
少年人身子震动了一下,一手撑地半跪于地。一双黑沉沉大眼抬了起来,望着蔡婀离去的方向露出些许不可思议之情。
宫暮云抱着蔡婀返回客栈,将她送到房门口,“不早了,我们明日就回怀璧山庄,你好好休息。”
蔡婀一手扶着门望向他,微微颔首一笑,“晚安。”
宫暮云稍一点头,凝视她缓缓合上两扇房门,遂转身离去。
蔡婀关上房门,长长的舒了口气,慢慢转过身,望着渐渐出现在她面前的黑衣人淡然一笑,“你来了?”
“你知道我会来?”黑衣人到是一怔。
“你们的任务没有完成,自然会再来。”
“你知道,为何不叫宫暮云留下保护你呢?”
“既然早晚都要一死,那又何必再拖累别人?”蔡婀抬起下巴,慢慢的闭上双眼,淡淡的说道,“动手吧。”
“好,痛快,既然你这么想死,我就成全你。”黑衣人刷的拔出长剑横架在蔡婀的颈子上,猛的出手,击中她的昏睡穴。
黑衣人一把抱起她跳出了窗口,扬长而去。
第五十四章 月夜救治
月悬半空,星光璀璨,丝丝管乐之声慢慢飘荡于湖心……
阵阵笑声传自一艘璧金画舫上,此船高挂灯盏迎风直飘,其金碧辉煌的外观令周围停靠的画舫皆相形失色几许。舞乐之声顺风而飘于湖面之上,更更迭迭的传到岸边一艘破船上。
船头摆着一张矮方桌,祖孙三人正捧着破碗吃饭。通常,以捕鱼为生的人家吃、住都在船上,日升而作日落而歇,一碗咸鱼泡饭即能饱餐一顿,若是可再来几块五花肉那则更好,生平也不敢想要大富大贵,只求温饱度日。
老头子与十来岁的孙女光是一碗白米泡饭,饭上洒了些咸菜权且下饭,稍大的孙子捧着一碗加了咸鱼干的米饭,食不知味的咀嚼着,边吃还边将头转向璧金画舫,吞咽着口水伸伸脖子,突然把碗丢下,“我不吃了。”
“虎子,你上哪儿?”老爷爷吃了一惊。
“每顿都吃这个,叫我怎么吃的下?”
“哥哥,你还有米饭吃呢。”小孙女言下之意是:你不要不知足了,我们还在吃咸菜泡饭。
“你懂什么?”虎子边说边脱光上衣,露出精赤的上身,一手拍拍胸膛笑道,“你们等着,我去拿点好吃的回来。”
“虎子,你别再犯事儿了。”
“怕什么?我偷偷的溜上去,谁也不会晓得,上次那红烧蹄子不好吃吗?”虎子得意洋洋的摇着头,“一会儿就回来的,走了。”
“虎子。”老爷爷叫了一声,眼睁睁瞧着孙子跳下了水,向前方畅游而去。
“哎,这孩子。”
“爷爷,放心吧,哥哥水性这么好,不会有事的。”小孙女端起白泡饭吞了一口,有些期盼的转回头,眼望着笙歌阵阵的画舫,说不定,哥又能带只红烧蹄子回来哩~~
老头子叹了口气,坐下捧起破碗,还没扒上两口饭就见一叶扁舟乘风破浪的经过他们身旁。
两个黑衣少年双手合胸抱着剑,迎风伫立在船头,即不见划浆也不见拨水,那船仿佛长了脚似的,自行游走在水间,速度极快。老头子张大着嘴巴,一手指着扁舟,“妞子,你看……”
“好棒呀。”小孙女拍着手叫道,“我听人说,那些个武功高强的大侠都可以用内力催动小舟行驶,这一定就是了爷爷。”
“是吗?”老头子一手指着扁舟,“这船似乎是向那大船去啊。”
“是啊。”
“妞子,起锚,快起锚,这船是往那大画舫去的,要是那画舫上的人个个都那么厉害的话,那你哥岂不是凶多吉少?我们要去通知他,快!”
“哦。”
小舟行靠到画舫边停下,两名黑衣少年一手抓起昏睡的小姑娘,稍一提气,一同纵上了画舫。
“天鹰,地鹰,你们回来了?”一名肤色微黑的姑娘缓步而出,含笑望了他们一眼。
“右使。”两少年拱手行礼。
“公子在里面,你们进去吧。”
“是。”两名黑衣少年提着昏睡的小姑娘步入一间笙歌慢舞管乐起伏的宽敞内室。
抬目望去,只见一群身姿袅娜的歌妓围成一簇翩翩起舞,前方六张矮几前均端坐着一名男子,为首一人,左列三人,右列两人,皆喝的有三分醉意,相互举杯,笑不停歇。
为首一人见两少年进门,遂一挥手对众歌妓道,“退下。”
“是——”众女慢步退出。
两名黑衣少年齐声拱手道,“宫主。”
“天鹰地鹰,来的正好,陪我喝两杯,哈哈哈哈哈。”首座一名白衣人站了起来,端着两只酒杯走至他们面前,醉醺醺的叫道,“来,喝。”
两少年对看一眼,接过酒杯一仰而尽。
“好。”白衣人低眉望望昏睡在旁的小姑娘一眼,“是不是很顺利?”
“宫主,属下有一事汇报。”其中一名黑衣少年站出一步拱手道,“属下第一次捉拿这姑娘时遇到了宫暮云。”
“你碰上宫暮云?”静秀猛的站了起来,“那有没有被他制住?”
“是,他捉了属下,出手封了属下璇玑要穴,逼问我是谁。”
“你没事吧?”白衣人一手捉住他的左腕,拧起俊眉替他把脉。
“宫主放心,属下没事。只是奇怪的是,这姑娘居然会为我求情?撒谎欺骗宫暮云?此事令属下百思不得其解。”
“天鹰,你猜不透的也正是我们想不通的地方。”右列一名锦衣华服的男子站了起来缓缓走到他们面前,“今日在金狮会场,她明明可以指认我们,为何却要替我们隐瞒?还不惜得罪六大门派?”
“想要知道真相,就问她本人吧。”白衣人弹指一发,激荡的劲气冲开小姑娘被封的昏睡穴。
六人逼近她身旁,排排而站,目不转睛的盯视。
蔡婀慢慢的睁开眼帘,一手抚着胸口,苍白着小脸咳嗽数声,眼波流转,一一划过六人脸庞,双手支着地摇摇晃晃的站起,“怎么这么多人?”
“你体内的毒,已经流入五脏六腑,快则三日,慢则七日,你即将一命呜呼。”静秀盯着她。
“你们抓我来,就是想看看,我还有几天要死?”蔡婀露出一丝无力的惨笑。
“你为什么要帮我们?”白衣人冰冷绝情的盯视着她。
“那……你们又为什么要以真面目示人?”蔡婀淡然一笑,“我知道了,天下间,唯一能够保守秘密的,就是死人。其实,死之于我来说,根本就了无意义,生又如何?死又如何?动手吧。”
“你那么想死?天底下居然有你这样的人?”锦衣华服男子诧异的望着她,“我被她弄糊涂了。”
“今日,你为何要帮我们?”白衣人一手握住她的肩冷声问道,“你一早就认出我们对不对?司马空空说,只要你见过的人,无论怎么易容你都认得。你认得静秀,认得我,也认得子琛,对不对?”
“你大可以在金狮会场上揭发我们,你这么做到底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想我们救你一命?”锦衣华服男子冷笑一声道。
蔡婀望着他抿唇一笑,“别把事情想那么复杂,我不喜欢你们,也不表示我喜欢那些白道武林人,他们越是逼我,我越是不说,他们又能拿我怎么样?”
“这是你们之间的事,与我无关。”蔡婀淡淡的摇了摇头,“该说的我都说了,别再浪费时间了,动手吧。”
“你想死?我偏偏不让你死。”白衣人出指如电的封住她周身几处大穴,蔡婀一愣一愣的望着他,“你想干什么?”
“你放心,合我六人之力,一定能把你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