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之近　天堂之远- 第2部分

　　　　自从那次失败之后，猪头再也没有找过合适的女朋友。但是也不能说他没有心仪的人，校门口有一家酒吧名叫“缘分酒吧”，里面老板的女儿清淳可爱，活泼靓丽，是不可多得的乖乖女。他经常去缘分酒吧的原因之一大概就是去看一眼这可爱的乖乖女吧。

　　　　乖乖女姓方，叫方春，名字取得不怎么样，俗了点，但是人不是为名字而生的，只要她往别人面前一站，人家准认为她是一个什么明星或者准明星之类的，时髦的装扮，活泼的性格招来了许多人的喜爱。这些人当中不但有X大的纯情少年，也有社会无业游民的，这里所说的无业游民并不是贬义，也不是歧视，只是看起来像那种无业游民的人，或许人家是阔少爷，这个没法打听。当然，猪头也是在这个群体之列。

　　　　猪头发过誓说刘玲离开他之后，他再也不找了，再也不对哪个女人感兴趣了，可是当他遇见了方春之后，什么誓言都成了食言，或者成了一把食盐，遇到女人这滩水就融化了。

　　　　我常笑他：“那个昔日海誓山盟的猪头如今怎么变得如此缠绵悱恻？那个昔日信誓旦旦的猪头如今怎么忘记了诺言？”

　　　　猪头见自己最后一道防线即将被我攻破，于是辩护道：“男人，能屈能伸的才是真的男人，不必要为一些毫无意义的誓言呆板地死守教条。小Q，原则是变幻的原则，这个你应该知道的。”

　　　　我知道，的确知道，谁有把握去信守那么复杂的诺言呢？
第一章　行将毕业（3）
　　　　第一章行将毕业（3）

　　　　猪头领着我到了那个他再熟悉不过的“缘分酒吧”，刚站到门口，就觉得里面的人气、酒气、乱七八糟气混合在一起，差点没把我窒息得断气。

　　　　“来到这家酒吧，我就仿佛有一种回归故乡怀抱的亲切感。”我曾记得猪头这么说过。

　　　　酒吧是一个与我格格不入的名词，打从娘胎里起，我就讨厌酒吧，原因之一是我讨厌酒。酒是一种上帝赏赐给男人的麻醉品，一旦醉了，醒来之后世界便会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我怕酒，不但是因为酒伤害身体，而且是因为酒的玄妙让我的心没底。

　　　　不过我一直在尝试适应这种社会产物。

　　　　走进去，我们那些猪窝里一起混迹四年的兄弟们都站了起来，像对待贵宾一样对我们的到来表示热烈的欢迎，这使得我不由得想起那些开着一长队车来X大视察的上级领导们，学校里的大官小官都跑出去排队伺候。有一次居然把我都叫在队伍之列，说是壮大声势，以示X大人才济济。

　　　　刚坐定，性感的乖乖女方春就走过来，那姿势，大有一种想与国际名模身材媲美的意思，她用很娇嫩的声音道：“各位都是老顾客了，大家都随便点，招待不周还望见谅啊！”

　　　　这时我发现一个很奇特的现象，大家并没有注意到她说话，反而更加注重的是胸前的标致性建筑。她穿着低胸的围裙，那娇媚的样子真叫人难受。十几双眼睛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人家看，特别是猪头，我细致地发现，他边看还在边吞咽着口水，显然此刻他的唾液淀粉酶分泌过剩。

　　　　方春其实也发现大家的眼神了，只是为了掩饰自己的窘迫而假装没有看见一样。但她羞红着脸道：“各位，对不起，我是一个比较感性的人。”

　　　　当时那些兄弟们都没有说话，他们也都感觉到场面的尴尬，觉得自己的眼神在人家的标致性建筑上多看了几秒种，这是不应该的。

　　　　还是猪头有理想，他突发其响：“方春，大家不是觉得你是一个感性的人，而是觉得你是一个性感的人。”

　　　　当时那些兄弟们包括方春都笑了，兄弟们笑的是猪头居然能有如此灵感，把感性与性感如此巧妙如此迅速地联系起来了，而且还不愠不火，恰到好处。而方春笑的是猪头转得快，居然能很快化解这场尴尬。

　　　　十来个兄弟围着那张大圆桌，不急不忙地吃着说着喝着想着，大有一种打一场集体歼灭战的英勇不屈的英雄气概。

　　　　在这种场合上，猪头是最爱制造气氛的。只见他把每个哥们都把酒满上，然后把自己的酒杯举了起来，意味深长地感叹道：“兄弟们！四年的酸甜苦辣，四年的风吹雨打，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楚的，这杯酒，确切地说，这杯酿造了四年的酒我们就要启封，就要喝下，千言万语也表达不出此刻心中的难舍难分的情绪，就让一切尽在不言中吧！咱们干了！”

　　　　我觉得猪头的话是相当有文采的，所以举起酒杯的时候，我几乎想滴几滴眼泪来配合这气氛，“一切都在这酒里面了！”我胡乱说了一句，然后就哽咽着喝下那酿造了四年的“青岛啤酒”。

　　　　那些同住猪窝的兄弟个个都感怀不已，举起酒杯沉思良久，仿佛风萧萧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返，那种气氛被他们渲染得悲壮而惨烈。

　　　　猪头喝完把酒杯一摔，大义凛然道：“兄弟，各位兄弟，吃了这顿饭咱们就天南海北各奔前程了，以后可能是几年或者十几年都难以见面，但是咱们的兄弟情缘还在。咱们都是一个猪窝里睡出来的难兄难弟，彼此分别后，我希望在大家珍贵的记忆里还能留下过去美好的回忆。”

　　　　在猪头这段极其煽情的独白之后，我也抑制不住起伏的心绪，忙应和道：“人生最美好的情感，莫过于咱兄弟们的哥们情谊；人生最美好的回忆，莫过于咱兄弟们的猪窝时光。在离别的日子里说离别，心里自然有一种难以舍弃的况味。兄弟们，记住彼此……”我还想抒发情感，可惜鼻子里面酸溜溜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有什么物质想破门而出，我害怕影响了兄弟们的食欲，于是就忍着不说了。

　　　　杯盘狼藉之时，还是罗伟最懂我们难舍的心，他从口袋里掏出十几个小本子，分发给每一个人，说道：“天若有情天亦老，岁月无情岁月休。大家都到这上面留个言做个纪念吧！以后大家走出去遇到困难的时候，把这本随身携带的秘籍一看，就知道自己身处险境应该寻求兄弟帮助。”罗伟是我们猪窝部落里的武侠小说迷，说话都带有浓厚的武侠腔调。

　　　　“伟哥，某一天如果我被美女蛇给缠住，你要用降龙十八掌来解救我啊！”猪头开了个国际玩笑，做出武侠小说里那种假设来。

　　　　罗伟就叫伟哥，没有什么特别的含义，仅仅是叫得舒服，听得爽快。

　　　　他笑道：“美女蛇缠住你还用我来解救吗？你只须暴露男人本质于她面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她骑于你的胯下，一切不都任由你主宰吗？”

　　　　“伟哥大侠，这是降女十八法中的哪一法？”猪头又开玩笑地问道。

　　　　伟哥的眼神中透露出几丝自信的神情，他笑着道：“这一法乃降女十八法中最为精妙绝伦的一法，名为骑女蹂躏法，施主可以用实践检测真理，以身试法。”

　　　　当时我们这群猪窝兄弟都笑得前仰后合，几乎不能自抑，差点撒手西去。

　　　　小本子在我们之间流传，你一句话我一句话地写着，到我手里的时候，我便发现本子上写满了字体不同的书法。“出去害人要趁早，害了人不要害臊。”这一句话是我看到的最有文采的一句了，其他的诸如“前程辉煌”、“事业有成”之类的四字成语太没有创意了。我穷于应对，想了几下居然想不出什么好词语好成语来，眼看着兄弟们都在等我的本子了，于是我搜肠刮肚，把四年来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那些格言名句和那些貌似格言的陈词滥调全部掏了出来，最后连“螳螂扑蝉黄雀在后”之类的屁话也操练上了，也没有去管究竟吉利不吉利。

　　　　当我的小本子回归到我手里的时候，我发现上面有一句更有意义的话，“混字当头，干字当先”就只这八个字，里面却包含也很多让我一时意想不到的意思。我当时就知道这八个字绝对非猪头所不能写。好在我在他本子上写的是“趁火打劫，见好就收”。
第一章　行将毕业（4）
　　　　第一章行将毕业（4）

　　　　从“缘分酒吧”里走出来，猪窝兄弟都敌不过酒劲，纷纷胡言乱语来，好在我还算清醒。

　　　　猪头扶着我，嘴巴里不知道咕隆着什么，好像有点欲说还休的意思。

　　　　“猪头，毕业了，你还打算待在学校吗？”趁他糊涂，我赶紧问他比较紧要的问题。

　　　　猪头摇摇头，一副说来话长一言难尽的样子，显然有点内急。是的，他能不内急吗？红灯区他闯了又闯，挂了这么多，在这毕业时分，人家都扛着铺盖远走高飞，而他却只能在原地徘徊。

　　　　猪头见夜深人静，四下里无人，于是就匆忙跑到学校的樟树下，我只听见哗啦啦一阵细响，感觉猪头自己的压力确实是太大了，现在也应该是他释放的时候了。

　　　　压力释放完毕，猪头朝我走来说道：“小Q，兄弟我这次决定了，决定以后留在X大，陪你两年吧！”

　　　　我突然感到猪头仿佛获得了某种灵感，既不是头脑发昏也不是内脏发烧，忙奇怪地问：“猪头，你真的就这么眷念着你的兄弟，你的母校？舍弃出去跑江湖的机遇？”

　　　　猪头感慨良深地说道：“小Q，你现在已经成为了保送的研究生，而我呢，四年的大学生活要用五年甚至更多时间来完成，这里面的悲哀你是无法体会的。就算我眷念兄弟你吧！”

　　　　我听着他的话透露出深沉的悲哀，忽然感觉到自己的悲哀。

　　　　“找工作过着猪一样的生活，保送研究生过着狗一样的生活，考取研究生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伟大的先哲们早就已经深刻体会了这其中的辛酸了，而我们只不过是沿着前人走过的路，继续走下去罢了。

　　　　“小Q，现在寝室就剩下咱兄弟俩了，咱们还有两年的情缘没有续完，我们继续吧。”第二天，当寝室里的同学都如鸟兽散尽的时候，猪头对我这样说道。

　　　　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