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季绫闻言抬起头来俏皮的眨眨眼,伸伸舌头,一连扮了几个鬼脸,逗得书夫人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她又不是呆子,才不会主动把昨天和范含征一起鬼混到三更半夜的事说出来呢!
只不过没想到那个张寂黯居然没向她爹娘告状,一个人等她等到深夜。臭家伙,满腹心计鬼胎,不晓得究竟安什么心?
书夫人见女儿若有所思,左瞧右瞧,却也摸不透女儿心思,但书季绫不肯明说,想来应该是男女间的亲密私语吧!
她宠爱的揉揉女儿头发,心头有了计较,便不再过问了。“婚事提前也好,早日把婚事办了,省得你爹爹日日挂心。”她笑眯了眼。
高中探花的张寂黯,前程想必光明似锦,长得一表人才,又和他们书家门户相当,书夫人心满意足,只觉这真是上天恩赐的好姻缘,再好也没有了。
“随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反正她决计不从!书季绫默默在心里加了一句,嘴上只有懒洋洋的抱怨,“我的婚事,从来不问我。”
“瞧你,”书夫人眼角勾着女儿,闻言又是一笑,“婚姻主事,本来就是依从父母之命,问你干什么?”她的宝贝女儿,怎么永远长不大似的?
“那我真是太可怜啦!”书季绫撒娇似的叹了口气,她眼神又飘远了。
她才不要这样嫁人,又不是养成待宰的牲畜,哪有事事依从父母之理?
当真要嫁,也要嫁个能陪她玩、陪她闹,心胸开阔的男子,她才不要跟那种阴沉的家伙成亲呢!
跳下床,她顺着娘亲之意,乖乖站好让裁衣师傅丈最尺寸。
书夫人和师傅有说有笑商量着布料图样,粉儿领着丫头们张罗漱洗用品、早膳茶果,书季绫却连一句也没搭腔,满心满脑只有一件事——
剩下三个月,要逼他退婚,可得怎么办才好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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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公子,外头有位……呃,有位‘书公子’来访。”下人站在门外,期期艾艾的喊道。
范含征系好腰间的衣带,执起扇子,闻言,满腹狐疑地转过身来。
书仲绮一向要来便来,什么叫“有位”书公子来访?听下人的语气,难道登门找他范某人的,还何别的书公子?
“叫他进来。”他话语一歇,房门就被推了开来。
门外,一个娇丽俏美、宛若神仙的“书公子”亭亭站在门前,范含征蓦然一愣,瞪着那轻袖白袍,玉带飘飘,嘿嘿笑了起来。
“我道是谁,原来是你。”
“范哥哥,你正要出门吗?”书季绫亲热的挨上前来抱着他的手臂,嘻嘻笑说:“我也一块儿去。”
“我要去的地方,你恐怕不太适合。”范含征笑吟吟地瞅着她。
这妮子,昨晚赖着他一整天不肯回家去,像是要昭告天下她书四小姐和他范含征交情匪浅,过从甚密似的。
他不是不知道她的心思,不过想退婚,把脑筋动到他身上来,可不是什么聪明事。
“是吗?”
书季绫笑嘻嘻地纤手一扬,从怀里掏出一张香坡苑发出的请柬,还装模作样的哀哀叹息说:“那我只好自己去见识见识了。”
京城乃天下风流之地,香坡苑,更是京城首屈一指的英雄冢。听说那香坡苑阶前,不分昼夜,总是车水马龙,宾客盈门,穿梭其间的文相武将、公侯王孙可比皇帝殿前热闹多了。
“你——”范含征一愣,她一个女孩儿家,从哪儿弄来这请柬?
书季绫笑眼弯弯,直嚷道:“唉,我本来听说范哥哥和名妓皇甫芸私交极好,所以想找你一块儿去,既然你有事待办,我又‘不太适合’跟,那就只好我自己……”
“得了,一起走呗。”范含征只得干笑。
事已至此,他不答应行吗?不答应她,万一她独自前往,出了差错,如何了得?她显然是吃定了他,听他亲口答应,嘴巴都咧到耳后去了。
乘轿前往,两人糊匿的偎坐在一块儿,范含征自是没有半点忸怩,书季绫也一副安然自在的模样,全然没把他这范色鬼当一回事。
瞅着她半晌,他不禁悠然长叹,“我说书季绫啊,你老在我身边打转,你二哥要是知道我把你婚事砸了,非拿刀架在我脖子上,逼我娶你不可。”说完侧头冲着她笑,“难道你宁可嫁给我?”
“有何不可?”
书季绫朝他扬起笑脸,粉面桃花煞是可人。
“要是嫁给你,搬到翠玲珑去,就可以整天缠着武家姊妹学功夫,和明瑗姊姊斗棋,看晓珂姑娘跳舞,或和小琄姊姊拌嘴儿聊天,每天这么多人陪我玩,大,简直开心死了。”书季绫美眸流转,乐不可支的拍手大笑。
范含征生性风流,经年累月,不知在翠玲珑养了多少女人,听说这些女子个个艳丽无双,身怀绝技,若是有缘一见,那可真是死而无憾了。
嗤,不解风情的小娃娃!
范含征不悦地板起俊脸,挤眉弄眼的轻斥,“你这丫头,究竟把我范某人置于何地?”
书季绫咯咯笑个不停,范含征侧头睇着她,倒也无可奈何。
幸好,将来为她头疼的倒楣鬼并不是他。
正想着,香坡苑到了。
听说香坡苑近来延揽了秦淮第一,素有“武妓”之称的皇甫芸到京师来表演剑舞,范含征原是秦淮人士,素与皇甫芸交好,因此非来不可。
嬷嬷领着他们走到二楼一处雅座,范含征落坐饮酒,书季绫则凑到栏前,挨着身子往下看。舞台周围坐满了看舞的雅客,二楼圆型环状的木栏上,虽然不若楼下拥挤,但也围满了人。此处恩客较为奢豪,妓女、嬷嬷们包围伺候,显然皆是达官显要。
书季绫目光绕了一圈,突然愣住,因为凭栏另一端,一双冷肃的黑眸正定定瞧着她,她禁不住一阵哆嗦,抱起手臂,却还是遍体生寒。
张寂黯瞥见了她,还未有所反应,这时嘈杂声突然停了下来,鼓声大作,就见皇甫芸带着双剑准备出场。
“书季绫,过来坐下。”范含征挥手招呼书季绫。
她应了一声,又瞪了张寂黯一眼,才转身回到范含征身边。
表演开始了,她凝神往楼下舞台看,皇甫芸穿着雪白舞衣,长剑两分,在台上跳起舞来。只见她蛮腰轻盈,飞发如瀑,似幻似仙,宛如一尾苍苍银龙,踏遍雪山,飘飘扶摇,奔腾云际。
书季绫看得目不转睛,不觉伸手按着胸口。
那舞太美妙、太慑人、太惊心动魄,台下一片寂然,满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跟她一样看得入神,唯有鼓声乐音相和,上半场一舞完毕,底下立刻爆起如雷掌声,书季绫也情难自禁的起身挨到栏前,一边拍着手,又忍不住偷偷往张寂黯身上瞟去。
他不见了。
秀眉微蹙,她下意识的到处梭巡他的身影,他早已不在位子上,去了哪儿?
“范公子,皇甫姑娘请公子到后园一叙。”
丫鬟来报,座上的范含征皱眉转向书季绫,正觉为难,眼角突然瞥见张寂黯往他们这儿走来,而书季绫则倚在凭栏上东张西望,不知在寻觅什么。
他微微一笑,偷偷起身,随丫头走了。
第三章
身为翰林府四千金,他的未婚妻,竟和京城里最最放浪形骸的无行浪子偕行到妓院狎妓玩乐?此事傅将出去,书老翰林还有何颜面继续留在京城?
张寂黯默默走到那女人身后,脚步顿止,无奈望着凭栏上的倩影,只得幽幽叹了一口气。
这,就是要和他共度一生的女子。
“书季绫。”他往前几步,小心在她耳畔低语。
书季绫吓得肩膀一缩,大惊失色回头,才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了。好住自己身边已有范含征保护,不至于落入危险,但他凑过来想干什么?
张寂黯冷肃凝望着她,不动声色说道:“我们走。”
“我才不要……”她低哼,目光越过他往后头看去,没想到范含征已不见踪影。
发现他不在,书季绫不禁慌了,抬眼瞪了张寂黯一眼,便低头绕过他,迳自往外头跑。
哼,就算要走,也是她走她的,谁要跟这混蛋一块走?
张寂黯目光阴郁尾随其后,她匆匆回头瞥他一眼,脚步更急更快了,偏偏香坡苑里挤满了人,她好不容易排开人群,一路推推挤挤,却不料忽然有人低斥一声。
“好大的胆子,谁敢推我?”
那人转头一看,发现了她,眼睛顿时发亮,笑眉笑眼的伸手往她脸上摸来,还吃吃淫笑着。“好俊俏的小妞儿,你是哪个嬷嬷手下的?”
什么?小妞儿?
书季绫惊惶失措躲开那人的手,那人已留意了她,眼睛瞪得发直,推开左右便往她这儿过来。
她吓得脸色发白,频频后退,背后突然抵上一堵墙。
“谁?”书季绫连忙转身,却迎上张寂黯盛怒的脸孔,他长臂一伸便把她搂在怀里,迅速转往另一道出口脱身。
“喂、喂、小妞儿!”
身后呼唤声不断,书季绫满头大汗,慌得腿都软了,张寂黯一手揽着她的腰,另一手和她十指牢牢交握着。前面有个嬷嬷为他们开路,总算让他们从别的楼梯下来,匆匆转进一条小道。
这儿人变少了,书季绫长长吁了口气,才发现额头已经湿透。
张公子,后门已经备妥轿子。”嬷嬷送他们到出口,躬身说道。
“多谢。”张寂黯从怀里掏出银两,放到嬷嬷手上,才搂着书季绫跨过门槛,匆匆登轿。
轿身一起,他便放开了她,身子往旁边挪开。
书季绫狼狈的整顿衣裳,始终垂着头,扁着嘴,不发一语。
幸好没真的闯出乱子,她抹了抹汗,心头兀自怦怦乱跳。真是的,范哥哥未免太不可靠了,明知她是女孩儿,怎么可以就这样撇下她,转眼不见踪影呢?
“他叫你‘小妞儿’。”张寂黯搁在腿上的大掌慢慢握成了拳头,显然正在压抑怒气。
蹙眉抿着唇儿,书季绫别开脸,压根儿不想理会他。
见她依然故我,还是如此桀惊不驯,他忍不住语带嘲讽的问:“你知道为什么吗?”
她不以为意地撇撇嘴,“那个疯子,他瞎说的,哪有什么为什么?我又怎么会知道为什么?”
“你真以为穿上袍子,束起头发,别人就会当你是男人?”
深不可测的黑眸幽幽凝睇着她,他发出刺耳的冷笑,不客气的厉声道:“从前,想必一定有许多人称赞过你,说你扮起男装斯文俊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