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自守。若操得蜀,则荆州危矣。今欲先攻取璋,进讨张鲁,首尾相连,一统吴、楚,虽有十操,无所忧也。)
孙权的计划非常诱人了,因此刘备阵营里也有人认为可以接受。他们的理由是打下西蜀,孙权也无法绕过荆州势力而独自据蜀,西蜀还是刘备的(吴终不能越荆有蜀,蜀地可为己有。)我怀疑赞成东吴建议的应该是诸葛亮,因为他始终是坚定的联吴主义者,而且现在对军事还是一窍不通。
但这个计划本身是一个小小的陷阱,明眼人一下就能看穿。荆州主簿殷观当即对刘备指出:“孙权这小子没安好心呀。我们要是做了东吴取蜀的急先锋,进则未必能顺利拿下西蜀,退则肯定遭到东吴的攻击,进退失据,荆州肯定不保,您刚创下的这点基业也全部泡汤。现在,我们也不反对东吴的伐蜀计划,要打让他们自己去打。但同时我们说新得到的诸郡民心不稳,我军不可轻动。如此一来,孙权怎么敢越过我们荆州而单独去取蜀呢?我们以此为进退之计,方可收吴、蜀交锋之利。”(若为吴先驱,进未能克蜀,退为吴所乘,即事去矣。今但可然赞其伐蜀,而自说新据诸郡,未可兴动,吴必不敢越我而独取蜀。如此进退之计,可以收吴、蜀之利。)刘备闻言,连声称善。
孙权伐蜀是假,谋荆才是真的。孙权的计策是明的,刘备的反计策也是明的。现在谁都明白谁的想法,但关键是看谁不怕谁了。
孙权也不含糊。好,你刘备不伐,我自己伐!于是调集孙瑜大军进驻夏口,并准备向江陵方向出兵。当初周瑜要伐蜀,孙权故意派孙瑜分其势,现在趁伐蜀之机又让孙瑜尽收周瑜所部。这恐怕是孙权在威逼刘备以外的又一重大图谋。
但一年的工夫,刘备就在荆州站稳了脚跟,他今天还不信邪了。现在,刘备要做的事情还不是不配合孙权的行动了,而是坚决阻止孙瑜过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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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岂是哭来的——正说刘备》 第44节
不久前刘备还同意人家伐蜀,现在怎么又变卦了呢?刘备不得不换了另外一套说词。他除了告诫孙权益州并不好打而且易为曹操所乘之外,还打出了另外一张牌:“俺刘备与刘璋都是老刘家的人呀,凭借俺列祖列宗的在天之灵,我们都是要匡扶汉室的呀。现在,刘璋大概得罪了您左右的某些文武大员,他们一定要兴师问罪,俺刘备深感不安呀,真不想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请您看在俺的薄面上,就饶过俺刘家那个傻弟弟吧。”(备与璋托为宗室,冀凭英灵,以匡汉朝。今璋得罪左右,备独竦惧,非所敢闻,愿加宽贷。)最后,刘备一看力度还不够,于是赌咒发誓地对孙瑜说:“汝欲取蜀,吾当被发入山,不失信于天下也。”也就是说,我宁肯钻进深山老林当个道士或野人,也不能允许你过境。
刘备知道靠做和尚做老道的狠话是挡不住孙瑜的,得让他们看看自己的厉害,于是,刘备动用了全部兵力,排出了最强阵容:让驻扎江北的襄阳太守、荡寇将军关羽屯兵江陵,让宜都太守、征虏将军张飞驻扎宜都郡秭归,让诸葛亮率领“税监总队”的少量兵力巡视南郡各地,查缺补漏。而刘备自己原驻公安,现在则移到附近的孱陵,此处不靠江边,可防孙权水军偷袭。可见,刘备是摆好了架势准备要大打出手了。
孙权此次伐蜀其实是要假途灭“荆”,刘备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唯一可以抵挡孙权的就是针锋相对、兵戎相见。刘备就是准备这样做的,他就是要让孙权看看他的决心和实力。孙刘到了摊牌的时候了。
一看刘备真不含糊,孙权心里却没根了。孙权未必担心打不过刘备,只是害怕万一跟刘备拼个两败俱伤,必为曹操所乘。
在赤壁之战和南郡争夺战中,刘备不仅没有损耗丝毫兵力,而且还增加了不少。关羽本有水军以及从刘琦手中接收的水军加在一起少说有一两万人,张飞等人率领的步骑也有一两万人,再加之刘表的旧部以及像黄忠、魏延这样带着部曲新投来的部队,刘备手里最少也有五六万人。这就是刘备敢于与孙权摊牌的底气所在。
孙权这次要想跟刘备掰腕子,靠孙瑜那两三万的水军是不够的,不发倾国之兵是不行的。但现在既不是时候,也没有必要,孙权于是只好撤兵。但在孙权心中,荆州永远是他的,他还是要要回来的。
其实,围绕荆州孙刘总共有六次交易:第一次是刘备受孙权之命收复荆南四郡,却没获得产权;第二次是周瑜“分”江南地给刘备,刘备获得公安产权;第三次是孙权借荆州给刘备,刘备没获得产权,而且还承诺等买了新房子,这个还是要归还;现在则是第四次,孙权想干脆直接吞掉刘备,拿回荆州,不过没有得逞;而未来还有第五次和第六次,我们就等着看好戏吧。
孙权如此苦苦相逼,刘备心里也窝了不少火。这笔账,早晚是要跟孙权算的!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第三十一回:应邀入蜀。
第四章梦断白帝
第三十一回:应邀入蜀(上)
一连几年,十二都是刘备的吉祥数字。在赤壁之战的三年后,即建安十六年的十二月,刚刚渡过与孙权大打出手危机的刘备,被天下掉下的一个大馅饼砸到了——益州刘璋竟然邀请他入蜀防御张鲁。
刘备终于能够入蜀了,但这跟诸葛亮的隆中对设想毫无关系。假如没有曹操对汉中和西川的威逼,假如没有刘璋异想天开的邀请,刘备能够入蜀吗?会以这种方式入蜀吗?假如不以被邀的方式入蜀,刘备能够得到西蜀吗?有如此之多的巧合和侥幸,诸葛亮难道都未卜先知地写在了隆中对上?
刘备入蜀,是以刘璋引狼入室的方式进行的。在三国时代,发生这样事情的概率几乎等于零。前提是,不仅需要外力威逼、主人暗弱这些充分条件,而且还得有一个必要条件,那就是还得有内奸接应。
因此,刘备可以入蜀并最终得蜀,首先要感谢的是:曹操、张鲁、张松、法正,其次是庞统。这里,就是没有诸葛亮什么事。
建安十六年(211年)三月,曹操在东线、中线暂时保持平静,却在西线大打出手。那时,他派司隶校尉钟繇讨伐张鲁,又派征西护军夏侯渊等领兵出河东与钟繇合兵。其实,他意不在张鲁而在关中。事实上,马超、韩遂等关中诸将也都猜得出曹操另有所图,于是十部皆反。曹操先派曹仁抵挡,七月亲征。数月后,曹操大破十部军,马超、韩遂西逃。
曹操势力已达关中,可以随时入蜀,益州随时有灭顶之灾,该何去何从呢?
益州的基业是刘焉开创的,此时已传到第二代领导核心刘璋的手里。刘焉,字君郎,是鲁恭王之后,官一路绿灯地做到刺史﹑太守﹑宗正﹑太常。天下大乱后,就是这个刘焉向朝廷建言“选清名重臣以为牧伯,镇安方夏”,开了州牧独霸一方的局面。刘焉自诩就是“清名重臣”,而且还给自己相中了一个地儿——交州。大概他是想要远远地跑到天涯海角做一个土皇帝吧,结果朝廷也不是不明白,于是不准。后来侍中董扶告诉他益州有“天子气”,于是刘焉心里一动,求得益州之任。那时益州并不太平,要在这里坐稳也得有两下子。刘焉也的确并不简单,他走的路线跟当年的刘表不同,没有依靠当地豪强力量,而是把从南阳、三辅一带入蜀的流民组成“东州兵”,靠着这股力量平定益州动乱,诛杀益州豪强,建立了稳固的割据政权。刘焉到益州本有打算,形势安定后即“阴图异计”,又造作乘舆车具千余乘,显露了僭位称帝的野心。后又联合马腾攻击李傕,但没有取胜,还赔上了两个儿子的性命。后来,成都遭遇“天火”烧城,刘焉好不容易置办的那些天子车乘也尽数烧毁,他恼羞成怒,痈疽发背,卒于任上,儿子刘璋继领益州牧。
刘璋,字季玉,哥哥刘范和刘诞被李傕杀了,弟弟刘瑁得疯病死了,结果他成了刘焉的唯一继承人。他为人“宽柔”、“温仁”,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才被州大吏赵韪他们推出来接任益州刺史。由于“懦弱少断”,导致诸葛亮、周瑜那样的人视刘璋为“暗弱”、“不武”。当时东州兵为非作歹,侵暴吏民,刘璋却没办法禁止。庞羲本是刘焉的通家故旧,却因刘璋宽柔少明断,庞羲也自专权势。曾推举刘璋袭位的赵韪,虽受重用,却没把刘璋放在眼里,反过来起兵打刘璋。最后还是刘焉留下的东州兵因怕赵韪得势,才帮助刘璋杀败赵韪。
由于无能,刘璋当政十几年,益州没有得到很好的治理,反而弄得一塌糊涂。正如诸葛亮所说,刘璋治蜀既没有施行德政,也没能使威刑整肃,蜀地官吏一个个专权自恣,全不顾什么君臣之道。刘璋用名位去笼络这些人,即使给予极高的名位,这些人却连名位也看不上眼;用恩遇去顺抚这些人,恩遇完了这些人又骄横怠慢起来。不过,宋人叶适说得好:“刘璋虽暗懦,然国富民盛,守之以恩,无所得罪也。”(《水心先生文集》卷28《蜀志·刘璋》)的确,比起中原来,西蜀还是安定的,俨然一个世外桃源。即使这不是刘璋的功劳,但至少刘璋也没罪。
刘备起于幽州,成于荆州,终于益州。天下大乱,朝廷以刘虞为幽州牧,刘表为荆州牧,刘焉为益州牧,这三个宗亲好像都是上天给刘备预备的,就是让刘备成事吧。
本来西蜀江山四固,如果从东方来攻,陆路险峻,而水路则是逆流而上,也异常艰险。而北边,则有一个汉中挡着,可以作为防御的缓冲。此时,据守汉中的是跟益州刘家有莫大渊源的张鲁。但这个张鲁,却不是刘璋的朋友。事实上,现在让刘璋感到威胁的不是曹操,而正是张鲁。
张鲁,字公祺,他不仅在三国历史上独树一帜,即使放到整个中国历史上也熠熠闪光。他本是沛国丰县(今江苏丰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