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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赞一想,不如放他过去,反正你到了怀王府也甭想活,我何必自讨苦吃。遂笑道:“既然如此,王爷请起驾吧,方才军兵多有冒犯,还望王爷恕罪。”说罢一摆手,军兵闪开一条胡同。常茂暗道:姓黄的,先记下这笔账,容改日再算!双脚一点镫,板肋雕如飞似箭,从人丛中穿过,不多时就来到怀王府前。
有人把常茂来到的消息,飞报给丘殿坤。丘殿坤闻听又惊又喜,这条大鱼终于自投罗网,主动送上门来了!但常茂是无敌大将,极难对付,能否顺利完成使命就很难说了。他硬着头皮把府门打开,请常茂进府。
常茂警惕地扫视着院内院外的情形,发现这里也布满了军兵,杀气腾腾,如临大敌。常茂心中明白,这都是朱珺;一手安排的,请百官开会是假,软禁杀戮是真!一切都清楚了,看来他想颠覆大明江山,篡朝谋位!哼,只要有茂太爷三寸气在,你的图谋就休想得逞!
常茂并没下马,手横大槊质问丘殿坤:“尔等如此兴师动众,安的是什么心?”“这……”丘殿坤是个粗人,只会动武,不会随机应变,一时张口结舌,答不上话来。常茂怒吼道:“田再镖现在何处?”丘殿坤道:“在内苑颐寿楼上。”“你们与我滚开!”常茂连马都没下,弯下腰进了王府,直奔内苑。
丘殿坤为什么没动手呢?原来他跟黄赞想的一样,现在还没到动手的时候,信炮不响,谁敢胡来!因此,他瞪着两只环眼,干着急没办法。
常茂催马来到颐寿楼下,高声叫道:“田再镖可在楼上?快快下来,茂太爷有急事找你!”这一嗓子如同闷雷,惊动了田再镖和文武百官。田大帅慌忙站起来,朝怀王躬身说道:“臣有事,告一会儿假,请王爷恩准。”
此刻,怀王也一阵慌乱,拿不定主意:常茂怎么现在才来?在楼下喊田再镖是什么用意?莫非让他看出了什么破绽不成?在这关键时刻,决不能让田、常二人见面,遂说道:“田将军不必着急,勇安王来得正好,有什么话上楼来说好了。来人,宣常茂登楼。”“是!”耿玉贵来到窗前,把身子探出去说道:“怀王有旨,宣常茂登楼讲话。”
常茂急着要见田再镖,听到有人说话,抬头一看,原来是耿玉贵,遂怒斥道:“我找的是田大帅,并不是怀王,快叫老田下来!”耿玉贵冷笑道:“常王爷,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咱家方才传的是怀王的谕旨,哪个敢不遵命?按律你已犯下大不敬的罪名,还不快些登楼向怀王领罪!”“放你娘的屁!”常茂怒火难捺,就开了荤了:“怀王算老几?他要做得对,我还敬他三分;他要胡作非为,嘿嘿,我就敢把他踩在脚下!少拿鸡毛当令箭,他的谕旨还不如茂太爷揩粪门儿的手纸呢!你赶快给我滚开,不然我就叫你穿糖葫芦!”说着就要摘弓取箭。
耿玉贵吓得缩回了头,向怀王禀道:“回王爷!常茂不但不听谕旨,骂您算老几,还要用箭射死卑职,请王爷做主。”
怀王闻听容颜更变,他本来心中有鬼,不敢招惹常茂,可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又下不了台,他想杀一儆百,拿常茂开刀,便怒冲冲站起身形,在众王官的搀扶下来到窗前,往下观看,但见:
楼下站,马乌骓,
马上将,有虎威。
头上戴,狮子盔,
搂海带,领下勒,
斗大红缨颤微微。
乌金甲,身上披,
八宝带,腰中围。
凤凰裙,遮双腿。
杀人剑,左肋佩,
五爪神抓身后背。
雌雄眼,斗鸡眉,
蒜头鼻,棱角嘴。
黑胡须,雕翅飞,
两只大耳往下垂。
双手平端禹王槊,
杀气冲天起风雷。
哪个不知无敌将,
神仙见了也皱眉!
怀王一看见常茂就觉得头疼,他装腔作势喝道:“常茂,你竟敢持械闯进王府,辱骂监国亲王,该当何罪?”
常茂仰着脸,借灯光观看,但见:
窗户开,分左右,
从里冒出个大肉球。
饼子脸,似涂油,
肉眼凡胎像猪头。
常茂冷笑道:“方才你说啥?咱俩拍拍心口说句真话,是我有罪还是你有罪?”“这个……”怀王本来就胆虚,常茂这句话就好像一把利剑,正刺中他的心病,因此张口结舌无言可对,瞪着眼在那儿发愣。
这时文武百官也拥向窗台,纷纷往下观看。田再镖挤在最前头,探身问道:“常将军你这是干嘛?还不上楼拜见怀王。”常茂大叫道:“诸位,你们都中了朱珺;的奸计了,现在街面上全是他调动的军队,已经把各个府第全包围了,你们也被困在了楼上,还不快些逃命!”
百官闻听相顾失色,也有人半信半疑。田再镖问常茂:“你是怎么知道的?可有证据?”“我的大帅,你简直忠厚得过分,都变成傻子了,我要没有证据,天胆也不敢这样说呀,不信你问朱珺;!”
田再镖大惊,回身问道:“王爷,常茂所讲可是真的?不知你调动军队,包围我等,是何用意?”“是啊,既然请我等前来,为啥还要调动军队?”百官也沉不住气了,上百只眼睛盯着怀王的胖脸。
怀王正在窘迫,耿玉贵跑过来低声禀道:“王爷,四更天到了。”“嗯。”怀王盼的就是这个,顿时一反常态,凶相毕露,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点信炮!”“嗻;!”耿玉贵搀着怀王转身便走,一头扎进侧厅,把门关闭。
百官并未听见他们嘀咕什么,只见怀王脸色一变,匆匆离去,就知道常茂所说不假,顿时乱成了一团。
田再镖喝道:“请诸位别慌,按次序随我下楼。”众人拥到楼梯口一看,全傻了,原来楼梯是活的,不知何时被拆走了,这还不说,还用干柴、桌椅,把出口封堵死了。
随着百官的惊呼声,“咚!咚!咚!咚!”四声信炮响了,惊天动地,响彻云霄,能传出二十里之外。紧接着杀声四起,到处火光摇曳,整座帝都沸腾起来。
负责屠杀百官的丘殿坤,飞上马背,舞动一对镔铁双戟冲到颐寿楼下,一面传令火烧颐寿楼,一面指挥军兵把常茂围住。
刹那间,浓烟四起,火蛇升腾,一座雕梁画栋的颐寿楼,被烟火笼罩。
文武百官无不吓得魂飞魄散,发出绝命前的惨叫。有些人不顾一切地从窗口跳下,哪知人刚落地,就被乱刀砍死。
田再镖见状,从楼上一跃而下,脚刚沾地,就被叛军包围了。田再镖手疾眼快,空手夺过一条长枪,与冲过来的叛军展开搏斗。但见枪起处惨嚎声起,寒光闪血肉横飞,眨眼间就刺倒了一大片,其他的叛军不敢上前。
吏部尚书夏百富、户部侍郎孙景林、大理寺卿芦大宾、监察御史庄希同、司天监马少波、应天府尹刘顺等二十多人不顾生死由楼上跃下,躲在田再镖身后,还有一些官员继续向下跳。田再镖既要杀敌,还得护着百官,俗话说大将无马,如折双腿,尽管他是一员虎将,这时也施展不出本领来,把他累得吁吁直喘,汗流浃背,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眼看就有性命之忧。
常茂本想协助田再镖搭救百官,结果被丘殿坤领人包围了。常茂久历疆场,身经百战,况且盔甲齐备,满身戎装,因此面对叛军毫不惧怯。他把大槊抡开,吼道:“来吧,小子们,有多少我都包圆儿了,贪生怕死不是常遇春的儿子!”耳轮中就听金铁交碰之声,打得刀枪乱飞,尸身翻滚。往前一冲一条胡同,往后一退一道豁口。禹王槊如风雷所向无敌,板肋雕似猛虎横冲直撞。军兵们实在招架不住,掉头就跑。丘殿坤高声喝道:“谁敢往后撤,我就挑了他!”他是这样说的,也是这么干的,把带头后撤的两名兵目扎了个透心儿凉,这才把军心稳住。
常茂大叫道:“丘殿坤,有种就过来,逼军兵送死算什么英雄,再不过来我就骂你八辈祖宗!”
丘殿坤也是一员虎将,绰号托塔天王,两臂似铁,有举鼎拔山之力,听了常茂的话,气得七窍生烟,哇呀呀怪叫一声,催战马晃双戟直扑常茂:“姓常的,少要卖狂,叫你知道知道丘某的厉害!”说罢抡戟便砍。常茂横槊往上一架,“咣啷啷”,槊与戟碰在一处,把常茂震得一侧歪,只觉得虎口发麻,膀臂发酸。
丘殿坤震得比常茂还厉害,身子一晃,好悬没从马屁股后边摔下去,左掌皮肉开裂,右手腕骨挫伤。丘殿坤不愧是员虎将,忍疼负伤继续交战,双戟横扫常茂的两肋。常茂使了个拔草寻蛇,往左右一划拉,碰他的双戟,丘殿坤吃过苦头,不敢硬碰硬,急忙收回双戟,手腕一翻,下刺常茂的战马。常茂用大槊横扫,又碰到双戟上,把丘殿坤震得“哎哟”一声,右手戟就飞出去了,正刺到一个军兵身上,扎了个大透膛。
丘殿坤心怯不敢再战,急忙拨转马头,退到假山背后,指挥弓箭手放箭。刹那间,箭如雨发,把常茂罩在当中。常茂圆睁二目,大槊舞动如飞,上护其身,下护宝马。但他知道,时间长了可不行,要摆脱被动局面,必须破围而出,转守为攻。想罢,他一边拨打雕翎,一边往前活动,三移两移,就离着假山不远了。他把战马一提,板肋雕腾空而起,膛倒叛军,尾巴一拧,就蹿到了丘殿坤马前。常茂吼道:“龟孙子,你想用带尖的筷子射死我呀,没门儿,接鎯;头吧!”禹王槊挂定风声就砸下来了。丘殿坤是被他战败之将,哪敢抵挡,赶紧使了个鹞子翻身,从马上滚落下去。他是躲开了,战马可没躲开,“咔嚓”一声,被砸了个骨断筋折,两声哀鸣,倒地而亡。丘殿坤就地一滚逃命去了。叛军见主将跑了,就乱成了一团,弓箭手也不射箭了,一个个站在那儿发愣。
常茂灵机一动,单手提槊,对众军兵喊叫道:“弟兄们,我是常茂,请听我一言。你们都是大明的士卒,何苦为朱珺;卖命呢?跟着他反叛,可是抄家灭门的罪名啊!你们谁没有家小,谁没有三亲六故,不为自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