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请!”
哈迷尤出去了不大工夫,由外面领进四个人。
为首的一位猴面老者是盖九霄,身材不高,七十多岁。白发披肩,三尺多长,无眉、无须、两腮无肉。身穿麻布长袍,足蹬一双洒鞋。后面跟着的三个人,是长臂骷髅冷天星、收生姥姥北宫月和飞刀剑客南宫玄。
盖九霄一来,粘罕立刻站起来道:
“不知总管驾到,本王有失远迎!”
“老朽来得鲁莽,还望大王海涵!”
粘罕一摆手,命人搬过四把椅子,让盖九霄坐在自己身旁,其他三人依次坐下。
盖九霄道:
“听军师说,宋朝韩元帅帐下中军甚是厉害,老朽意欲见识见识!”
粘罕一指岳霆道:
“这位就是韩元帅的中军。”
“前辈!”收生姥姥北宫月站起来急忙说:“他不是韩世忠的中军!”
“他是什么人?”盖九霄问。
“他叫岳霆,乃铁伞传人。”
盖九霄浑身一颤,徐徐言道:
“你怎么知道?”
“我们在阴阳教总坛会过。”
盖九霄点了点头,冲孙进一招手:
“孙进将军,方才先出四将比武是你的主意?”
“是。”
孙进面色铁青,身子颤抖,也没见盖九霄什么时候出的手,孙进如一具僵尸射出两丈多远。孙进一个“鲤鱼打挺”又来到盖九霄身前跪倒,哀求道:
“卑职该死,求总管开恩!”
粘罕一看盖九霄当着韩世忠的面打自己的爱将,脸上真有点挂不住,但又不好发作,只好赔着笑脸道:
“总管息怒,孙进所为都是本王叫他办的。”
盖九霄看也不看孙进,冷言道:
“要不是王爷讲情,我今天饶不了你!还不后站!”
“谢谢总管,谢谢王爷!”孙进连连叩头,站起来退后去了。
盖九霄盯着岳霆问:
“你是岳霆?”
“是又怎样?”
“师父何人?”
“铁伞前辈。”
盖九霄阴沉沉说道:
“他还活着?”
岳霆响声地回答:
“不杀仇人不想死!”
“湛芦剑是你保着韩大人送来的?”盖九霄咄咄逼人。
“可以这么说!”岳霆针锋相对。
“那为什么还不交上来?”
“五城不割,不能交剑!”
“老朽不但不给五城,还要湛芦剑,你能怎样?”
“我岳霆愿与湛芦剑共存亡!”
“湛芦剑乃宋朝之物。宋朝君相是你杀父之仇人,你为何给他们卖命呢?”
岳霆慷慨激昂:
“宋朝昏君、奸相为卖国投敌,二十年前害死先父,这千真万确!但我岳霆乃忠臣岳飞之后,应挺身而出清除君侧之奸,收复被侵失地,岂能因小失大,投敌叛国,认贼作父?”
盖九霄面红耳赤地说:
“鸿鹄之志非你燕雀所知也!此处并非你游说之地,我打算领教你几手功夫,你意下如何?”
“既来之,则安之!尊便!”岳霆泰然自若。
盖九霄哈哈大笑,道:
“你若能接我三掌,立割五城于你;如接不住我这三掌,不但湛芦剑归我,五城也不割!你敢和我打赌吗?”
“别说三掌,”岳霆胸有成竹,“决一死战,我岳霆也毫不畏惧!你可是盖九霄?”
“你这中军,”粘罕摆手道,“他可是你们中原人人皆知的武林圣主。”
“王爷,你承认他是你国的武林圣主吗?”
“当然承认。”
岳霆面目一沉道:“你们金国人承认情有可原,因他给你们金国卖力。但我中原大国的武林英雄是不会承认他是武林圣主的,因为中原的武圣不会投敌!”
盖九霄狂笑道:“你小子有种!你如果能接住我三掌不死,不但五城照付,而且我这武林圣主的美称从此抹掉!怎样?”
岳霆冷笑道:“总管大人的吩咐,我照办就是了!”
岳霆马步站稳。
盖九霄立掌如山。
三掌暴响,声如裂帛,声如闷雷,声如涛吼!
岳霆面色苍白,肌肉搐动,连连倒退数步才拿桩站稳,发际间汗气如雾。
盖九霄也倒退了三步,他暗自思忖,天下武林豪杰能接住我三掌者寥寥无几。此人不除,实是心腹之患,但今天还时机未到。
岳霆微笑道:“不知金国总管大人还有什么话可说?”
盖九霄刚欲张口,粘罕怒道:“湛芦剑乃我大金皇帝向赵构要的!你这小子冒充韩大人中军,杀我金国大将,岂能容你!来人!给我拿下!”
盖九霄制止道:“且慢!以剑换城是我皇帝答应了的,王爷抗旨不遵,岂不令宋朝君臣耻笑?这有失我大金国体!”
粘罕怒气冲冲道:“不见圣旨,决不割城!”
盖九霄也把脸一沉道:“皇帝陛下令我传口旨给你,如有差错,我盖九霄担当,与王爷无关!”
粘罕道:“既然如此,总管写据,本王用印。”
盖九霄写罢字据,粘罕用上大印。
韩世忠接过割城字据一看,满心欢喜。交割的五城是河南和安徽、湖北交界的信阳、武胜关、新县、固始,淮滨。韩世忠从岳霆手中接过湛芦剑交给粘罕,粘罕把湛芦剑转递给盖九霄。
校军场交剑割城后,韩世忠回到驿馆。岳霆立刻催行道:
“韩伯父,我们应立即启程,以防夜长梦多。”
韩世忠带领岳霆和刘中军及二十名亲兵动身离开汴梁。
日落西山,已离开汴梁四十多里了。前面是一片树林,岳霆忽然跑到一棵大树下盘膝而坐。
韩世忠面现惊慌之色,急忙来到岳霆面前问道:
“贤侄,你这是……”
岳霆强忍疼痛道:
“盖贼是武林中第一高手,和我对掌之时,他使的是平生绝招‘寒冰碎胆掌’。我以师傅传授的‘通天八卦掌’相迎,但因火候不够,我难与他抗衡。当时引气归元,这口血未吐出来。如我当场吐血,必然昏迷,不但湛芦剑易主,恐怕五城也难得。所以回到驿馆后,我催伯父急行。”
说罢,口血飞溅,昏迷过去。
韩肚忠和中军等人热泪盈眶。韩世忠说道:
“岳家父子背屈含冤,岳霆不记私仇,尚为收复五城宁愿献身,真是可敬!可爱!”
韩世忠刚想派人把岳霆扶上马背,只听一人狂笑道:
“韩大人,你们可以先行,岳霆是走不了啦!”
韩世忠回头一看,顿时吓出一身冷汗,大怒道:
“盖九霄!你想把岳霆怎样?本帅和你拼啦!”
刘中军和二十名亲兵,立刻拔刀在手,怒目而视。
盖九霄冷笑道:
“就凭你们几个人想救走岳霆吗?他被我的‘寒冰碎胆掌’所伤,只有我能救活他,韩大人,三个月后,我一定还你个活岳霆就是了。如若失言,叫我盖九霄不得善终!”
韩世忠暗忖:岳霆现身受重伤,我既不能救他,也不能治他,盖九霄已发誓不伤害岳霆,倒不如叫他在金邦呆三个月。若不这样,不但我等难活,五城也落空了。于是把心一横道:
“总管,我相信你!韩某三月后来接岳霆,如无岳霆,一切后果由金国承担!”
盖九霄道:“那个自然。”
只听呼哨声起,四外埋伏的金兵高举灯笼火把,照得大地如白昼一般。有一乘八人抬的轿把岳霆抬走了。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岳霆睁开双目,见自己躺在一架楠木床上。红缎子的慢帐,赤金钩高挑,杭绣苏绸被褥,堆放整齐;白绸子吊的天棚,四白落地的墙上挂着名人字画,家具摆设古雅整洁。东山墙的梳妆台上,除了摆设一些女儿家化妆用的香粉、胭脂外,有一只鹤形香炉,炉中之香散发着沁人肺腑的醇厚麝香味。
地上站着两名身着金国服装的少女,年纪约十五六岁,一个在门侧,一个在床前站着。两位少女一见岳霆睁眼,立即喜出望外,床侧站立的少女急忙献上一杯香茶。
岳霆此时正觉口渴,接茶在手,一饮而尽。少女又为他斟上一杯,岳霆接茶问道:
“此系何处?”
“王府。”少女答道。
“什么王府?”
“汴梁城金国大太子府。”
岳霆已知身入虎穴了。他回想自己在树林旁吐血昏迷了,怎么被抓到这里了呢?韩伯父是不是也被金兵抓了?还是杀了?转念又想,两国相争,不斩来使,韩伯父是奉宋朝皇帝之命以使臣身份来金国的,他们不可能杀韩伯父。可韩伯父为什么不救我呢?千头万绪,一时也理不出个头绪来。
就在这时,听门侧少女轻声道:
“公主到。”
门帘启处,从外面进来四个红衣少女分列左右,紧跟着进来一位身着绿装、大红斗篷、面如桃花、体似仙子的少女。这少女频步走向床边。
岳霆一看,顿时惊诧得目瞪口呆了,脱口而出:
“夺命竹刀杨虹?!”
杨虹抿嘴一乐道:
“你没想到是我吧?”
“你……”
杨虹一摆手,丫环们都退了出去。杨虹坐在岳霆床边。
岳霆翻身欲起,怎奈浑身无力,挺了几挺,看看四肢已不听自己使唤了,口打咳声道:
“你们给我吃了散功散!”
“用不着散功散,你只中了我师父的‘寒冰碎胆掌’,在没好以前就是这样。”
“你们是不是杀了韩世忠?”
“谁说的?”
“我的猜测。”
“韩世忠是宋朝派来的使臣,金国怎会杀他呢?”
“说得好听!难道刺客不是你们派的?”
“你想想,金国能在自己管辖的地盘派人杀宋朝的使臣吗?”
“那你说是谁派的?”
“宋朝丞相秦桧。”
岳霆沉思半晌,自言自语道:
“难道我猜错啦?”
杨虹杏眼一瞟道:
“你猜错的事多着呢。”
“湛芦剑已到你们手,留我还有何用?”
“叫你投降。”
“我要是不答应呢?”
“那就叫你活也活不好,死也死不了,永远是这个样子。”
“这是你姓杨的主意?”
“不论什么事,你准会猜错。”
“不是你?”
“当然不是。”
“是你师父盖九霄?”
“可以这么说,不过他也得禀明皇上。”
“烦你告诉他,我岳家父子只有掉头将军,没有投降将军!”
“你难道不顾自己性命啦?”
岳霆威严地喊道:“叛国投敌,认贼作父,生不如死!”
杨虹红着脸说:“我知道你在骂我,是我师父让我来劝你投降的,你何必跟我生这么大的气呢?这事不说了,我求你一件事,你可能办到吗?”
“你不用花言巧语!我岳霆已完全认清你的本来面目了!”
“什么面目?”
“金国皇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