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翊哼了一声,“不用老王卖瓜了,这里不就是你选择的人间谷吗?说是咽喉,还 不如说是偏僻荒泽。”
司隐笑得淡然,“我来之前是荒泽,我来之后就是人间仙境了。”
裴翊干呕了两声,“我看是人间地狱还差不多。”
司隐目光瞄过去,“是吗?是不是你也想尝尝滋味了?”
裴翊苦笑,“怕了你啦,老大!不过说真的,你将花解语掳来,到底要做什么?不 会让她做你的军师吧?老大,你不认为我们两个人的脑袋已经够用了吗!”
司隐微微一笑,捏紧了手中的杯子,却没有回答。
知道他不想说的事,就算给他下跪他也不会说出口,裴翊自动转移了话题,“先不 说公主这个大麻烦,清风堡的人又送大礼来了,硬是要娶翩然啊!”
司隐双眉一皱,手中的杯子应声而碎,“就凭刘慎虚那个窝囊废?看来不给他点苦 头吃不行了。翊,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吧,给他点教训,让他三五年别想再闹事。”
裴翊点点头,转身要飞掠下去,却听见背后传来声音——“我想看她哭。”
裴翊一怔,回头问道:“谁?刘慎虚?一个男人哭有什么看头?”
司隐摇摇头,“你刚才不是问我掳掠花解语所为何故吗?答案就是我想看她哭。”
裴翊受不了的再次翻白眼,“已经不少女人为你哭了,你就积点德吧!”
“可是你不觉得让她哭是件很美妙的事,也很具有挑战性吗?一位金枝玉叶的公主 被人掳掠到了陌生的地方,她竟然不哭不闹,甚至连这是什么地方都不问,不是很奇怪 吗?我真的很想知道她那个小脑袋瓜里到底藏著些什么?”
裴翊微微地摇头,心下暗想:司隐,你完了!
对一个人开始感兴趣,就是对她著迷的开端,接下去呢?呵呵呵……终于有好戏可 以看了。
已经在这个名为“微尘院”的别院里待了三天三夜,从早晨到黄 昏,所见之人只有灵儿,花解语再好的耐性也快被磨光了。
一大早她就对灵儿说:“麻烦你去向谷主说一声,我要见他。”
灵儿好生为难,看得出她非常怕谷主。
花解语也不好再勉强她,只有自己想办法。
夜里,她依然无法安眠,忽然想起那把琴,便起身焚香净手,打算透过琴声表达自 己满腔的郁闷。
除了第一夜,箫声再未响起过,虽然花解语猜疑那应该是谷主所吹奏,但也不敢十 分地确认。但如确是谷主所吹,那么他必通音律,一定能听懂自己琴声所蕴藏的含意。
在琴前静坐了好一会儿,她想弹奏哪首曲子才能准确传达自己的心情?可惜无论《 高山流水》还是《渔樵问答》都不能让她满意。
最后她决定自己为早已熟悉的屈原作品《天问》即兴谱曲,屈原问天,她则要问问 那位神秘莫测的谷主大人,把她捉来到底有何用意?
她演奏了一遍,觉得有些疲倦,便离座走到窗前,月儿如勾,时间悄悄流逝,她却 被困一隅,父皇应该为她很担心吧?
东方旭的大婚之日,本该快快乐乐地享受闺房乐趣,恐怕这下也要泡汤了。
正当她恍惚出神的时候,箫声再次悠扬地响起,她聆听了一会儿,竟然是《离骚》 !
看来对方显然明白了她的意思,竟然还之以《离骚》曲.
她的焦灼再次被安抚下来,也许明天她就会知道自己被抓束的答案了吧?
次日,果然有人来拜访花解语,不过并非谷主大人,而是一位容貌俊美的年轻男子 。
男子衣著艳丽,容貌妩媚,言行举止间都透著诱惑气息,他眼神如勾地望著花解语,“姑娘,你需要什么,小生定当尽力伺候,让你称心如意。”
花解语何等人,在朝中早见过这种和青楼女子一样拿肉体伺候人的妓男,她又是气 又是好笑,司隐到底当她是谁啊?而把她掳掠来,就是为了让她有机会玩弄男人吗?
如果是这样,她身为公主的时候不是更方便?子民千千万,哪个不想趋炎附势?沾 点公主的边儿都是天大的恩赐啊!
她命灵儿把男子赶出去,谁知男子脸皮甚厚,灵儿竟然赶不走,花解语气极喝道: “要想伺候我,你还不够格!去叫你的主子来!”
男子脸色一变,哼了一声扭身走了。
“姑娘,这话要是传到谷主耳中,恐怕他会生气的。”灵儿担忧地说。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收下他,让他伺候我?”花解语已经气得心窝泛疼,她拿了 杯子摔在地上,“司隐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岂有此理!早晚我会把这里付之一炬。”
灵儿急忙用手帕捂住她的嘴,“哎哟,我的姑奶奶,你可千万别乱说话,别瞧咱们 现在清清静静没人打扰,万一招惹了谁,咱们可是吃不完兜著走。不是灵儿吓你,爷狠 起来,连那些江湖莽贼都吓成疯汉啊!”
花解语发狠冷哼,“你们都怕他,我偏偏不怕,果真厉害就让我瞧瞧,这天天避不 见面的做什么?难道他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
“姑娘,灵儿求求你,不为奴婢想,也为自个儿想想吧。别再说话了。”灵儿这回 可是吓得给她磕头了。
看灵儿脸色变青变绿的,花解语也不好再发脾气,只好闷闷地走到枫树前,捡那些 凋落的枫叶,一片又一片,嫣红如血的枫叶就这样寂寥地躺在地上,一如她这个人。
第二天,依然来了一位年轻男子,较之昨日那个更为俊美,少了些阴柔气息,颇为 吸引人。花解语已经气到不想说话,这次她连看也没看就挥手要男子滚出去。
“如姑娘郁闷,在下愿陪姑娘下几盘棋,或者喝酒、吟诗、作画都可啊,这长日漫 漫的,一个人怪无聊的吧?”男子笑笑地说。
花解语斜眼瞄了瞄他,看他一副知书达理的模样,也就稍稍压了火气,命灵儿把棋 盘摆上,也不要男子动手,自己“啪啦啪啦”把黑白棋子乱摆一通,那是一个残局,卡 在那儿了。
“这是我自己与自己玩时下的一局棋,左手为黑,右手为白,如今黑白生死皆在一 棋之间,我下不下去了,你不妨试试,任选黑白,只要能让一方赢了,我就让你陪我玩 玩。”花解语说道。
男子皱了眉,慢慢坐下去,开始研究棋局。
谁知男子这一坐就是一天,从太阳东升到西落,他硬是坐在那里动也未动,连灵儿 送上来的饭也没吃,只是盯著那棋子念念有辞。
天黑了,灵儿赶他走,他还是紧皱著眉头,“怎么会这样呢?”
白棋先捞取了实地,但黑棋三连星构成了理想的外势,白棋不愿出现这种结果,可 是……哎呀,这个……”
灵儿现在已经对花解语崇拜到无以复加,恨不得对这个姑娘顶礼膜拜了。“姑娘, 你真是太厉害了!一局棋就难倒了他耶!”
不打不骂、不吵不闹,却更让他觉得没面子,哈哈哈……姑娘,你有时间就教教我 吧,看我哥还敢说我是臭棋篓子!”
花解语淡淡一笑,心里却愈发烦闷,这样下去如何是好?自己还算安宁度日,和在 皇宫相比也没有太大差别,可是外面的亲人不会这样想啊,自己尝过丧母之痛,知道失 去亲人的滋味,父皇现在一定很难过。
“姑娘,你别皱眉头了,看得灵儿好难过,灵儿明天一大早就去见爷,给你传个话 ,为了姑娘,挨板子我也认了。”
“不必了,我想,他在跟我耗时间、拼耐力,谁先开口就会矮了一大截,我就不相 信熬不过去。”
灵儿不解,“姑娘,你在说啥?”
花解语拍拍她的肩,转身回屋去了。
司隐,你到底在玩什么花样?本宫就不信会输给你!
第三天,来了一位俊美的小姐。
灵儿手脚忙乱地施礼,“大小姐,你怎么来了?快请坐,请喝茶。对了,小姐,你 只喝玫瑰花心茶,可惜姑娘这里没有,我去向张管事要点儿来。”
花解语上下打量这位宛如冰雪塑成的纤细美女,她的肌肤细白如玉,小巧的脸蛋宛 如朝露中的芙蓉,妙目含情,宛如能语,玉手纤纤,上戴翡翠,愈发引人遐思。
“你叫什么?”小美女也上下打量著她。
“花解语。”
“好花解语?哼!你也配叫这个名字?”发现她长相平平的时候,小美女松了口气 ,“我警告你,别对隐哥哥心怀不轨,他才不会看上你这种丑八怪!隐哥哥是我的!”
花解语感到好笑,她连司隐的面都未见,怎么就跑出一个把她当作“情敌?”的小 女孩?她多大了?
“还不知小姐贵姓芳名!”花解语微笑询问。
小美人看了她一眼,噘著红艳艳的小嘴说道:“本小姐姓司名翩然,怎么样?比你 那俗不可耐的名字好听多了吧!”
“是是是!名字好,人更美丽,解语自愧不如。”
司翩然哼了一声,骄傲地扬起头,“这名字是隐哥哥为我取的,当然好听了!爹爹 说,他为我取了名字,就是要娶我做妻子的。”
“那恭喜小姐。不过,我有个疑问,小姐姓司!”花解语又问。
“废话!我叫司翩然,当然姓司了!”
“那司隐是你的哥哥?”
“当然了!”
“这……哥哥娶妹妹恐怕不好吧?”
司翩然小脸一红,气呼呼地瞪著她,“要你管啦!反正爹爹说能嫁就是能嫁!”
“那就是小姐与司隐并非血亲罗?”
“你怎么这么多嘴啊!小心我掌你嘴巴!”司翩然气势汹汹地吼。
花解语笑道:“女孩子家还是端庄贤淑一点得好,否则怕你那个隐哥哥也不敢要你 呢!”
“多嘴!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哼!就等著人老珠黄独自哭 泣吧!”司翩然娇纵无比地讽刺她。
花解语心头一痛,宛如一把钢针刺人柔软的心脏,她站著,脚底晃了晃,已经回来 的灵儿见状,急忙亡前搀扶住她。
“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你自己看管好你的隐哥哥,他若自己跑到我 身边来,那我也莫可奈何。”她对司翩然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