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明,这里到底是哪里呀?”马上就直呼对方的名字,这人真的一点人际界线也没有。
“这里就是你说有情趣的地方。”
“咦?不会吧!你……住在这种地方?”吃惊的模样在那张冰敷中的脸上看起来更是滑稽可笑。
“有必要这么吃惊吗?”阿明拉过一张唯一的椅子坐下,“我很少住这里,所以一直没整理,唉……”似乎又想起被女友赶出的事,还有那未解决的晴天霹雳事件,阿明有点颓丧地低着头。
“好了,你快走吧!我想睡一下。”
“你为什么会被赶出来呀?”那人依旧霸占着床铺,一点也不想离开的样子。
“你是好奇宝宝呀!我干嘛要回答你?”
“说嘛!搞不好我可以帮你解决烦恼。”
“哼!我快当未婚爸爸了,你解决得了就是神了。”阿明有点讽刺地说着。
那人还真的烦恼起来,静默思索,然后淡淡说道:“女人就是这么麻烦,嗯,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堕胎罗!不过,你的防护措施做得还真逊,你一定不喜欢用套子吧!”
口气带着愉悦的轻松,宛如喝杯茶般简易,是呀!这本来就是别人的事嘛!
原以为会说出有用的解决方案没料到竟是这种低俗回答,阿明感觉自己的眼睛快充血了。
“你叫什么?” 衍
“嗯?”
“我问你叫什么?”
“喔!曾启承,下个月满十八岁喔!嘿嘿。”阿承笑了两声,牵动脸颊上的疼痛让他微微皱起了眉头。
顷刻,阿承便被拎至门外,无情的大门快速合起。
“曾启承,下次别再让我遇到你,否则就不只给你一拳。”
忿忿的声音杜绝在门的一边,门外留下一张受伤惨白的脸,阿承无言地往外走去。
曾启承,真是莫名其妙的人,我说的是一个胎儿耶!他竟然像在说只小猫小狗一样。
大概是因为自己带过妹妹的关系,所以阿明对生命的看法比较实际,那是阿明九岁的事,担任护士的工作狂母亲经常值大夜班,照顾妹妹的工作便落到家事一窍不通的爸爸与自己的身上,但是,父亲也累了整天一躺下便呼呼大睡,在半夜,唯有自己听得到妹妹肚子饿的哭声。
在那一刻,他也深切地感受到生命的活力,已经会爬的妹妹正用尽全身肌肉哭喊着,咿咿呀呀地叫着,快要会说话了吧!
从那时候起,阿明就觉得婴儿是个不可思议的生物,那么小还不懂得思考却已知要活下去。或许可以称他为古板又传统的人吧!阿明觉得他没有权力扼杀一个尚未成形的生命体,所以每当听到新闻报导的九月堕胎潮,阿明只觉得深深起了鸡皮疙瘩。
“咳、咳……”突然扬起的干燥尘埃让阿明中断思绪用力咳嗽。
他正在打扫这已搬来两个月,但只住过两、三晚的房间。原本是因为工作关系而搬的,现在可能又要搬走了。
“真真说要来帮我整理的,一直拖到现在,唉,不知道她气消没?”阿明继续舞动着扫帚,努力把灰尘扫成一堆小砂山。
“等会再打给她看看吧!”
结束了呢喃,房间总算布置得有点生气,不再阴沉沉了。把掏空的纸箱压平,阿明将所有的垃圾废弃物全裹成一大袋,等待垃圾车的到来。
★★★
同样是灯,但夜晚的灯总是比白天的美,比白天的耀眼,同时也比白天的虚幻。
启承悠游在这样虚美的灯光下,看着人潮人来人往,都市的橘黄街灯衬得他的皮肤不再那么苍白。
眼睛的酸涩让他对这样的市容常态有点腻了,打了一个哈欠,知道自己该回去好好睡个觉。
走进熟悉的公寓,搭上熟悉的电梯,顷刻便到了自己住的门前。
他还没拿出钥匙,厚重的大门早已倏地打开,一张憔悴担忧的脸就在门内。
“文哥,你该刮胡子了。”阿承笑着说道。
一个沉重的大力拥抱随即将阿承紧紧箍住,犹如挣脱不开的枷锁束缚。
阿承静静地承受清文单向传递的体温,微笑地将门合上。
“阿承,这两天你跑哪去了?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清文仍舍不得放开好不容易回来的阿承,他身上的西装衬衫又增添了几条皱褶。
“嗯,我去同学家玩顺便住了下来,结果玩得太开心忘了时间了,文哥,你有好好去上班吧!”
阿承笑嘻嘻地回答,下意识地将左边脸颊转开。
“你的脸怎么了?”清文抓过阿承的下颚,硬是将脸转过来。
“呵呵。我不小心撞上电线杆,结果就肿成这样,呵,别担心啦!睡一觉就会好了。”
“是吗?”清文轻触着阿承的脸颊,眼中满是疼惜地望着。
“好了,文哥,我想先去洗个澡等会儿好好睡一下,你可以帮我弄点吃的吗?”
“蛋包饭可以吗?”
阿承将鞋袜脱下,疲倦地撩起T恤,从衣服里回答了一声有点模糊的“好”。
一双迷恋的眼神盯了阿承白哲的背部一眼。
一道温热的触觉抚上阿承的背脊,让他微微地震动一下。
阿承转头笑道:“文哥,我饿了!”
清文点了一下头马上往厨房走去。
淡蓝色的床褥上有着两条赤裸的身影,亲昵地相互依偎,轻声的絮语陆续飘出。
“文哥,今天早上我遇上一只大狼犬喔!”阿承兴奋地说着。
“喔!然后呢?”
“呵,我看它一副被主人抛弃的可怜模样就走过去想安慰安慰它,可是没想到那只狼犬那么凶,轻轻一碰就咬了我一口。”
“哪里?我看看。”
清文将阿承的双手拉过,攒向自己的胸前细细地审视着,纤细的白色手指仿佛很容易折断,想像断裂的同时应该也会发出清脆的响亮吧!
清文将舌头舔了上去,像是要清掉上面还余留的食物残渣。
阿承则静静看着清文对他做的举动。
越过清文的头颅,望向床边刚才送来的Pizza,虽然吃了蛋包饭还是觉得有点饿,阿承抽出左手又拿了一块Pizza来咬。
“阿承,你最近是不是都没去补习班了,是觉得师资不好吗?”
清文拿着莲蓬头俐落地将阿承身上的沐浴乳用温水冲掉,一股白茫雾气瞬霎充斥整间浴室,阿承奶油色的肌肤表皮跟着飘散出冉冉白烟。
“没啦!只是没有心情上课。”
挤了一点洗发乳,阿承努力在头发上搓出泡沫,虽然说刚刚洗过一次了,可是在剧烈的流汗挥发下他还是想再清洗一次。
“文哥,放心啦!我明天就去上课,明年一定会随便考间学校来念的,别担心了。”
“那就好,不然妈也会担心的。”
“姑姑有打电话来?”
“嗯,就你不在的昨天,她说她很想你,你明天打给她,好好陪她聊聊知道吗?”
“……好。”
“对了,你出门要记得带手机呀,还有别再去打扰你的同学了,他们也不会喜欢老是有人住他们家吧!”
阿承心不在焉地点点头,—点也没说谎的心虚,他根本没有什么同学,当然也不是在同学家过夜。
“如果你需要钱的话就放在抽屉里……”
阿承继续笑着应对,但已经没有心思听清文在讲什么了。
“……不过那只大狼犬还真是容易生气哩!呵……”阿承若有所思地嗫嚅着。
第二章
望着那显眼的抽屉,阿承知道里面有他所需要的钱,不过,他只是看一看,连打开它的想法也没有,套上球鞋,将侧背包拉好头也不回地出门。算是一种坚持吧!
他一点也不想花清文的钱,不是因为他对自己做的事让他讨厌,也不是因为不好意思拿堂哥的钱,他只是想借着这样的小小举动,保持唯一一点点的自我而已。
所以,他宁可去外面骗别人钱,也不想依赖清文。
一阵小小的震动与刺耳的铃声从背包里传出,他知道清文又偷偷把手机放了进去。
不知道是第几支了,但,这不重要,阿承搭上补习班的电梯同时也将手机电源切掉。
他不会接,不管响了多久都一样。
拐进教室后门里,顺便把它丢到角落的垃圾桶中,宛如那不是他的东西一般。
这是他唯一的自由,可以感到自己还在呼吸,他不愿被打扰、不想被束缚。
硕大的教室挤满了黑压压的人群,大家正专心地听着课堂内容。
好无聊,台上老师卖力的讲解,传进阿承耳中只成了毫无高低的音调,宛如从录音带放出来的声音,虽还不至于升级至催眠的魔音,但,这已足够让没有耐性的他受不了。
他真想把老师那半秃头壳上的灰发全部拔光,好使它闪闪发亮,也许这样反而能吸引阿承的注意力。
听清文的话乖乖回补习班上课已是第三天了,阿承手肘撑着桌面,掌心贴着脸颊再度打了一个哈欠,面颊上的疼痛感早已消逝,余留一点点瘀青的痕迹,他用指腹拂过那个叫陈明所留下的暴力杰作,霍地站起身来。
“老师,我不舒服,请让我回家休息。”
眼角尚未瞄到大家的反应,阿承早已走出教室。
他悠哉地经过补习班的接洽柜台,一条不算太熟悉的身影突地映人眼帘。
阿承的心默默地跳了一下,这是兴奋前的前奏,愉悦前的信号。
真是不可思议,那不是前几天那头凶暴的大狼犬?怎么会在这里出现?有着世界真小的感叹。
阿承带着几分调皮成份的欢愉,轻松地走过去。
“嘿,阿明,你怎么会在这里?”
宛若海星伏贴在水中礁石,紧吸住附着物才不会被浪潮冲走,阿承自然地再次挽上阿明的手,有如孩童贪心地缠着母亲,既依恋又不舍,就算母亲生气甩开他的手,他仍旧不会放弃撒娇,直到他能够紧紧抓住,抓住母亲的慈爱也抓住了想要的任性。
只不过,这位临时母亲似是一副被别家小孩吓到般地吃惊。
“曾启承!”
阿明讶异,但,他不是因为有人叫他而讶异,也不是对他的奇怪举动感到讶异,而是对着相遇惊奇。
这机率简直可称之微乎其微,但竟然还是发生了。
这是第二次见到他。
刹那的讶然让阿明脑中那日的倒楣情况再现,有种毛发倒竖的错觉。
最终的想法归纳:回答他的问题,抑或反问为什么他会在这里呢?还是应该再给他一拳,好实现他上次说的承诺?
阿明的脑袋仿佛在流星殒落消逝下的空白。
★★★
阿承喜欢黏着人,因为人的体温是温暖的。
他喜欢穿着球鞋,因为风不会灌进来冻脚指。
他甚至在夏天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