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 司徒想了想,他说得也在理,他都这么坦荡了,反衬得她越是介意、越是心虚,况且——任司徒又忍不住望一眼对面马路,那里早已寻不到沈沁的身影——那姑娘都 到中鑫去实习了,看来时钟对那满眼爱慕的小姑娘的处理方式很是豁达,她似乎也没必要在该不该搭盛嘉言的顺风车这件事上这么纠结。
任司徒绕到副驾驶座,坐了进去。
盛嘉言刚准备发动车子,任司徒却突然发出疑惑的一声:“这什么?”盛嘉言一边发动车子,一边瞟了一眼任司徒,只见任司徒从座椅和车门的缝隙间,拣出了一个半透明的文件袋。
盛嘉言耸耸肩表示不知,任司徒便径直打开文件袋。刚把里头的A4纸刚抽出四分之一,任司徒的动作就定住了。
里头是几份已经填好的实习表格,右上角还贴着沈沁的照片,看样子这文件袋是沈沁不小心落在车上的。
盛嘉言正忙着给车调头,也只是顺带地瞄了一眼,然后随口问了句:“觉不觉得那小姑娘从这个角度看,有点像你?”
任司徒抬头看看盛嘉言,有点不相信,把A4纸稍稍侧了侧,从侧面看沈沁的那张照片——
任司徒并不觉得像。
于是更忍不住问:“哪里像了?我怎么看不出来?”
“整体感觉吧,”要盛嘉言细说,盛嘉言也说不上来,“是挺像你20出头的时候。不过她的招风耳没你明显。”
……算了,任司徒决定跳过这个话题,“你有她联系方式么?她这东西应该是要上交给公司的,得尽快还给她。”
“哪有原告敢把电话号码留给辩方律师的?不怕骚‘扰么?你有没有?”
任司徒摇了摇头。把那张A4纸塞回文件袋里,搁到后车座去,多少有点眼不见心不烦的架势。
任司徒一向表现的大方,那是因为她在乎的事并不多,而真正在乎起来,她其实是个很小气的人。盛嘉言把她送到她家楼下,任司徒道别之后准备下车,想了想,还是把后座的那个文件袋也一同带下了车。
盛嘉言不发一言的目送她下车,抓着方向盘的手却是越来越用力,一个曾经眼里只有他的女人,如今即便同处一个车厢里,她却能一直魂不守舍的想着别的什么人或什么事,这个感觉真的……糟透了。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因为他的后知后觉,如今只能自作自受。
***
任司徒到了自家门外,习惯性地拿钥匙开门,刚插‘进钥匙孔,转了半圈,门就先一步被从里头打开了,是听见开门声后特来迎接她的寻寻:“你回来啦?”
还不等任司徒进门,寻寻就向她汇报情况了:“长腿叔叔已经做了三道菜了!”
随即客厅里就传出孙瑶的补充说明:“其中一道已经被寻寻吃完了!”
寻寻心虚得嘿嘿一笑,转头向着客厅,一下就跑到了孙瑶那儿:“讨厌!说了不准告状的!”
这种和乐融融的感觉令任司徒不自觉地勾起了嘴角,可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包,几乎能隔着那么厚实的皮革感觉到里头的那个文件袋的存在,她的笑容也就渐渐僵了。
任司徒把包搁在了玄关的装饰柜上,直接朝厨房走去。
时钟这次做的是中餐,厨房里的油烟气就比较重,任司徒刚走近时钟身后,就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她下意识地掩住了鼻子,同时,时钟也发现了她,长臂一伸就把她带到了他身旁,夹了点牛柳送到她嘴边:“尝尝?”
任司徒一张口,食物就送进了她嘴里,入口软嫩,任司徒也就忙着咀嚼,就没说话,吃完了之后正要对他竖起大拇指,但也实话实说:“如果不那么辣就更好了。”
“哦?是么?我尝尝。”
说完就捧过她的后颈吻住了她。
好好的锅里的东西他不去尝,反倒越发食髓知味的品尝着她口腔里的辣度。明明锅里还“滋滋”冒着热油声,周围也飘着呛人的烟火气,他的吻却一如既往的美妙。
如果不是突然被人打断的话,任司徒已经快要忍不住回应他了——
“还有外人在呢,注意点形象啊二位。”
耳边突然想起孙瑶的声音,任司徒吓得立即退后两步,差点就碰倒了搁在流理台上的调味瓶,眼疾手快的时钟立即伸手接住了即将倾倒的调味瓶,他倒是临危不乱,顺便还揶揄了一下瞬间红了耳根的任司徒:“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她撞见了,习惯就好。”
不是第一次?
任司徒也佩服自己的记忆力,立即就回想起那次离开孙瑶经纪公司年会、回程的车上,他突如其来的吻,以及喝醉了的孙瑶从后车座上爬起来,迷迷糊糊问出的那句:你们在干嘛……
可当时的情况和现在不一样,当时的孙瑶醉成那样,其实根本什么也没看清,可如今,孙瑶这么个大活人,就闪着一双冒着八卦之火的眼睛,倚在厨房的门框旁,抱着双臂看好戏。
任司徒赶紧上前,推她出去:“你进来干吗?”
“任司徒,当初你是怎么对我表白的?你说全世界只有我了解你,只有我对你好,我比男人靠谱得多。可你现在有了他,就嫌我碍事了是吧?你个没良心的!”
任司徒瞪她一眼。虽说是在瞪她,可那副模样分明是在求饶:你就别挖苦我了……”
任司徒这么一服软,孙瑶更挤眉弄眼地逗她了,“行,我知道自己碍事,反正下个月我要去横店拍俩月的戏,”说着便加大了音量,改而对着厨房里的时钟高声道,“这两个月你可得好好把握啊!”
呼……终于把孙瑶请出去了。
任司徒回到厨房,如今知道不能离他太近了,免得他又动手动脚,于是就只是靠着冰箱门,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
“你这休假休到几号?”
“下周。”末了却又说,“任小姐要是舍不得我的话,我可以考虑再往后延迟几天。”
“……”其实她问这件事,是为了渐渐不动声色地把话题引到沈沁怎么会跑他那儿实习的问题上。
任司徒想了想,卷土重来,又问:“你这个老板这么随心所欲的给自己放大假,就不怕员工有怨言?”
“我帮他们追到老板娘,以后生活美满了,自然也对他们不那么苛刻了,他们怎么会哟怨言?”
任司徒无奈抚额。如今这个时钟才是他的本来面目吧?原来那个话不过三句、疏离到有些傲慢、客气中带着距离的他,绝对是假象。
正当任司徒犹豫着要怎么继续问下去时,时钟已经给尖椒牛柳装好了盘,他却没把餐盘端去饭厅,而是搁在了流理台上,他自己则径直走向任司徒。
他噙着笑,抬手揉了揉她微微蹙起的眉心,见那带着愁思的刻痕被自己给揉平了,时钟才轻轻揽过她的腰,鼻尖抵着鼻尖,他问她:“你拐了这么道弯,到底想问我什么?我公司的运营情况?一个月能赚多少?”
任司徒该夸他太聪明,一下子就猜到她话里有话;还是该说他笨,竟会以为她在打听他的财产事宜?
任司徒正不知如何开口时,时钟已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看着她的眼睛里,笑意不减:“也对,既然我们真的是奔着结婚去的,势必是要让准太太要考察一下财务状况的。要不这样?吃完饭我让财务总监整理一份大概的财务报表出来。给准太太过目。”
怎么短短时间里,她又从女朋友飞速发展成准太太了?任司徒“切”了一声:“谁是你准太太?”
“你说呢?”他啄吻着她发出那声不屑声音的嘴。
任司徒伸手抵住了他的肩,不让他在吃自己豆腐了,仰着头认真地看了看他的眼睛,任司徒觉得,自己应该可以信任这个男人,于是一咬牙便把烦思吐露了出来:“要我收下准太太这名号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得回答我个问题。”
时钟见她这样严肃的样子,觉得有趣——反正她什么样子他都觉得有趣——但也只能配合着她,摆出洗耳恭听的样子:“说。”
“你和沈沁……是怎么认识的?”
时钟的目光稍稍一顿,“干嘛突然问这个?”
“时先生,请注意,现在是我的提问时间。”
“好吧,”时钟回想了一下,声音没什么起伏地说道,“我朋友的夜总会,让我入股,我就去看了看,当时就看见她了。乍眼一看她有点像我一熟人,追过去看才发现不是。当时我逮着她叫别人的名字也挺尴尬的,就把她当晚的酒全买了。就这么认识了。”
熟人……
听到这个词任司徒就觉得头痛。
她忍不住深呼吸了一口,才得以继续道:“我之前听孙秘书说,你还是她上大学的资助人?”
这是任司徒之前就已经想好的提问顺序,可她严格遵照自己想好的提问顺序问出这个问题的瞬间,就被心头的烦闷逼得、本能地改口道——
“算了,这个问题现在也不那么重要了。”任司徒咽了口唾沫,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你说她像你的熟人,哪个熟人?”
任司徒并没有错过他眼里闪过的的那一丝愣怔。
☆、第47章
但很快他眼里的那一丝愣怔就消散了。
时钟心里稍稍权衡了一下;觉得没必要隐瞒她:“你。”
说完后便静静地观察她的反应。如果她介意;那么既说明她开始在乎他了;又说明她其实根本就不信任他;而如果她不介意……她就根本不会问这问题了。
所以每个人都是这样一个矛盾结合体。时钟倒是希望她介意的,一个女人适当的吃醋才显得可爱——
但似乎她并不这么认为,反倒在极力压制着那股醋劲;试图把她有些咄咄逼人的提问粉饰的云淡风轻些:“那你……越看她就觉得越像我;就越发觉得动心?然后就渐渐分不清楚;你是因为她像我而动心,还是她本身令你很动心?”
这种心理上的移情作用,曾经就有一位男士深受其苦;任司徒就在这位男士第一次来访时,就听他在自己的亡妻以及现任小女友之间摇摆不定;一方面觉得对两个女人都极其愧疚,一方面却深陷其中。至于此时此刻任司徒面前的这个男人……
时 钟倒是坦诚,稍微回忆了一下便挑明道:“确实有那么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