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婧语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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婧语春秋-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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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脑中轰然一响,比那炽热的表白更让我震惊的是他念出的那一首诗,那首曾出现在我室内的白绢上,我还顺手做了应和的一首诗。
他,居然是他?
心中的念头瞬息万变,神秘出现又神秘消失的白绢,他珍而重之蒙上我眼上的绢帕,那本是自我安慰此时听来却颇有歧义的应和诗……
我稳住心神,平和道:“原来那条写诗的白绢是你的,事先我并不知,顺手在上面应和一首,其实不过是自我安慰,并没有你以为的我‘春心未死’这个意思。我理解一个青年男子需要女人的心理,虽然我这个继母不大像样,但你的婚事……”
“我要的人是你!是你!”我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他激烈地打断。他的双手紧紧地扣住我的双肩,身体还在微微颤抖,向来温煦的眼中泛起压抑的猩红。
我静了片刻,缓缓点头:“原来如此,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那我们现在就去见楚王,若你能当着楚王的面,说一声你要的是我,我就从你,如何?”
他愣住了,身体僵直,神色中透出一丝惶然。
我认真地看着他,说道:“爱慕是什么,于我而言,不是风花雪月、锦衣华屋、山盟海誓,而是承当。只是这种承当,你是否真能当得起?”
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终于不敢再看我,狼狈地转过身,离去的步伐仓促凌乱,像在逃离。
我看着他走下竹楼,看着他登船离开,看着掠过河面的风卷起纷落的花瓣,像落下了一场胭脂泪雨,只微微阖上了眼,任那潮湿的凉风一点点浸透心底。 

☆、拒绝

第四十章拒绝
夏日悠长的天光已近尾声,夕阳的余晖斜斜铺开红河金光,曳满长空。
竹屋内静静的,像一潭幽寂的水,夕阳细碎的影子落在地上,恍若一个幽若的梦。
我坐在宽宽的床榻上,思绪恍惚,好似许多的念头在雾中穿行,又好似什么都没有,一种近乎于虚茫的平静。
也不知过了多久,暮色渐渐浓郁起来,楼下传来沉沉的脚踏木梯声,我心中一紧,站起身,关闭了房门。
脚步声停在门外,屈墨的声音传来:“墨新射了两只野鸭,让人做了夫人最爱吃的蜜汁炙肉,还有其他几样夫人喜欢的小菜,夫人用膳吧。”
莫名的心绪在胸中晕染,我静默片刻,说道:“我只想离开这里。”
室外沉寂,浓重的沉寂如夜影覆盖上来,让人呼吸困难,屈墨的声音有一丝紧绷:“夫人先用膳,用过再说。” 
我闭上眼:苏己已死。
屈墨道:“夫人纵然不满,也不必和自己的身子过不去,这些膳食都是按墨的嘱咐精心调制的,色香味俱佳,虽然不能像夫人说的到楚王的面前证明心迹,可墨的心意并不会比此少一分一毫。”
我塞住耳:有事烧香。
屈墨的声音透出些许焦躁:“三年相伴,夫人就没有一点感觉?”
我僵卧床榻:魂魄离家。
室外复又陷入沉寂,像一种无声的对峙,很久很久,久到我快要变成一块棺材板时,脚步声远去。
我渐渐松弛下来,有朦胧的睡意袭上,我慢慢沉入梦乡。
仿佛又回到了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萧宫的阳光清澈明媚,下朝后的萧泽一把把我和曼儿抱在怀中,左右亲吻……
明明是那样幸福,心却痛得痉挛,梦中的我看着那时的自己,泪眼婆娑。
半醒半梦间,门“砰”的一声被撞开,我惊坐而起,大睁着双眼看着踏步进入的男子,心弦剧颤:“屈”
惊叫甚至未来得及出口,便被他迅疾地扣在怀中,我惶急地挣扎,却被他扣得更紧,低头便吻了下来。
唇齿相撞,带着某种血腥撕咬的味道,我死命地拍打着他的肩,他岿然不动,只是不依不饶地吻。
朦胧中,似乎听到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苦涩和不甘:“为什么拒绝我……”
我闭上眼,泪水滑落,那一瞬间的悲凉,不是源于背叛,不是源于伤害,而是来自于他面目全非地站在你面前,破坏了所有曾经所有的美好。
我僵颤着手指,握紧自己落下的发钗。
没有更进一步,就在他的手伸向我腰间的博带时,一道阴影掠过,他闷哼一声,倒在我的身上。
我呆滞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泪意犹存。青嫘举着手中的大棒看看我,又看看屈墨,问:“我这算不算棒打鸳鸯?”
??????我满心的悲凉顿时化为满腔怒火,推开身上的人,责问:“为什么到现在才来?”
青嫘摸了摸鼻子,嗫嚅:“总得选个恰当时机。”
我一口老血闷在心口,几乎背过气去,冷声:“这就是恰当时机?”
青嫘道:“如果我早一步出现,哪能出其不意地击倒他?”
我冷笑连连:“还真是长进了,连‘出其不意’都学会了,你怎么不说,如果你早一步出现,或许根本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青嫘又摸了摸鼻子,装模作样地来看床上的人:“夫人你可不能怪我,你看我为你把家主都打了,对您还不够忠心么?”
我吁出一口郁气,终于回到眼前的情境,看了看倒在床上的人,语气复杂:“你不会把他打死了吧?”
青嫘道:“那不能,顶多晕上一会儿。”
我连忙起身整衣,道:“那我们赶快离开,兴许还可以连夜赶回城中。”
青嫘道:“这会儿城门已经落锁,怕是入不了城。”
我道:“就是在船上呆一整夜也比在这里强,”忽然想起什么,略微迟疑,“就是让船上的人看到你,屈墨追究起今晚行凶的人来,你怕不能幸免。不过,我会尽力保你。”
青嫘感动:“有夫人这句话青嫘就够了。只是青嫘不愿看到夫人连夜窝在狭小的船上,凶险狼狈不说,让下人看到,会怎么说呢?”
我苦笑:“都什么时候了,还计较这个。”
青嫘犹疑:“要不我们让家主多睡一会儿,到明天一早,我们再从容离开?”
我惊得目瞪口呆:这小妮子的胆量简直要撑破天了!不禁恨声道:“你以为你那一棒槌是药怎么的,还有时效?如果一会儿他就醒了,非不非礼我另说,但是你,绝对逃不了杀剐的下场。”
青嫘想了想,道:“我有办法。”
掏出火镰点亮枝灯,从门外搬出一罐酒,倒进小杯,对准屈墨的嘴便灌了进去。
我眼皮乱跳:“你就不怕把他呛醒?”
青嫘专心致志地作业,还分神回我:“幸好前些日子睡不好叫医生配了些药,这不就用上了?”
……我眼睁睁地看着她把一堆黑乎乎的东西和着酒水灌进沉睡人的嘴里,硬是说不出一句话。
灌完酒,青嫘还不满足,又开始剥那人的衣服。
我心肝乱颤:“你这是做什么?”
青嫘道:“以防万一,万一他醒在我们前面,也让他光着身子出不了门。”
“……”我忽然有点儿可怜床上的那人了。
木了片刻,我道:“他好歹是个君子,留些颜面。”
青嫘侧了侧头,若有所思:“也对。”随手把一块绢帕蒙在那人脸上。
我:“……”
我扭过脸,不忍卒睹。
青嫘惊诧又疑惑的声音传来:“我明明记得打的是他的头,又不是下身,怎么这里肿这么厉害?”
我闻声望去,一眼便看到男人那隆起的地方,登时觉得自己的眼睛都要瞎了。
顶着满脸血,我狼狈地催促青嫘快点,率先走出门去。青嫘嘟嘟囔囔,百般不解,到底给那人留了片薄布,勉强遮羞。
换了最远的一间屋子安歇,青嫘一边抖搂屈墨的那件蝉衣一边道:“你说家主会不会正好就此着凉了,让夫人清净两天?”
我面无表情:“你应该担心他会不会就此撕破脸了,让你我从此永无宁日?”
青嫘犹疑:“不能吧?”自我肯定似的点点头,“不能。”
有风吹来,吹灭墙角一豆灯烛。室内陷入沉寂,沉寂得可以听到窗外露水滴落的清响,像一粒寒冰划破空气,颤起铺满夜色的湖面。
辗转难眠,在半醒半梦中沉浮,直至鸡鸣啼起第一缕晨光。
我和青嫘迅速起身,整衣下楼,临去时看了眼那人昏睡的门户,静寂地洞开着,像朦胧的天幕下一个被遗忘的空荡荡的梦。
没有登屈府的舫船,我们直接去了附近的渡口,不过短短一日,再回旧地,却如恍若隔世一般。
屈府平静依旧,而人的心境却已是地覆天翻。
三日后,屈墨回府,比预想中回来得晚了些,却表现得极其自然。举止如常,穿着体面,比离开时还体面,丝毫看不出遭难的迹象。
青嫘唏嘘叹服。
只是,自此以后府中开始有医生出现。
时近七月的天气闷热异常,窗外的夏蝉鸣唱不休,直催得人昏昏欲睡。
青嫘把室内的插瓶换上一丛雪白的素馨花,聊以供我缅怀冬日雪花的清芬。
屈墨的侍女又一次登门造访。
青嫘一边打扇子一边瞄她,假笑道:“是家主又想我了么,姐姐稍等,我这就和你去看家主。”
侍女脸色涨红,只对我行礼如仪:“夫人,主人想见您。”
青嫘在一旁感叹:“这是家主病后第几次了呀,”看向我,表情认真,“夫人,这算不算是撒娇呢?”
我:“……”
缓缓吸气,我只看向通报侍女,端出微笑:“我略有不便,你和青嫘一起去吧,让她代我问候你家主人。”
青嫘看着侍女,一脸“你看,还是我吧”的表情。
侍女脸色更红,细声道:“家主一定要见夫人,说,这病来得如此蹊跷凶猛,也不知道能不能好了,剩下的一点精力,也不想做别的,就想见夫人一面。”
我心中一跳,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她的话中似乎很微妙地强调了"蹊跷""想做别的"等字眼,顿时,脑中闪过一个奇异的念头:这,算不算是威胁?
拿青嫘做威胁?
青嫘在一旁鬼鬼祟祟地耳语:“夫人,他……是不是知道是我了?”
我没有说话。
厚厚的云在天空聚集,凉风穿堂而过,似乎要下雨了。
我走进屈墨的住处,静寂的内室,如溢满浓郁的暮色。
才几日不见,他憔悴得令人心惊,斜斜地倚在床头,如一袭单薄的旧衣。
我忽地有些心酸。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我进门,一瞬不瞬地看着我走到他的床前,二人相顾静默。
可以一个冬天在故事中自然谈笑的人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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