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的某人看来是如此的。
“夫子,学生有话要说。”
萧暮停下了念叨,示意他有话直说。
世家子弟清了清嗓子,大义凛然道:“我等在此修学,莫不是都经历了层层选拔与考试,故而不敢不奋进勤勉,以不负皇恩师恩,学生相信在座诸位,与学生都是一样的想法心境,毕竟这书院外头,不知还排了多少个入学无门的有志之士。”
众学子纷纷点头——世家子弟的话合情合理,深得人心。
得到了鼓舞,他立刻神情激昂地继续说下去:“然而就在这学堂之中,有一人与我等格格不入。她既不知圣上恩典,也不以入学为荣,反而虚度时日光阴,庸碌无为,实在叫学生一见便恨其不争。恕学生直言,学生觉得此人并不适合与我等一起学习,甚至于不适宜在这白马书院之中。”说完,他灼灼地看向萧暮,眼里是退之不去的希冀和期待,似乎是要他对这样的学生做出一个定夺。
彼时苏骁骁刚刚因为这位世家子弟慷慨激昂震耳大声的陈词从睡梦中醒来,尚未弄清楚情况,就闻见这位世家子弟对她一声声夹枪带棒的谴责,恨不能将她赶出书院的架势。
她揉了揉眼睛,摆出一副本就瞧她不爽的人看得愈加气氛的慵懒嘴脸:“哎……怎么了?”
世家子弟的脑门冒出了两根青筋,但他忍下不发,愤愤地将目光倾注在了萧暮的身上,等着萧暮的公正评价。
被寄予厚望的萧夫子淡淡道:“有人说你在学堂只顾瞌睡发呆插科打诨,严重影响学风。”
这么大一顶帽子罩下来,苏骁骁很无语,心道怎么她一没大声喧哗二没坐立不安,只是睡觉也能扰了旁人?但眼瞅着萧暮看似严肃实则十足在看好戏的心态,她只好决定不做争论,垂头道歉承认错误:“是学生的错。”
萧暮道:“本夫子要罚你,可有意见?”
苏骁骁撇撇嘴:“学生并无意见,学生听罚。”
萧暮满意地点点头:“既然如此,晚膳后到我书房来抄写。”
熟悉到令人发指的惩罚方式,苏骁骁虽然内心不满,但嘴上却只是说:“学生知道了。”
萧暮这才转头对着那位当了出头鸟的世家子弟道:“如此处理,在座可还满意?”
他问的是众人,先看的却是那位世家子弟。
后者固然没有达到将苏骁骁驱赶出书院的终极目标,但是他也知道萧暮为人师表必不会严苛厉责,如此处理也算是给了一个交代,因此便不打算追究,以免显得他没有容人之量。
但他一看苏骁骁仍旧吊儿郎当不以为意的神色,又觉得这样不痛不痒的责罚丝毫不能泄掉他的不忿之气,还欲说些什么,却被萧暮忽然轻飘飘瞥过来的一个眼神定在了原地。
……错觉么?他为何觉得夫子这一眼含意深刻似有所言?
譬如——做人要适可而止不要得寸进尺否则他不知能做得出什么事来?
自小看惯了家里头众妾侍与母亲的勾心斗角,他自认对看人眼色明辨真心这一条还是很有一套的,故而他觉得他并没有解读错萧夫子这眼神里头的深意。
他怔了一怔,想明白过来,当即就捂住了嘴巴,把将要吐出来的所有废话都当作唾沫咽了回去。
得益于世家子弟本人超乎寻常的敏感度,他确实逃脱了被表面正人君子实则爱记仇捉弄心强的萧夫子穿小鞋的命运。
夜时,饭后。
苏骁骁沐浴着月光一步三挪,极不情愿地往萧暮的书房方向走,不知道的人,还当她是溜达着在消食。
但若仔细瞧,便能见到她手上还拎着饭盒,里头似乎放了不少好菜,食物的香气飘出来,频频勾引着苏骁骁的馋虫。
她在面对着萧暮那张假正经的俊脸和眼睁睁看着食物要放凉了这二者之间挣扎了许久,终于作出了决断。
片刻之后,苏骁骁出现在了萧暮的书房里头,满脸的不耐烦呼之欲出,就差临门一脚给萧夫子一个痛快了。
萧暮一见她来了,正如她所料地挂上了道貌岸然的笑容。
这让她想起几年前他默不作声地求亲并且飞快地付诸行动的一系列事情,深深让她认识到了此人君子面孔下的强盗行径。
不想便也罢了,一想起来,她就愈发的咬牙切齿。
她将饭盒往他面前的书桌上一放,脸上瞧不出一点今日学堂上恭恭敬敬惟命是从的模样。
萧夫子没理那些饭食,于他而言,这饭盒里头的东西完全抵不上面前的人更让他兴致盎然。
“今日之事……生气了?”
苏骁骁瞪他:“我是为这种小事而赌气的人么?”
萧暮顺着毛说:“自然不是。”
苏骁骁才稍稍有了霁色:“我早说我不要去学堂读书,你偏偏要逼着我去,如今被那些个学生瞧不上,累得我丢脸,这还能不是你的错处么?”
萧暮连连点头:“都是我的错,娘子息怒。”
苏骁骁的脸乍然间就通红了。
成亲以后他便彻底丢掉了夫子先生的面子,毫不掩饰地衣冠禽兽起来,平素里一声声“骁骁”已让她觉得肉麻万分,偶尔更得寸进尺地软乎乎唤一声“娘子”来撩拨她,让她什么火气都烟消云散了去。
见她脸颊的红晕直有往耳际扩撒而去的架势,萧暮细细端详着她的情动,显然很满意她这样的反应。
端详着端详着,就有些忍不住了,走过去将她揽在怀里,盯着她灯下近乎透明的耳翼,不吭不响,只有呼吸轻轻地荡在她的耳朵四周,比方才的撩拨更加牵人心跳。
苏骁骁不满地侧了侧身子:“你不吃饭了么?”
萧暮看着她的脸:“不吃了,等会就该饱了。”
苏骁骁:“……”
不吃东西跟会饱这二者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
几分钟之后,某人的手开始不安分起来,也给了苏骁骁一个明确并且身体力行的答案。
成亲一年多,一个是初尝滋味尚不能自制,另一个则是禁欲良久食髓知味,因而夫妻之事上的万分和谐成了日常日子里的必不可少的调味品。
她没料到他敢在书房里头这般地大胆,却已然无法控制心里灼热起来的火苗,最终千忍百忍万分无奈地按下了他愈加放肆的手:“等一下,这里……”
萧夫子咬着自家娘子的耳垂给了回答:“后头有床。”
被吃定了的萧夫人那点微薄的抗议便也就被水浇了一般熄了个干干净净。
当夜便是春宵帐内红被卷卷,有人慵懒无骨纯享受,有人辛苦耕耘求儿子——成亲已有一年多,是时候了。
第二日琴课,众人惊异地发现昨日被罚了的那位学子竟是没有来上课。
面对众多猜疑不定的目光,萧夫子泰然处之,顶住了层层压力,表示了该位学子只是因病请假而已,日后还是会和大家一起上课,请不要担心。
话刚说完,萧夫子忽然重重地打了个喷嚏,风姿绰然的形象全无。
而此时,歪在床上爬起不来的萧夫人揉着酸疼的老腰恨恨地咒骂着罪魁祸首。
作者有话要说:说好的感情戏来了!
看得出来走向应该是完结完结了吧?还有一章交代交代就真的OVER了~~
☆、大结局
转眼又是几年。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
冬去春来,坟山漫山遍野都开满了春花,而这一个春季,山头上的新坟,又再次绿草茵茵,覆盖了整个坟头。
一般汶州诚的百姓都不会把坟修在这里,因此这凄凉山头上的一座孤坟,尤其显得冷清寂寞。
坟前有碑,然而无名。
但这并不是无名者的墓。
二月春风缭乱,似乎扰的人心思也绪绪不安。
有人拖着身子,慢悠悠地往山上来。
等到了这无名坟前,来人才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春来夏去每年这个时候都风雨无阻地来为你祭奠,像我这么恩将仇报的人也大约是世间少有了,若你泉下有知,可记得好好为我祈福,否则等我去了下头,好说歹说也要都讨回来。”
苏骁骁絮絮叨叨地说着,一边将东西挨个都摆了出来。
这人死的痛快,遗言也留的痛快,说把他葬在这山上,每年也不要什么祭品,酒就好了,不要贵的,只要萧暮藏在白马书院地窖里头的那几坛,让他在地下过个瘾就好。
就是这话,把萧夫子气了个半死。
然而他说话的时候,躺在床上,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已然是气若游丝,眼瞎耳聋,看上去惨惨戚戚的,纵然是视那几坛酒为命的萧夫子,也不好就这么拂了他的意,免得他死不瞑目。
“你寻了几年,最终也没治好,落得个五感渐失的下场,也算是遭了报应,本姑娘大人大量,早就不讨厌你了,本来愿意容你在白马书院你多待个几年,结果你还是去了,都是命。”
年岁不大,感慨倒是一桩又一桩,若是坟里头的人还活着,必然要跳起来嘲讽她一番。
尤其是她现在为□□,为人母。
苏骁骁摆好了酒,低着头摸了摸肚子——已经是第二胎了。
她想起几年前,孟槿最终带了善听去看娄厄族的宝藏,那里头有什么,她跟萧暮都不知道,但是善听回来以后,却一个字也再也没有提到那些事,他眼里头熄了最后的希望。
过了一阵子,听说远在燕魏有了他要找的东西的消息,他便又去了,再次回来的时候,平静地一如之前,但这样的表现就说明,他再一次落空了。
之后,善听便留在了白马书院,白吃白住,没做出什么有贡献的事情。
原本,苏骁骁是打算轰他出去的,但是看着他现今等死的样子,又不禁地圣母起来,便当什么也不知道地留下他了。
奇怪的是萧暮竟然也没有反对。
明明以前萧暮十分不待见这人来着。
后来苏骁骁才知道为什么萧暮容下了善听,只因这人确实命不久矣了。
善听原先是个极为特别的人,仿佛受了上天的眷顾一样,他一出生,就耳聪目明超出常人,视力超群,耳闻十方,然而这一切都是有代价的,代价就是耗去生气。
渐渐的,他听力跟视力都开始减弱,偶尔心悸吐血。他便意识到不对,他一开始以为是不知何时中了毒,后来才知道,不过是另一种方式的先天不足,这天下间的神医寥寥,却并非无处可寻,却都是摇头叹息,无能为力。
如果有唯一能救他的,就只有传说中娄厄族可治百病的两耳鼎杯所盛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