靓伶伫足树下,抬头望着。
一阵冷飒的秋风扫起,小花纷纷堕落。
“真美!”王光宇按下快门。
靓伶转过身,笑着对他说:“不是跟你说过了,这样的举动很不礼貌,而且我也不喜欢这样没有事先告知就被拍照。”
王光宇把相机挂在脖子上,摊开双手,不置可否的耸动肩膀。“我情不自禁啊!”王光宇跟上,与她并肩走着。
“就此一次,下不为例。”
“靓伶,你真的不再考虑我的提议?”
“别再说这种话了。”靓伶笑笑的挥挥手。
“那么……就当我的模特儿,就一次,请不要拒绝。”
“我很乐意交你这个朋友,但不想当你的模特儿!这是最后一次,下回你再提这件事,我马上调头走人。”
他又习惯性的耸动肩膀。“真可惜,我在你身上有很多想法。”
“光宇!”靓伶假装要回家了。
“对不起!”光宇连忙拉住她的手。“没想到你来真的!”
“我向来如此,可以免去不少麻烦事。最近你在忙什么?好像不太能连络到你。”
“我出了一趟外景,去了普罗斯旺。”
“很有味道的城市。”
“去过?”
“嗯,喜欢薰衣草,又看了彼德·梅尔的‘山居岁月’这本书,所以在上大学前的暑假,一个人跑到那里旅行。”
“早知道,我就该摘一株薰衣草回来让你回味一番。”王光宇兴奋的说:“下回我把照片带来给你看。”
靓伶笑着道谢。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随走随聊,眼看就要走过白千层了。
最后,靓伶实在拗不过他的哀求,站在白千层树下让王光宇留下她美丽的倩影。
“你刚才在看什么看得这么专注?”
“这个,”靓伶指着沿路的白千层。“这里的秋天比纽约还来得轻佻,感觉不是那么沉重,什么都是淡淡的,给人一种——”她顿了一下,努力思索着用词。“凡喜悲只要淡淡的就好,就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没想到你还是个人生哲学家。”
“我只是把两个城市相互比较之后,有此感受而已。”
两人已走到靓伶的公司大楼前。
“谢谢你陪我走这一段路。”
“我是求之不得。”王光宇凝视她,一会儿才说:“我突然明白为什么你这么吸引人的原因。你身上有多重的矛盾;冷静又热情、理性又善感,看似强悍却又是如此的柔和,很迷人,让人想更进一步认识你……”王光宇伸出手抚摸她的秀发,嘴唇就要印上去了。
“光……”靓伶想要回避他。
“这里可是很多人进进出出的办公大楼,可不适合表演亲热。”齐非的声音从背后冷冷的传来。
靓伶向后退了二步,循声回首,看到齐非嘴里叼着一根烟,目光含有嘲弄的意味。
“今天我很高兴遇见你,我走了,再见。”王光宇说。
“等一下,光宇。下个星期你安排工作了吗?”靓伶问。
“有二个CASE还在考虑,有事吗?”王光宇想了一下才回答。
“嗯,公司有一个案子,我想找你合作。”
王光宇本想拒绝,但瞧见齐非一脸不悦的神情,于是又改变主意。“没问题,明天早上我会来跟你开会。”他没有再说什么,挥完手就跑向对街。
“你这是什么意思?”齐非不高兴的说。
“就你亲眼看到的,我只不过是邀请一位有才华的摄影师,为我们的歌手拍照。”
“你怎能不经过我的同意就随便自行决定人选。”
“齐老板,如果连这种小事还要你事必躬亲,而我竟没有能力替你分担的话,那你就不用大老远从美国聘请我来台湾工作了。”
“我不喜欢你存私心。”
“拍出来的成果令人满意就行了,存一点私心又何妨?”靓伶一溜烟的挤进电梯里,手指飞快的按下关门键。
“你……”齐非慢了一步,被摒弃在电梯门外,眼看门缓缓的合上。
???
隔日,王光宇依约而来,另外还有化妆、发型、服装和造型师参与这次的歌手拍照讨论会。
他们才刚讨论几分钟,会议室的门就被打开。
“对不起,不介意我来听听各位的意见吧?”齐非在靓伶身旁坐下来。“请继续,不要让我打扰你们。”
靓伶不解的斜睨他一眼,然后要把话题拉到适才被打断的地方,继续讨论下去,可是不是那么成功。
在座的服装师和发型师都是女人,两位的心思已分散到齐非身上,而不是今天讨论的歌手。
靓伶对这个现象为之气结,忍不住又想把责任推到他身上,真想请他先出去,待会儿由她向他报告结果就行了。
不过,靓伶还是努力引导话题,最后总算达成几组整体造型的共识,然后请王光宇用摄影角度建议需要的场景。
就在即将要下最后的决定时,全盘又被齐非否决。
“你们所说的虽然都是目前最流行又顶级的造型,可是我都不满意。”他随意浏览几张样本之后,便丢在桌上。
顷刻,一阵沉默,气氛有些尴尬。
“齐非,那你把你不满意的理由说出来,好让大家做参考。”靓伶面色难看,但她还是尽量压制她的怒火,好让自己的声音维持平常。
“没有什么理由,就是不喜欢。”他轻松一句“不喜欢”,让他们一整个上午等于是浪费掉了。
“齐先生、白小姐,那我们约时间再讨论,再见。”造型师似乎对今天的情形司空见惯,也很明白齐非是挑剔出了名,所以并不太在意。
不过,其他的人心里就不是那么好受了。他们脸色沉重的随后离开,只剩下王光宇一人还没有走。
“光宇,不好意思,让你白费半天的时间。”
“这也是常有的事。”王光宇不在意的说:“靓伶,现在已经是中午了,一起去吃饭?”
“好……”靓伶正要答应时,齐非又插进一句话。
“靓伶和我还有公事要谈。”齐非盯着光宇,要他知趣。
“是吗?”王光宇用目光询问她的意思。
靓伶犹疑一下。“对不起,光宇,改天好吗?”
“好吧!”王光宇失望的离开。
“你到底想怎么样?”靓伶气恼地握拳。“你既然否定我的工作能力,那我干脆辞职回美国好了!”
在美国工作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情形,她对自己的工作能力也一向很有自信,没有想到在这里却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挫败感。
一想到这里,两眼便饱含泪水,她那双如灰雾般的眸子更迷蒙了。
“轻松一点,在企划还没有定案前,都有随时改变的可能,这一点你应该很明白。”齐非把她拉过来,伸手揽住她的腰,怜悯的说:“可怜的女孩,孤单让你把自己压迫得太紧,你的生活太空虚了。”
“你……”靓伶惊愕的微张着嘴,有点焦急、有点恼恨,突然明白过来,他早已看穿了她;她觉得没有必要掩饰自己的寂寞和软弱。
她不再逞强,一对灰雾雾的眼睛直直勾着他瞧,她又向前靠近一步,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又扑向鼻中。
齐非俯身吻了她。
靓伶先是静止不动,但很快的心就热了起来,两只手缠绕在他的颈子上让他贴得更近。
这一次和以往截然不同。靓伶不再只是被动回应他,她的唇舌主动又热情的在他嘴里蠕动,给他一个甜蜜又醉人的吻。
她移开嘴唇,齐非仍然搂着她,并用手指抚弄她的下巴。“你真甜美,每一次吻你都会有不一样感觉。”
靓伶没有搭腔,微抬眼,两人静静的相互凝视。
顷刻间,她仿佛看到他眼中出现的不是惯有的玩世不恭,而是一种满足的安详,这个发现让靓伶心里产生一阵阵的甜蜜和幸福。
“齐非,你身边的女人这么多,你真正爱过其中的一个吗?”
“我的爱不分彼此,可以分给每个需要我的女人。”他又回复狡黠不驯、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
“可是你却从来不愿去了解她们心里真正的需要。”
“女人很简单,她们只要男人多花一分钟在她身上就够了,哪还需要你花大把时间去了解?!”齐非语多讥诮,好像她问了个蠢问题。
“你是这样在看待女人?”
齐非不置可否的扬扬眉梢。“就像你,现在极需有人来疼爱。晚上我去找你,重温那一夜的缠绵,嗯?”他又把脸凑近,想去吻她。
她一把将他推开。“你真悲哀。”她字字说得分明,不是嘲讽,而是难过。
齐非的脸瞬间大变。他把嘴唇紧紧的抿成一条线,神情冷峻肃杀,让人瞧了不寒而栗。
“你……竟敢说我悲哀?!”齐非额上的青筋剧烈地跳动,他从来没有到受这么大的侮辱过。他牢牢的抓住她的手,忿忿的说:“你以为你是谁?你也不过是等待一个男人来爱的女人!”
“没错,我不否认。”靓伶拿开他的手,不急不徐的说:“我全心等待一个男人真心爱我、了解我;相对地,我也会乐于对他付出。而你只理所当然接受别人对你的爱却吝于付出,所以我说你很悲哀,而且你还是一个胆小的男人,因为你不敢付出真爱,你害怕有人走进你的世界。”
靓伶故作镇定的说完这一番话,把头抬高,身子几近僵直,屏息以待他的爆发。
齐非陷入极大的愤怒和迷惑之中,他不知道……
“我想——你永远都不会听我所说的话。”
他仍直楞楞的瞪着她看。
她两侧的肩膀无力地垂下来,眼睛闪过一丝的苦楚。“对不起,我没有资格这样说你。”她收拾桌上的文件。“我会跟他们另外约时间再开一次会,这个礼拜会让你看到满意的结果。”
靓伶默默的走出会议室,然后轻轻的关上门。
第六章
“喂?”靓伶又被清晨的电话声给吵醒。
“靓伶!是我。”黎璃的声音从遥远的国度传来。
“我知道。”靓伶打了一个呵欠。“有事吗?”
“没有……有,我在美国好无聊,想找人陪我聊聊。”
靓伶知道现在正是美国的晚上,也是最容易让异乡人难以安枕的时刻,她不忍太过苛责她。
“想要聊什么?你说吧!”靓伶把无线话筒夹在颈间,起身为自己煮一壶咖啡。
“齐非人好吗?”
“我不知道他什么才叫好?”她淡淡的说:“如果你是问他的身体,他没病没痛的,应该还不错。”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他还有没有跟哪个女明星,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