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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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柜-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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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我会自嘲,反正只是个「骗子」而已,何必自己跳进预设的框框里,对号入座?然而,君离开的那几个晚上,算命仙的话像极了不懂疲倦的录音带,日日夜夜在我耳边播放——在感情路上会跌的奇惨,是吗?
要转学的消息当初是君亲自跟我说的,我脸上有哪些表情回了哪些句子,如今已不复记忆,能肯定的只有:脸色一定不好看,语气一定酸溜溜。
记得那时候君要我去送行,我拒绝了。其实我应该去的,名义上我是他最好的朋友,不该吝啬我的祝福。然而,情绪霸占了我的思考模式,我不切实际地以为,君不肯为我留下来,那就算了,哼,好希罕吗?
现在想起来都还觉得有些好笑。那明明不是君能够作主的事情。
「我们还是好朋友,我们可以经常联络的,寒暑假的时候不要忘记一起出来玩……」
君的安慰言犹在耳,两个人却再也没有碰过面,甚至连一通电话都没有。
那年,我国二,真要算的话那其实已经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这些年来,唯一可以凭吊,藉以告诉自己那段过往真实存在、不是一场梦的,只有皮夹里那张君的照片。照片是偷偷拍的。或许是「做贼心虚」吧,许多次几个好友出游或校外教学等可以拿起相机的机会,我举起镜头却不敢往君的身上聚焦。我怕他会问我「那么多人,为什么只拍我一个」,我怕,怕死了,尽管连我自己都知道这样的机会微乎其微。
偷拍的时候,君正坐在游览车上靠窗的、我旁边的座位上打盹。我没有用闪光灯,背光使的冲洗出来的君变的更黑,黑到失真。按下快门的那一刻,我的手抖的厉害,因此君在照片里是模糊的。总之,照的很差。
不过,这张照片却成了我的宝贝,收进皮夹里,不时要看上一两眼。
同样是因为相片里的君模糊不清的关系,和君有些相似的均无意中发现那张照片的时候,并没有问「他是谁」,而是问「你怎么会有这张照片」。
「秘密。」我这么回答。
话说回来,也只能这么回答了,不是吗?
均后来给了我好几张他的照片,我很喜欢,但不知怎地就是没有把君「换下来」的念头。
我还喜欢君吗?我不知道。
眷恋应该还是有的,人对得不到的东西总是特别垂涎。或许就是基于这样的情感,当均问完路喝完饮料跟我要电话的时候,我不知道自己怎么搞的,竟然乖乖地写下家里的电话号码,毫不犹豫地递给了他,一个认识不到三分钟的男人。
大概是那张和君乍看之下有些神似的面孔,让我忘了该对陌生人提高警戒。
之后,均每次约我,我都欣然答应。我和均的感情于是迅速发展起来。
一个月以后,均跟我说:「我不想只当朋友。」
再一个月,均向我求爱,我给了他。
这是怎样的心情……没鱼虾也好?
很多次,在激情喘息的时候,眼里的均好象突然间会变了样子,接着我不由自主地以为跟我在一起的其实是……
也可能这是没有的事。毕竟均和君给我的感觉实在太过雷同,我恍惚间分不清楚也是正常的。
是均骑摩扥车载我去医院的。我坐在后座,双臂紧紧环绕着均的腰际,可完全没有浓情密意的感受,只一个劲儿地催促着:「快点,快点!」
去医院陪阿威是我自告奋勇答应下来的,虽然当初答应时有一大半的考量是可以有正当的理由出门然后「偷时间」陪均,但重色轻友到完全弃阿威于不顾这种事我是不干的。每次四个小时的陪伴时间里,至少最后半个小时我会安分守己地出现。
「把自己说的那么有情有义,哼!其实你只是怕我姊来接班的时候看不到人吧?」阿威总是这么说。可他大都是开玩笑的语气,并没有真的生气。一个即将成年的男孩子,说实在话并不需要有人时时刻刻守在身边。可惜这只是我和阿威的看法,阿威的姊姊惠铃和他年迈的老祖母并不这么想。
说起来也怪可怜的。阿威还小的时候,爸妈就在一场车祸里双双丧生。陪伴阿威长大的,只有一个大他将近十岁的姊姊和年迈的祖母。阿威因为在家里是年纪最小的,所以一直以来都被当成婴儿呵护着,这从惠铃姊和老祖母执意轮流到医院陪阿威的坚持可见一般。
大概是因为「车祸」两个字在阿威他家留下太大阴影的缘故,虽然阿威只有断两条腿,但好长一段时间我在惠铃姐和老祖母脸上看到的是「家族被满门抄斩」的表情。也就是这样的表情,让我硬是压下表达「其实不需要一直陪在阿威身边」的冲动,尽管惠铃姐还要上班,尽管老祖母夜里边看护边打盹的模样更叫人担心!
值得附带一提的是,阿威晓得我和均的关系。我亲口告诉他的。在他面前,我希望自己没有秘密,想必阿威也是。「麻吉」这个词汇大概是专为我和阿威发明的吧?
现在时间,我看表,四点三十五分。
「可以再快点吗?」我跟均说,「离阿威他姊『接棒』的时间不到半个小时了。」
沉醉在温柔乡的人总是容易忘记一切,连带的不会注意到时间,这道理我现在体会到了。
「急什么?」相对于我的紧张,均显得极度悠闲。他甚至吹起了口哨!
我想开口再说些什么,突然间一个紧急煞车让我的身体往前紧紧贴住……
「你故意的!」将身体往后挪的同时,我忍不住发难。
「有吗?刚才地上有个大坑洞,我是优良驾驶,所以……」
「你再掰啊!」我没好气地说,「照你的说法,一路上前前后后已经碰到十四个大坑洞了。政府造桥铺路的品质真差劲,是吗?」
均只是笑,并不说话。
「有时间废话,还不如多花点精神看能不能快一点……啊!」
导致我最后那一声惨叫的,是突如其来的第十五个大煞车。
「有坑洞,有坑洞。」均嘻皮笑脸。
「谢、倚、均!」我忍不住重重敲他的安全帽,一下,又一下,再一下……
由于均在路上一直胡闹的缘故,到医院时已经四点五十分。要不是知道悾彐⒐ぷ鞣泵Γ换嵬淼讲换嵩绲剑铱峙略缇透沉恕
「不吃冰了?」均问。
「自己看表吧!」离去时我朝均扮了个鬼脸。
「下次什么时候再见?」
「我会打电话给你的。」
均接着提起他的一大串钥匙,晃了晃,我也做了同样的动作。这默契已经记不得是什么时候成型的,不过其中的意义永生难忘。我的钥匙串里有一只是均在外头租的小套房的钥匙,他特别打给我的,摆明了我什么时候想过去他那里就可以什么时候过去。道别时拿起钥匙晃一晃是要我别忘了他的门永远为我而开。
然而,每次碰面之前我依然会规矩地先约时间,钥匙因而形同虚设。不是我不想给均突来的惊喜,而是不知怎么搞的我们的时间规划不太对盘,有两次我去了他那边他都不在,我只能呆呆看了好久的电视最后黯然离开。要是均的小套房里有一两件值钱的东西,我还可以「兼职」当小偷,偏偏他哪里什么都没有。
「我的『心门』也是为你而开喔!」均突然指了指左胸口,肉麻兮兮地说着。
「恶心!」我忍不住笑他。
不过心里还是有些甜就是了。
第二章
    推开病房的房门,映入眼帘的是惊慌失措的阿威和以一种极度狼狈的姿态跌落到地上的漫画书。
「阿威,朋友是当假的啊?」我笑着说,「就算我长的青面獠牙,你好歹也假装一下,让我以为自己其实没那么吓人……这很困难吗?」
「大白天的说什么鬼话?神经病!」阿威白了我一眼,「要进来也不先敲门,害我吓了一大跳。」
「是啊,我是神经病。」我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除了神经病,大概没有其它人肯把宝贵的假期时光耗在医院、陪个一动也不能动的病人吧?而且还要被骂,多委屈!」
「谁叫你那么欠骂。再说,你又花多少时间陪我了?」阿威刻意忽略我的哀兵政策,「还有,什么叫作『一动也不能动』?我出车祸只是摔断两条腿,可没有变成植物人。」
「有差吗?」我笑眯眯的。
「你……」阿威虽然抡起拳头、目露凶光,但两条腿裹着厚重的石膏是不争的事实,我因而一点也不担心他能「跑过来」打我。
「等我复原,你就死定了!」最后阿威只能鼓起腮帮子撂下狠话,「给我记住,卑鄙凯!」
我用哈哈大笑作为回答。
我的名字,郑益凯,念起来跟「正义凯」一模一样。我曾经以此自豪——听起来颇有侠士风范的,不是吗?
可是阿威毁灭了我的美梦。他说我一定是我小时候去算命,算命的说我个性卑鄙无耻,爸妈为了「改造」才把我的名字取做「正义」。这跟不美丽的女孩总是取名为美丽是同一个道理。我当然不会把阿威的胡说八道当真,可是听久了,心理不免多少有些怀疑,毕竟阿威说的不是完全没有根据,再加上小时候妈的确喜欢抱着我到处给人家算命,害我有时候想到会觉得有点「怪怪的」。
「听说那个什么影的漫画已经出第八集了,」阿威的声音打断我的思绪,「你帮我租吧!」
「才不要。」玩心一起,我抱起床头柜上的《论语》直往阿威砸去,「惠铃姊不是要你看这个吗?她想给你思想改造哪,希望你成为一个顶天立地有担当负责任的好男儿,我怎么能破坏惠铃姊的计画?」
「拜托,整天躺在床上已经够闷了,你确定你忍心叫我看那些东西?」阿威给了一个万般痛楚的表情,「要我死,直接拿刀子捅我不是比较快?」
「慢慢煎熬比较有乐趣嘛!」
「卑鄙!」
「随便你怎么说。」我吹起口哨。
其实我是一定会帮阿威租漫画的,只是突然间想吊一下阿威的胃口,这才没有正面答应。
拉了张椅子坐下的时候,我刻意和阿威的病床保持一段「安全距离」,然后拿出妈执意要我带来的又大又红的苹果,接着取出水果刀。
「你要削苹果给我吃?」阿威问。
「怀疑啊?」我笑了笑。
「可是我不喜欢苹果。」阿威皱眉,「你知道的。」
「真的?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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