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儿可听闻过我以前的事情?” 寂静之中,他忽然问道。
“恩!听说一些。。。” 她点头。
“棉儿是否以为我同世人相传的那般寡淡薄情,不容靠近?” 他浅笑问道。
“不,帝尊很好,对棉儿很好很好,不寡淡,不薄情。” 她连连摇头。
白辛笑出声,:“但我曾经确实如世人传说的那般,不过后来改变了。”
“那是什么令你改变的?”
白辛敛了笑意,忽然沉默。
她定了定,直起身子面对他,眼神有些急切。
“是谁?”
白辛见她如此,忽觉自己表述有些不对头,连忙解释道,:“是一个人,不对她以前还不是人,我不是说以前的人,我是说以前的人但也是如今的人。。。不对,我是说以前的跟如今都是一样的。”
她蹙眉,对于这番无语伦次的解释深表不解,:“帝尊,我不懂。”
“罢也,总之我会告诉你全部,不过还要些日子。” 他执起她的手,琥珀色双眸满是真诚。
“棉儿不想知道什么,只想你好好的,我们好好地在一起。” 她甩着脑袋,虽然很想知道他说的那个人是谁,但知道了又如何?还不是自己独自难受,倒不如万事不知落个清静。
“恩,那就不说了。”白辛笑着,再次将她拉入怀中。心里头有些自嘲,前尘往事她知不知道有什么所谓呢,自己知道不就成了。
日落西山。
海棉起身去做饭,躲在一旁不好意思打扰的啾啾终于解脱一般朝灶台飞去。。。
。。。
“火融丹。。。” 白辛捡起案几上的朱色丹丸,喃喃自语。
他希望海棉记起前世知道真相,得到神力之后取走他体内靛珠。他却又怕她记起所有事情之后,离他而去。两者之间他更趋怕后者,若火融丹真的能够逼出靛珠,那这一切都不会改变,都会好起来。他再也不用担心靛珠会危及性命,而棉儿也能像如今这样陪在他身边,做个无忧无虑的孩子。
秋风拂过枫叶林吹过他的发,墨发之中又添了些许白发。白辛知道,自己的身体日渐不对劲。若黑发尽白,他的身躯也将毁于靛珠堕入冰寒。是否这颗火融丹真的有办法解决他一切顾虑呢?白辛有些犹豫,却又鄙夷自己的犹豫。
“棉儿,我要吃糖葫芦。” 他看着她忙碌的背影,撒娇似得唤她。
“不行哦,帝尊老是吃糖葫芦怎么行,要换换口味。” 海棉洗着铁锅,没有回头。
白辛面上带笑,看着两指间的火融丹,垂眸思索后,含入口中。。。
☆、秋枫尽殆
华收宫内,苏竟与紫芙一直寝食难安等待着靛珠的消息。神山之内,海棉忙活着晚上的饭菜,只觉得此时有些寒凉,却全然顾暇不到身后白辛的变化。。。
“帝尊,棉儿知道这样有些不敬。。。但是棉儿想以后能不能偶尔。。。我是说偶尔!偶尔唤一下你的名字。。。” 她将米洗好入锅,切着砧板上的野菜,面上浮起红云。
。。。
“帝尊,你不回答,我当你答应了。” 她暗暗自喜,锋利的刀刃发出的切菜声也十分轻快。
。。。
“白辛。。。” 她小声唤了下,有些羞怯地低下头去。
“棉儿!”
手指猛然地吃痛,将海棉从自己的幸福中拉了回来。白辛的那声痛苦呼唤,竟惊得她不慎切到了指头。
她缓缓回过身子。。。
夕阳之下,白辛一头银发在风中扬起,神情痛苦不已。
银发?
海棉飞一般冲到他面前,颤着声音问道,:“你怎么了?”
白辛赫然睁开双眼,竟叫她生生吓得跌坐在地。他那双琥珀色瞳仁已经褪色,竟褪到如发色一致。
“帝尊!帝尊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她伸出颤抖的手想去碰触白辛,却半点也触碰不得。
“棉儿。。。我浑身无力。。。神力发挥不出。。。无法逼出靛珠。。。”
“你,你吃了火融丹?” 她扫了一眼案几,果然不见火融丹。
“棉儿。。。”白辛忽然倒在地上,周围金光渐渐被寒气代替,那平日里的肤色也正一步一步褪尽苍白。
“帝尊!帝尊你不要吓我!” 她不顾危险一把将他抱住,却在接触他身体的一瞬间顿觉自己的身体也僵化了般。
。。。
“棉花!棉花帝尊怎么了?”啾啾围绕着俩人飞来飞去,焦急不已。
“快!快去找苏哥哥!” 海棉哭喊道。
。。。
当苏竟和紫芙赶来的时候,秋神之山的大片枫树都凋谢了。眼见白辛恍若被寒冰覆盖,任何人都束手无策。
“苏哥哥!求求你帮帮帝尊吧!他吃了火融丹却变成这样了!” 海棉抱着白辛的身体,哭得不成样子。
“白辛!你怎么不运神力将靛珠与火融丹都逼出来?” 苏竟急切问道
“他。。。他的眼睛。。。。他的头发。。。” 紫芙似乎想起什么,神情万分惊恐。
“帝尊!帝尊你不要出事,都怪棉儿不好!我不应该擅作主张让你吃下火融丹的!帝尊要是有什么危险棉儿也不活了!” 她紧紧地抱着白辛的身体,泪水啪嗒啪嗒掉落在他身上,却都化成了冰晶。
“棉儿。。。”白辛张开毫无血色的唇,声音匮乏无力,“我是爱你的。。。无论你是沧虞还是棉儿。。。无论过去三万年或是十万载。。。我都爱你。。。”
“帝尊?”
“白辛?你此话何意?”
在场苏竟与紫芙都惊疑不定。苏竟欲走上前,却被海棉一掌仙力劈开。
“你走开!不要靠近他,休想伤害他!”
苏竟的心仿佛回到三万年前般,碎成无数,曾几何时沧虞也对他说过这样中伤的话。
白辛渐渐阖上了双眼,除却那身秋色衣袍,全身都褪色至白。
秋神之山大风狂扫!山风恍若幼兽发出阵阵凄凉的哀嚎。顷刻间,山中所有枫树都枯萎,昔日那座火海般耀眼的秋神之山在瞬间化为灰烬,烂树枯枝,群鸟离山。。。
“为何会这样?枫林怎么都凋落了?” 啾啾眼见此景,吓得小身子直发抖。
“帝尊,白辛。。。白辛你听到我唤你了吗?我是棉儿!”
她一遍一遍地唤着他的名字,而他的视线却越来越模糊,眼前的棉儿出现了两个时期的模样,沧虞时的模样,棉儿时的模样。
他笑了,拼尽全力开口,:“秋神若死。。。神山定毁。。。我那三个哥哥很快就知道我死去的消息。。。苏竟。。。你把棉儿带走。。。她就是你辛辛苦苦寻找的沧虞转世。。。不能让我三个哥哥找到棉儿。。。”
“不要!棉儿不走!你不是说要永远跟我在一起的吗?你不能赶我走,我跟你一起死!” 海棉紧紧地抱着他身子,死不放手。
苏竟不可置信地连连摇头,身形不稳频频后退,:“海棉怎会是沧虞?你是想说我辛辛苦苦寻找的沧虞一直在冥冥之中被自己推到你身边?不不不,我不信。”
白辛无力与他人辩解,他艰难地抬起手,却不忍触碰她的脸颊,;“棉儿,这是我欠你的。。。”
只留这一句,而后,他的身体在她的怀里化成雪絮,纷纷扬扬,飘飘散散而去。
“不要!!!”
她以为抱得紧就不会失去他,未料他居然就这样消失了。
。。。。。。
“白辛!”
天际传来一声洪亮的呼唤,紧接着三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云端。其中一个男子飞速赶在雪絮散去的方向,将所有雪絮收进袖中。
苏竟脸色铁青,紫芙却早已趁着众人不妨离开。
“你们,你们是帝尊的哥哥?” 海棉站起身子,瑟瑟发抖。
“海棉,跟我走!” 苏竟回过神来,当下顾不得白辛死前所说真伪,拉起她的手就要离开。
“放开我!我不跟你走!我要跟帝尊在一起!” 她拼命甩掉苏竟的手,跪倒在三神面前,“你们救救他,你们一定能救活他是不是?”
太皓面色一变,怒斥道,:“我神弟是如何死去的?”
“我。。。我给他吃了。。。吃了火融丹。。。”
“火融丹何物?” 冥夜问道。
“究竟是怎么回事?尔等卑微小仙竟能伤我神弟性命!”刺芒怒问。
海棉吓得有些错乱,白辛已消失,神山又陷入荒芜,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此时,一声清脆的敲击声从远处传来,燃灯佛手持着一盏青铜油灯,以石块轻敲,缓步而来。
“阿弥陀佛。。。我早劝说白辛将此女送回人间,他执意不听。如今才造就这等悲果啊。。。”
“佛祖!佛祖!” 见来人是白辛故友,她连忙挪跪到燃灯佛身前,连连磕头,“我错了!我不该缠着帝尊的!您能救救他吗?要我做什么都行。”
“阿尼陀佛。。。罪孽。” 燃灯佛摇了摇头。
“燃灯佛,您方才所言何意?我等未听清。” 太皓、刺芒疑惑问道。
冥夜蹙眉思索,似想了什么不可置信般问道,:“莫非她。。。与沧虞有关?”
“不可能!沧虞魂魄早已打入墟无界,时隔数万年早已消失殆尽!她怎么可能跟沧虞有何关联!” 太皓插话反驳。
“三位神尊,这。。。无不可能,此女确为海神转世。” 燃灯佛将青铜灯搁在地面,合手念咒。
太皓刺芒脸色一变,一把飞出藤鞭将海棉紧紧捆住。
“住手!”处于震惊中的苏竟终于飞出水剑制止,却被冥夜几道冰锥破开。
三神互相示意后,迅速将苏竟也捆了上。
海棉神情浑浑噩噩只顾着流泪,全然不想自己已经陷入险境,还一直傻傻地喊着救救他。
三神欲将她与苏竟带回神族发落,燃灯佛见势不妙,忙道要话,:“若想白辛重归,不可伤害此女!”
太皓闻之虽心有疑惑,却还是点了点头。
。。。。。。
风在耳边呼啸,令她睁不开眼。当风声停止,眼前却出现了一颗参天大树。海棉从未见过这么大的树,树之高直入星河,树之根恍若深渊不可见,树之粗能抵一个世间。大树枝头有无数座精美绝伦的宫殿,远远望去还能瞧见树枝凹槽中流淌的溪河。而主树干上分长出四枝东南西北不同方向的别枝。
“冥夜,我与刺芒将此女押回父神宫,你暂时将此人关进树牢。” 太皓指向苏竟道。
“你们带我来这做什么?为何不救他?为何不先救他?” 海棉拼力挣扎着藤鞭。
太皓无言,将她收入袖中,往大树高出飞去,再一晃眼,她已经来到空旷无比的大殿中。大殿前方有面巨大铜镜,镜中万象盘旋根本无法直视。
“大胆海神!竟再次伤吾儿性命!罪该万死!”
神族之父的声音从铜